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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駿馬長嘶,幾百人的隊伍由疾馳變為慢行,靜靜地路過那一地的殘軀和血跡。

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味縈繞未去,說明殺人者只是離去不久。

驅馬慢行在喬漠身後的雷鳴悄悄看了眼自家少主,欲言又止。

墜辰谷被圍,明面上是金玉山莊與其餘幾派聯手所致,可暗地裡,想趁火打劫渾水摸魚之輩卻不知幾何。來此之前,雷鳴便猜想此行定會碰上幾個棘手的人物,卻沒料到,他們連墜辰谷的門檻還沒摸到,便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不同於最先一人被直接砍斷了脖頸,其餘這些人的致命之傷卻是位於心胸要害,傷口連貫平滑,卻深可見骨,足以可見,這些人均死於同一人之手,甚至是同一招式之下,再加之這些人臉上無一例外的驚恐與不解,很顯然,在凶者這一招之下,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一絲,或者說,連反抗的念頭都未及生成,便已全部生息盡斷......

這樣的判斷甫一出,雷鳴突感有些背脊發涼。

亦快,亦狠,亦准。

這樣幾近於妖邪的身手,在雷鳴所知之內,怕是只有自家老門主才能與之比肩......如此說來,這殺人者,難道是......雷鳴不由得心中一突,若真是那位出手了,他們此行可就真的尷尬了。

要知道,他們可是背着喬萬戰,趁宵小滋擾戰天門之際設計騙過巡守才出來的,之後雖是馬不停蹄直奔墜辰谷而來,可身後的五百鐵衛畢竟不是透明的,沿途耳目眾多,況且以老門主的精明細緻,定是早已發覺了。再看眼前,若真是那位所為,怕是墜辰谷已經等到了反撲的好時機,他們此時出現,以兩派素來的間隙,若是非但不待見他們,反而懷疑他們此行動機的話......

念及此,雷鳴終是忍不住道:“少主,您是不是再考慮下......?”

喬漠雖目視前路,卻仿若知他所想一般,淡淡道:“不是墜辰谷主。未找到楚漓,他不會有所動作,一旦找到了楚漓,卻也不需他親自出馬。”

雷鳴聞言想了想,隨即恍然大悟。

墜辰谷貴為當世三大派之一,根基之深之厚,世人難測。如今短短月余卻被逼至如此境地,這當中真正的因由,知道的人極少,但跟在喬漠身邊的雷鳴卻恰好是其中一個。

不過,這就要從三個月前那氿城水墓之中開始說起了。

雷鳴記得,當時,閻樂宮少主秦泊正問了句,“那他在意什麼,你真的知道么?”

問話的對象正是易容改面化名林水的墜辰谷少主楚漓,而楚漓的身邊,站着他家的少主,喬漠。

雖然身為下屬,根本無權過問主上之事,但事情來得太過突然,雷鳴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以致神思不由自主地便全部投注在了楚漓身上,想聽聽他會怎樣回答。

誰知,就在楚漓將將開口說了個“我”字之時,那地宮正中高高築起的晶瓦雲台突然碎裂崩塌,道道裂紋如同電蛇遊走般幅散開去,幾個呼吸間,整個地宮都震動了起來,隆隆轟響聲中,玉通河水倒灌而入,瞬間淹沒了他的全部視野......

儘管當時攔截玉通河的工事已成了一半,使得河中水量不似以往,可事後清點,他們戰天門此行帶去的人手仍是折損了近半,閻樂宮那邊也相差無幾,只是他們的少主秦泊也自此失了蹤跡,同時不見的,還有楚漓......

自家少主瘋了般沿着玉通河尋了三天三夜,終是一無所獲。

雷鳴疑惑的是,當時自家少主明明站在那漓辰公子身旁,怎會就沒抓住人?

至於那疑似鬼匠水墓的地宮崩塌,雖是在水下,卻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地宮中的不少兵刃都被河水沖帶了出來,使得玉通河之上很是興起了一陣打撈熱潮。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隨着那越來越多的兵刃重見天日,漸漸有傳言說,這些寒兵利器雖俱可削石斷金,卻根本不是出自公玉澹之手,而是後人仿造的......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因楚漓和秦泊身份不凡,他們失蹤之事戰天門和閻樂宮都極為默契地秘而不宣,可消息還是傳至了楚凈天那裡,楚老谷主震怒,立時調了墜辰谷幾近一半的人馬出來,儼然一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派頭。

這樣,便給金玉山莊及其他小魚小蝦造了可乘之機。

不過,這其中的因緣際會,雷鳴卻想得更仔細了些。

在氿城水墓之前,墜辰谷的動作已經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只是那時除了消息靈通的閻樂宮和他家少主喬漠外,根本無人知道這是在幹什麼。畢竟少主失蹤這種關乎門派臉面及前途的事,是個門派都不會朝外大肆宣揚,更何況是墜辰谷這種打個噴嚏江湖上就要刮三個月大風的當世豪門?可到了這次,墜辰谷動作的規模更大,卻也更隱蔽,只是知道內幕的卻不止閻樂宮與他們戰天門了。

當時那地宮之中,除了兩派之人外,還有煙嵐李演那對錶姐弟,以及金玉山莊的二小姐,宮為霜。

自地宮崩塌後,煙嵐李演也不知所蹤。想到那叫煙嵐的女子不諳武功,而那李演也一副大家子弟的模樣,想來已是凶多吉少。不過這兩人本就是跟着秦泊來的,與他們戰天門根本沒有一點兒關係。至於那宮為霜被找到時,已然昏迷不醒,喬漠便派人將她送回了金玉山莊。

回想這宮二小姐對自家少主的心意以及後來地宮中的見聞表現,雷鳴心底猜測,這墜辰谷的禍源,怕是就從這女子口中出來的......

“一起上!攔住他!”

“殺!”

......

前方突來一陣隱隱的嘈雜呼喝立時讓雷鳴清醒了過來,耳中隨即聽到自家少主冷聲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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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風迎面掃,撩發亂如絮。

這樣的景象若放在以往,在場眾人就算胸無點墨,看不出什麼意境來,卻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可眼下,隨着那將馬牽在身後,恍如遊山玩水般信步而來的男子一點點地靠近,眾人卻忽有一種寒冬重臨的錯覺......

這人是怎麼進來的?沒人知道。

在這之前守衛站崗的兩隊人馬幹什麼去了?也沒人知道。

有人忍不住了,當先揮劍一指,“站住!你哪來的......”話沒說完,這人卻突然有些明白,那本應守在前方的兩隊人馬此時正在幹些什麼......只怕是早已和此時的他一樣,就這樣看着淺藍無雲的天空,卻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

原來,這就是死亡。

一片短暫的沉寂後,其餘眾人才反應過來。

“一起上!攔住他!”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