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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所居的客棧在北城,離着靠近宮城的昌武公府有段距離坐上了馬車,小小的心裡卻有些忐忑起來,幾年沒見了,天賜還是印象模樣么?他會不會生氣自己隱瞞周家的身份?見了面該說什麼才好?

西蘭坐在一邊兒瞧着她神遊天外,不由有些好笑,湊攏小小的耳邊打趣道:“小姐是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這不是就要見到天賜少爺了么,您就別想那麼多了。”

小小定了定神,回頭認真地對西蘭說:“如果有人騙了你好幾年,你會不會原諒他?”

“啊?”西蘭沒想到她來了這麼一句,微微楞了一下,皺眉思忖了片刻說道:“那要看是什麼事兒了,可大可小吧。不過這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

話沒說完,她便看見自家小姐的眼神又看向了虛空,顯然有些心事,只好將最後“您騙天賜少爺了?”這句話咽進了肚子里。

昌武公府的隊伍來到客棧的時候,很是引起了轟動。這客棧靠近北城,檔次只能算是過這樣的貴客?領頭的那位大老爺騎着高頭大馬,旁邊一隊護衛約莫十來人也是身手矯健,後頭還有一輛看起來就很華貴的馬車,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行的派頭。

掌柜的眼尖,趕緊迎了出來,身後不少投宿用飯的人也跟出來看熱鬧。

只見那位大老爺下了馬,轉身走近馬車。

車裡先是下來了兩個容貌秀麗的小姑娘,瞧着服色一樣,應是丫頭。緊跟着一個膚色微黑,但是看起來挺精明的小姑娘下了馬車,轉身又從車裡扶出來一位披着大毛斗篷的小姐。斗篷邊兒上是寸許長的白色皮毛,頭套遮住了頭臉,只隱約可見她櫻紅的小嘴和光潔圓潤的下巴,引得不少看熱鬧的年輕舉子目光都灼熱起來。那“金榜題名時”前頭還有一句“洞房花燭夜”呢這些年輕的舉子哪個都存了幾分金榜題名得遇佳人的心思,見那位小姐似乎是在打量這客棧,好幾個年輕舉子都忍不住摸了摸鬢角,整了整衣襟。

西蘭站在小小身邊也正打量這間看起來不怎麼豪華的客棧自然也就瞧見了那些舉子的動作,忍不住掩嘴直樂,悄悄對小小說:“小姐,您看門口那幾個,以為自己多齊整似的。”

小小捏了捏她的手臂,沒有答話,這丫頭說了好些年要她謹言慎行,可總是改不了這愛說愛笑的個性。

不用周偉上前,自有護衛與那掌柜的打聽趙天賜的下處,好言驅散了圍在門口張望的舉子。若不是國公爺有言在先,他們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聽說是來找趙天賜的,掌柜的趕緊吩咐小二去請人,又收拾了幾張桌子請這些貴客坐下,心道自家客棧里還有這些貴人的什麼親戚不成?

趙天賜剛從後頭房間出來,便有同來的舉子笑他:“早叫你來看熱鬮,你還說要靜心念書不看。鬮了半天這熱鬧是找你的啊?趙天賜,一路上可真沒看出來啊!”語氣有些巴結,也有些微酸意。趙天賜顧不上回答,只略笑笑算是答覆,走近那佔了整個客棧大堂約莫一半的人群,朗聲問道:“小生趙天賜,不知是哪位朋友找我?”

神情警惕的護衛一聽,紛紛露出恭敬的神色讓開路來,趙天賜這才看見人群和後頭披着斗篷的少女,自然也就看見了緊挨着那少女站的丫頭模樣依稀是西蘭。

不待他仔細辨認,那披着斗篷的少女一把揭下了頭套,笑嘻嘻地緊走幾步到他面前,仰着小臉兒喚道:“天賜哥哥!”

“小小?!”趙天賜又驚又喜,差點就想把她一把拉住,到底還是忍住了只對着她上下打量。只見小小披着墨綠滾白邊兒的大毛斗篷依稀露出裡頭月白秀翠竹的裙擺,頭上插着的正是自己和天佑合送她的及笄禮,那隻碧玉荷葉簪,耳邊吊了一對綠瑩瑩的翡翠耳墜子,越發襯得小臉瑩白。

天賜有些看痴了,小小隻抬頭打量,有些不悅地皺了皺鼻子說:“我還以為我長高了,怎麼你還是比我高這麼多?”一邊說,一邊伸手比了比,她頭頂只到天賜下巴的位置,小時候剛離開松滋那會兒,好像天賜也只比她高一個頭,這麼多年了,天賜還是比她高。西蘭看她這幅不服氣的模樣,忍俊不禁,也上前給趙天賜行禮問好。

