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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司樂大人畢竟老道,被眾人取笑也不着惱,瞧了眼臉腫得跟豬頭似的老鴇子,有些為難地對墨蘭兩個道:“不知道摘星樓怎麼得罪了郡主,只是馮嬤嬤如今還沒醒,摘星樓又成了這幅模樣兒,下官也不好交代。勞煩兩位姑娘移動貴步,跟下官往教坊司去一趟如何?”

這話一說,原本散開在青竹墨蘭身後的護衛齊齊瞪了過來,青竹笑着說道:“奴婢兩個只是奉命行事,這還要回去復命呢,不敢打攪司樂大人。”

右司樂大人有些上火了,摘星樓和老鴇子都成了這副模樣,便是郡主也少不得要給個交代才行,要不往後他們教坊司如何在餘杭立足?當即態度也有些強硬起來:“這位姑娘的意思,是郡主叫你們砸毀我摘星樓的不成?”

這話可不太好接茬,青竹墨蘭兩個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為難。若說是,難免顯得郡主氣勢凜人,而且對郡主的名聲不好可若說不是,豈不是顯得郡主好拿捏了?

還沒想好如何接話,人群外頭忽然有人高聲喝道:“敏茹郡主駕到!”

眾人回頭一看,一位俏佳人披着一襲大紅色鑲白色風毛的斗篷,似笑非笑地站在人群之外。墨蘭等人見了,齊齊拜倒在地:“參見郡主!”

二三十個人一同拜了下去,聲勢能不驚人?右司樂大人一見不似作偽,趕緊也帶着自己的人拜了下去,外頭圍觀的民眾更是不敢拿喬,一時間街面兒上跪倒了一片。

小小說道:“諸位請起,本是一點子私事,沒料想驚動了這麼多人,給大家賠不是了。”

一面說,一面扶着鄭媽媽款步走進了人群地對着右司樂問道:“不知司樂大人有什麼要帶了本宮的丫頭去教坊司問的?如今本宮就在這裡,不如大人直接問本宮就好。”

右司樂大人暗暗叫苦謙卑地回答:“下官不敢,只是郡主您看,這摘星樓折騰成這幅模樣,您的丫頭也說了是您府里的下人乾的您看這……”

小小驚訝地道:“司樂大人肯定是弄錯了。您來之前本宮就一直在外頭,可沒聽見兩個小丫頭哪個說過是我讓他們將摘星樓變成這幅模樣的。”

當街跪着那些龜公花娘都還沒起來呢,有個膽大些的,梗着脖子便叫喚起來:“郡主啊,你家丫頭可都承認了,我們都聽見了啊!”

小小眼也不抬,望着右司樂只是笑:“司樂大人你瞧咱們還說著話呢,這就插起嘴來了……”

一個護衛聽見,越眾而出,直接上去兩個耳光將那龜公打得暈死過去,又默默退回隊伍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得好,小小表情沒變,接著說道:“好在本宮帶來的人都是懂規矩的司樂大人放心,定然不會叫你難堪。”

這還不叫難堪?右司樂的臉色青白一片,不曉得說什麼的好。

小小接著說道:“人確實是本宮府里的,可這事情是不是他們做的就不一定了。本宮交代的是將摘星樓夷為平地,可是司樂大人你看,這摘星樓不是好好地立在這兒嗎?”

圍觀群眾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貌美如花嬌滴滴的小郡主可真是太狠了,還夷為平地呢!

右司樂大人心裡早就想跪下去說:“郡主您消氣兒了沒有?”可是當著眾人的面兒,他要是真這麼幹了,估計會被唾沫星子給淹死,囡此面上還是非常生氣地樣子說道:“這麼說來,郡主是不承認這打砸摘星樓的事情是您乾的了?”

小小非常有禮:“下人們辦事不利給司樂大人添麻煩了。”說罷眼波一掃,青竹墨蘭領着幾十個護衛往地上一跪,齊聲道:“屬下辦事不力,請郡主責罰!”

不用小小說話,龐嬤嬤便道:“先起來吧,回去後自己領罰。”

眾人都糊塗了郡主這是承認砸了摘星樓,還是不承認砸了摘星樓呢?有錢人家的招數,看不懂啊!

右司樂大人明白得很,這便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了,心也只能忍了,還得拱手說道:“郡主治下甚嚴,下官佩服。那這善後賠償事宜,還請郡主指點一二。”

這便是要錢了。

小小微微一笑,望着右司樂大人道:“本宮跟摘星樓的事情處理完了,可摘星樓跟本宮的事情,還沒處理呢!”

右司樂要被繞暈了,您和摘星樓的事兒,摘星樓和您的事兒,那不是一碼事兒么?當然嘴上不敢這麼說,只能說:“下官不明白,還請郡主指教指教?”

小小也不着急,挪了下腳,便有人搬了一張墊了錦墊的官帽椅出來,丫頭和婆子們動作流暢,瞬間就給小小布置了小几,上面還有茶水點心,懷裡也給她塞了手爐,竟是一副打算慢慢說的模樣。

右司樂額角直跳,覺得今日真是出門沒看黃曆,怎麼就遇上這麼回事兒。

待一切布置好了,小小垂着眼帘問道:“灼華是哪個,拖出來讓本宮瞧瞧!”

