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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面對手持兵器,將房前屋後圍堵得水泄不通,並且臉上都帶着恨不得生啖小嬌表情的人們,牛掌柜只是冷靜地將小嬌護在身後,與她手牽手慢慢從小屋裡走了出來。

初生的太陽從雲層里露出了半張臉來,閃閃躲躲地照射着大地,也照射在那些明晃晃的兵器上,從兵器上反射出來的光芒,令小嬌厭惡地閉上了眼睛。

看到牛掌柜和小嬌夫妻倆出來,第一個開口說話的,竟然便是牛掌柜那心懷叵測的師弟,只見他冷笑着說道:“師兄,你可考慮清楚了,是將這女魔頭交出來,還是要與整個武林為敵?”

牛掌柜如何不知道自己師弟肚子里的算盤,原本宅心仁厚的他,一向對這個師弟處處忍讓,處處回護,甚至想過等到掌教百年之後,將掌門之位禮讓給這個師弟,只要他是真心為了壯大和發展門派,至於自己,就帶着小嬌引退江湖,過男耕女織的悠閑生活好了。

可現在,牛掌柜看到師弟那雙狡詐的眼睛裡放射出貪婪和陰險的目光,便知道,自己平時的忍讓只是令師弟得寸進尺,師弟一點也沒有體會到自己這個師兄的苦心。

牛掌柜憐憫地看着師弟,勘不破名利世俗,利欲熏心,本來他想出言提點師弟兩句,但看到周圍的人,個個臉上都是一付要置小嬌於死地的兇狠表情,牛掌柜知道,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

這時,人群里已經開始有些騷動起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小嬌難逃一死,且不說看她一臉病容,就是這在場的幾十個人,每人給她一劍,也夠她喝一壺的,因此,他們都想趕緊動手,趕緊結束,在這裡已經耽誤得太久了。

牛掌柜的眼光從這些人臉上一個一個打量過去,他的眼神十分平靜,但當他的眼光落在那些人臉上時,有一些還是低下了頭,不肯與他的眼神接觸。

在人群中,牛掌柜看到了自己的師傅,師傅臉上此刻還是充滿了對徒弟的關懷和愛護,可牛掌柜只是愧疚地看了師傅幾眼,就調開了自己的目光。

“動手吧!”牛師傅沉聲說道,他知道,不管今日一戰結果是什麼,他已經背負上了惡名,可是為了小嬌,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只能如此。

人群里傳來了惡狠狠地聲音,在這大戰之前的寧靜中,這聲音顯得如此地刺耳:“別跟他們客氣,這種邪魔外道,大伙兒一起上,人人得而誅之!”

“併肩子上呀,早點結果了他們,大家清靜!”

隨着這聲音響起,一些人也跟着行動起來,手裡的兵器紛紛向著牛掌柜和小嬌招呼過來。

兵器交錯之聲“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牛掌柜手裡的刀舞了起來,在身前身後劃開一個光影,替小嬌遮擋着,可惜在這人多勢眾的攻勢中,他的招架顯得是那麼的無力。

而這些人有意無意都將兵器對準了小嬌,也許在他們心裡,牛掌柜只是被這妖女迷住了心竊,作為正人君子,他們還多少想對牛掌柜網開一面,只是牛掌柜既已下定了決心,他又怎會任由他們對小嬌母子為所欲為。

血很快就飛濺起來,有牛掌柜的,也有小嬌的,更多地是從那些名門正派人士身上滴落,這血令那些圍攻的人殺意更甚,手裡的攻勢也更加凌厲起來。

令狐小嬌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地抵抗着,曾經她想放下屠刀,奈何這些所謂的正派人士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反而只是一味地趕盡殺絕,那麼她又怎會跟他們客氣?

在小嬌眼裡,這些人都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蠢貨,她只有殺!殺!殺!殺光他們,她才有可能保護自己,保護牛掌柜,保護那尚未成型的孩子。

什麼是正?什麼又是邪?如果正義必須得依靠殘忍的屠殺和鮮血的洗禮來維持,而這個被正義消除的不過只是一個女人,還有她肚子里那無辜的孩子時,這所謂的正義,與那些邪惡又有什麼區別?