周偉也在仔細打量趙天賜,這孩子跟趙明禮長得挺像,尤其那股子氣質更是相似,溫潤如玉。他也沒看漏趙天賜看到小小時眼,還有他打量小小時嘴角帶出的笑意,心可是一想到自己這個大活人坐在這兒他怎麼就跟沒看見似的,又有些生氣,忍不住假意咳嗽了一聲。

天賜一聽便有些獯,那邊還坐着小小的長輩呢,怎麼就沒上前打招呼。小小′了,倒是挺關心的,回身走到周偉身前問道:“父親怎麼了?可是之前騎馬受了風?回頭您還是跟女兒一起坐馬車吧,這大冷天兒的別著涼了

周偉這下真是嗆着了,狠狠瞪了小小一眼,她捂着嘴笑了笑,這才正色說:“父親,這便是趙天賜。”

天賜一聽,立刻上前行了個大禮道:“見過周伯父,乍見妹妹竟是忘了給伯父行禮,還請伯父見諒。”

見他態度誠懇,周偉便點了點頭叫他起來,和藹地笑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天賜且收拾一下東西,回府再說吧。”

天賜聽了卻露出猶豫之色來,他是想過去安都了拜訪一下小小家裡,主要是想看看小小是不是如同她在信里寫的生活的那麼好,倒還真的沒有想過要住到周府去。他一猶豫,小小便上前說道:“天賜哥哥,哪裡有你到了安都卻住客棧的道理?這不是拿我當外人看待了么。知道你要上京趕考我們就開始準備了,府里樣樣都有,我母親特地準備了一個院子,若是你平日想出門會友,也是極方便的。”

周偉也說道:“你既然來了安都,哪裡有在客棧住着的道理?快些去收拾東西,我們等你便是。”

天賜本就不是一個拘泥的性子,來安都之前父母雖然交代不要麻煩周府,可若是不去,倒顯得太過見外了些,當即便點了頭,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他是上京趕考,也剛到沒兩日,沒置辦什麼東西,不過是一些家常衣裳和書本筆墨等物,不過片刻便收拾好了,輕輕巧巧一個書篋背在身後便好。同他一起上京的幾個南地舉子又羨又妒,酸話一筐筐地往外頭冒,天賜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麼。

既然收拾好了東西,周偉大手一揮,抬腳便走。天賜出門一看,周偉同護衛們俱是高頭大馬,身手利落,小小乘坐的馬車也是一對黑馬,車身雖是黑色,但四周垂吊著的瓔珞無不顯示這馬車不僅是值錢,而且是有些來頭,腳下便有些遲疑。

小小跟在他身側,見他有些困惑的神色,禁不住苦笑道:“天賜哥哥,咱們先上車。車上我再同你說可好?”

天賜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車內空間頗大,角落裡燃着一隻小鼎,熏得滿車幽香。坐墊、靠背都是暗紅牡丹紋路的錦緞,半舊的樣子,看來是常用的。他正打量,周偉也上了車,便趕緊收拾了眼光,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好了。

小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得將目光投向父親,您可是不止一次地說了交給您處理的,女兒可都看您了。

周偉被她的目光催促,摸了摸短須只得開口道:“那個,天賜賢侄啊……”

天賜趕緊拱手:“小侄不敢。”

周偉最討厭動不動就行禮了,這也是他討厭那些一,不管說個什麼事,就行禮來行禮去的,沒來由地耽擱時間。可是要跟天賜說的這事,還是有些心虛,只擺了擺手道:“不用如此多禮。我還是喚你天賜吧。”

天賜依他的意思沒有行禮,只是抬起頭溫周伯父有事但請吩咐。”

周偉又摸了摸短須,不曉得怎麼開口說這事,只得將目光投向小小,女兒啊,這事好像還是你說比較好啊····`·

小小在心裡嘆了口氣,自家父親不是大將軍么?怎麼這麼點子小事反倒不敢了?再看天賜的模樣,臉上帶笑,眼,心裡不禁有些難受,想了想還是低頭開口道:“天賜哥哥,對不起。”

反正低着頭看不見天賜的臉色,一咬牙就把一席話全都說了:“天賜哥哥,往年只告訴你們我父親是商人,其實一直是騙你們的。其實我父親便是大周原來的鎮國將軍,如今的昌武公周偉。這事我不是有意要欺瞞你們,實在是往年兩國相交,我怕因為我父親的關係給姨父招惹麻煩,所以才一直沒說的。”

她剛說完,周偉也趕緊接著說道:“天賜啊,你莫要生氣。因為這個小小一直擔心來着,從知道你要來安都,她就一直心神不寧的。”

“是啊,天賜少爺,小姐這段時間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香,就是怕你知道了怪她,你不會怪她吧?”西蘭也趕緊開口道,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現在也算是明白了之前小姐問有人欺騙自己好幾年自己會怎麼想是什麼意思了。可是本能地,她選擇了趕緊開口替小小辯護。

小小抬起頭看向天賜,見他臉上一片冷淡,暗暗叫了聲“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