圍觀群眾大嘩,原來還是為了灼華啊,這位郡主吃醋可吃得真夠凶的。不過哭得梨花帶雨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灼華往郡主面前一跪,完全就趕不上人家郡主十之一二嘛,原來誰說灼華是餘杭第一美女來着?真是瞎了眼。

小小瞧了一眼,也是嘖嘖兩聲搖頭道:“不過如此,可惜粉桃了。”

右司樂大人則是滿頭霧水:“灼華怎麼了?”

小小喝了口熱茶,問右司樂道:“這個灼華,可是教坊司的人?”

灼華最近名氣很大,右司樂大人自然曉得,雖有些莫名其妙-,可還是肯定地點頭道:“確實是教坊司的人,如今已分配至摘星樓。”

小小陡然一拍桌子:“摘星樓是官妓坊,灼華既是官妓,自然是歸屬大周教坊司,本宮倒不曉得,怎麼教坊司裡頭的人·動不動便可以拿來送人了么?”

右司樂自然不曉得這一茬,聞言冷汗都要冒出來。官妓屬於教坊司,再說直白點,就是國家財產·下檔子、消籍都有非常嚴格的審核過程。便是以往哪位大人瞧上了官妓坊或是教坊司裡頭的伎子,想要帶走,至少也要明面兒上過個手續,怎麼可能隨意送人?

當即便抹着冷汗回答:“郡主別是弄錯了吧,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誤會,誤會!”

“誤會?”小小斜他一眼:“司樂大人的意思是說本宮糊塗了?錯怪你摘星樓里的人了?早間送她去的那個管事呢?也給我拎出來!”

老鴇子早就醒了,聽見在說灼華的事情·也不敢嫌地上冰冷,躺着裝死不肯起來。聽着那早上送灼華過去的管事龜公哭哭啼啼地將灼華如何看上趙天賜,如何想要進安園,又如何跟老鴇子商量,老鴇子又是如何派轎子派人送她過去,等等事體,從頭到尾說得清清楚楚。

司樂自然也聽得清楚,垂手低頭不敢多說。

眾們自然開始議論了:“我是說呢·怎麼郡主這麼大的火氣,這誰要是不明不白地送個婊子過去,還不都得發火啊!”

另一個也說:“還以為是趙大人瞧上這灼華了呢·搞了半天是摘星樓一廂情願啊!”

膽子大些的也壓低了聲音道:“莫說郡主的姿容,就是那兩個丫頭,也比灼華強些,趙大人眼睛又不是叫屎糊了,瞧上她個婊子?”

“哎哎,那也說不定啊,不是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么······哈哈哈……”說這話的人露出男人間意味深長的笑容,倒是引得幾個人同時低聲笑了起來。

右司樂此刻深悔出門沒瞧黃曆,怎麼不讓左司樂來這趟,偏讓自己遇上了·一咬牙狠心道:“郡主放心,下官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心裡早將不省事的老鴇子罵了千萬遍,多少年的經歷了,居然讓個小姑娘使喚得團團轉,招惹了這尊大佛來。

小小卻搖頭道:“不敢,既然右司樂大人公務繁忙·本宮就替你做個論斷。這位灼華姑娘本為前朝罪臣之後,我大周皇上優厚,免了她的皮肉之苦,將其充入教坊司,以期其能悔改,不過既然灼華姑娘不肯悔改,又招惹到本宮頭上。依本宮看,還是得好生贖罪,那就流放三千里至大定府,充作營伎慰勞我大周官兵吧!”

這句話猶如當頭一棒,打得眾人都愣住了。灼華眼瞧着小小,張大了口,氣兒也出不過來。大定是什麼地方?跟外蒙韃子相交之處,聽說早些年跟外蒙議和了,如今是個通商的所在,還是常年駐紮着大周的軍隊。營伎,說白了就是軍妓,那種地方,一個嬌滴滴的江南美人兒去了,能活得幾年?

灼華反應過來,往前膝行了幾步,卻被墨蘭青竹擋住,只得遠遠瞧着小小放聲哀求起來:“郡主,郡主!求求您發發善心,饒了妾身則會一回吧!妾身不該痴心妄想,都是妾身不好,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妾身吧!”

右司樂也皺了皺眉頭:“郡主……”

小小站起來冷笑一聲:“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本宮?本宮與郡馬爺琴瑟和諧,偏來你這麼個不長眼的東西,你叫本宮如何自處?叫郡馬爺如何自處?因你招惹的官非,累得郡馬爺好些日子不能安眠。郡馬爺勤勤懇懇,你便是用這種方式來回報郡馬爺?讓你進安園,與郡馬爺官聲有礙,少不得本宮做回惡人,絕了你的念想!”

說罷轉身就走,只丟下一句話給右司樂大人:“此事就此作罷,若是有甚變故,本宮一定要參你餘杭教坊司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