殺紅了眼睛的人們漸漸縮小了包圍,在這些圍攻的人群里,有牛掌柜的師長,有牛掌柜的同門,也有牛掌柜那些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儘管他們手裡的兵器都跟長了眼似的,只往小嬌身上招呼,但牛掌柜並不想領他們這個情,因為他寧願與小嬌同生共死。

特別是當小嬌身上已經被兵器划出一條條血痕時,牛掌柜僅存的一絲僥倖之心沒有了,他一直以為,自己門派里的人,也許只是情面上過不去,所以不得已才對自己和小嬌出手,多少會手下留情的,因此,牛掌柜對自己門中人也是自動過濾不攻擊的,再說他對他們也下不去手。

可是,現在小嬌被傷到了,而且傷勢越來越重,再看師父、師伯還有師弟、師妹們,他們臉上並沒有一點一滴同情和憐惜,相反,卻有一種嗜血之後的殘酷和痛快,那樣的神色落在牛掌柜眼裡,使得他們不再是他曾經認識和熟悉的人,對他們來說,他們已經變成陌生人,變成了殺人的惡魔。

小嬌終於忍不住慘叫了一聲,剛才,牛掌柜一個不留神,被好幾個人出招,逼得他離開了小嬌身邊,結果,更多的人從他與小嬌中間的空隙沖了過去,圍住了小嬌,還有人殘忍地向著她的肚腹之間踢了過去,而小嬌被這一腳踢中後,倒退了幾步,身子也彎了下去,一股殷紅的血從她兩*腿*之間涌了出來,染紅了她身上的衣服。

小嬌臉色一片蒼白,她知道,她的孩子沒了,她能夠感受到那些曾經是她孩子的血肉從她身體里流淌出去的感覺,肚腹中傳來一陣緊過一陣的疼痛,可她卻咬住嘴唇,拚命忍受着,她已經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孩子的爹。

圍攻小嬌的人看到小嬌此時的樣子,不約而同加緊了手裡的攻勢,他們凌厲的進攻着,招招都是殺着,招招都是存着要將小嬌立斃於當場的目的去的。

小嬌眼前開始發黑,手上的力氣也漸漸弱了,大量的血從她身體里湧出,她的腿也開始發軟,可她還在咬牙堅持着,除了剛才那聲抑制不住的慘叫,小嬌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牛掌柜被幾個人圍住,他們對他的攻勢,與其說是攻擊,不如說是阻攔,是以牛掌柜聽到小嬌慘叫,知道她肯定發生了什麼不測,卻沒有辦法衝過去與她會合,牛掌柜心神大亂。

好不容易,牛掌柜抓住一個空檔,虛晃兩招之後,將圍住他的人分出了一個小縫隙,緊跟着,他人也從這個小縫隙里竄出,向著小嬌那邊殺去。

此時的小嬌已經手無還手之力了,她的眼睛也已經半閉起來,那些越來越凌厲的攻勢幾乎每一下都刺在她的身上,她彷彿失去了痛感一般,連哼也不會哼一聲,只是憑着一股意志堅持着,死撐着,令自己不會倒下去。

看到這個情景,牛掌柜狂叫起來,從他嘴裡爆發出凄慘的吼叫,那聲音已經不是人的聲音了,如鬼哭狼嚎一般的慘烈,令在場的每個人都彷彿聽到了地獄裡傳來的喪鐘敲響。

只用了兩招,圍在小嬌身邊的人就被牛掌柜打倒一半,而另外一半沒有倒下,是因為他們反應靈敏,看到情況不妙,及時跳了開去,避過了牛掌柜的攻擊。

牛掌柜將人擊倒之後,並沒有停下腳步,還是一直向著小嬌飛撲過去,可是,當他到達小嬌身邊時,只來得及抱住小嬌的身子,不讓她摔倒在地,卻沒辦法阻止小嬌的生命離去。

被牛掌柜抱在懷裡的小嬌,感覺到了牛掌柜懷抱的溫暖,她身上那股一直在支撐着自己不倒下的力量彷彿一下被抽空,人軟軟地依靠在牛掌柜身上,還不曾開口,眼淚就掉了出來。

“相公,對不起,孩子……”這是小嬌用盡最後的力氣對着牛掌柜說出來的,也是小嬌留給牛掌柜的最後半句話,當她顫抖着嘴唇,好不容易把這半句話說出來,她的力氣已經耗盡,體內的鮮血流淌光了,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看着小嬌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看着小嬌越來越空洞的眼神,看着小嬌越來越微弱的氣息,牛掌柜什麼也說不出來,什麼也做不出來,他只是就這樣獃獃地抱着小嬌,感受着她生命的消逝,感受着她在自己懷抱里越來越冷硬。

小嬌沒了,孩子也沒了,牛掌柜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怔怔地不知道站了多久,就連圍攻他們夫妻倆的那些人,什麼時候離開了他的小屋,而那些人最後決定怎麼處置他,他都不知道。

雨,漫天蓋地的下了起來,沖刷着這個悲愴的世界,也沖刷着地上那些斑駁的血漬,牛掌柜又站了很久很久,這才拖着沉重的腳步,抱着小嬌的屍首還有她肚腹中已經不存在的孩子,走進了小屋,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