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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敢上大道,沿着旁邊的小路往安都城方向前行。天亮了,那些黑衣人失去了身影,不過大概是心裡害怕,看着路上過去的行人,她看誰都像壞人。

西蘭不知從哪裡摸了一個破籃子,扯了幾把草放在籃子裡頭,與小小相扶走着,倒是挺像附近農家出來做活的女孩兒。她倆一直低着頭,髮式、衣裳都不起眼,倒也沒引起路人的注意。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哪位大人的手下?能豢養這麼多的人手,看來這位大人手啊!小小暗自思忖着,又回想起昨夜黑衣人追蹤自己時的對話,看來這具身體本尊是見過那位大人,而且認識對方的,所以才想置自己於死地。只是人家並不知道這身體里的靈魂早就換了一個了。唉,想想自從穿越過來,好日子一天沒過上,忍飢挨餓擔驚受怕的倒是少不了,也不曉得這身體本尊的家庭到底有多顯赫,居然能招來這麼多災。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小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連夜奔逃,擔驚受怕不說,小小和西蘭都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了,可還是打起了精神不敢放鬆一絲一毫。

直到看見周家的護衛。

周公子周英領頭在前,儘管抵達了安都,但是出了這檔子事情,聽說大嫂當時聽見消息就昏過去了,他也沒好意思回府,一直在外搜索。沿着當日進城的路線逐漸散開,到如今已經搜索到安都方圓四十里了。已經三天了,小小和那個侍女卻彷彿平空消失了一般,絲毫下落都沒有。就連當日劫車的黑衣人也失去了蹤影。周英彷彿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轉,不找到小小,他真沒臉回府去見大嫂。

人生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給了人一個希望,然後又將這希望打破。周英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該死的給了大嫂希望,又打破這希望的

內賊還沒有清查出來·身邊的任何人他都不敢信任,只得自己親力親為,希望老天開眼,早些尋回孩子。

小小也正希望老天開眼·早些讓她碰到周府的人。她和西蘭兩個女孩,又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北周安都,要往哪裡去都是兩眼一抹黑。想必自己失蹤,周英總會派人尋找的吧?早些跟周府的人匯合,想必能安全一些。

終於老天聽見了他們的祈禱,在大道上,小小和周家的護衛迎頭相遇了。

遠遠望見周英·小小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地上,西蘭急得趕忙蹲下抱住她。兩人的動作引起了周英的注意,近前一看大喜過望,一把將小小用披風裹住,帶着人馬回了周府。身後跟着的護衛們也鬆了口氣,都回府了,因為這事兒連頓熱乎的都吃不上,誰不心煩啊?

小小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了。

她剛覺得清醒一些·耳邊就傳來一個欣喜的聲音:“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然後屋子裡就嘈雜起來。

她睜開眼,正對上一張秀麗的面容打量着自己·雖然眼睛紅腫,面色有些蒼白,但是小小一眼就能肯定,這的確是這身子的親生母親。因為,太相像了。

只是張了張嘴,便有人將她扶起來,靠在懷裡,盯着自己的那位夫人接過一隻碗,用調羹舀了一勺湯汁,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湊攏到她嘴邊喂她喝水,嘴裡溫柔地說道:“先喝點兒水。”只這一句,眼淚就跟斷了線似的掉了下來。

小小有些頭疼,陳氏就是個愛哭的了,這位親生母親不會也是個愛哭鬼吧?

她張嘴喝了一口,扶着她的那人拿帕子替她揩了揩嘴角·聲音哽咽着勸道:“夫人,小姐已經回家了,您可不能再哭了。本就傷了身子,若是再病了可怎生是好?”

小小便看着那位夫人從侍女手擦了擦眼角,衝著小小伸出雙手笑道:“我的茹姐兒受苦了,不過不要緊,回家了,娘保護你啊!”

幾乎是剎那間,一股難言的酸澀感襲上心頭,對這婦人的親近之意從心底迸發出來,小小几乎控制不住身體的動作,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主動湊上前去,還是這婦人將自己攬了過去,她緊緊地抱住了“母親”,也被“母親”緊緊地擁住,猶如受傷的小獸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落淚。

小小心底駭然,這絕對不是自己的本性,而是殘留在這具身體里的原主的意識,是血脈天性,任由時空的阻隔,生死的決斷也無法割捨。

“母親”的懷抱溫柔而又堅硬,似乎可以抵擋任何外來的風雨,兩世為人,小小第一次這樣被人毫無保留地愛護着,即使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和冷淡淚水卻止不住地往外流。

難怪歌謠裡頭都會唱:“有媽的孩子是塊寶,沒媽的孩子是野草。”只有母親才會毫無保留地把所有的愛都留給孩子,為孩子捨棄一切,為孩子抵擋一切的災難。

素蘭見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上前一步想要開口勸阻,卻見下了床的周媽媽沖自己悄悄擺手道:“等一會兒,等她們娘倆哭夠了再說。”撅了撅嘴,到底沒說什麼退下了。

聽見小小都哭得打嗝兒了,周媽媽才對素蘭和瓔珞使了個眼色,投了帕子來服侍夫人和小小擦臉,自己在旁邊開口勸道:“夫人,哭了這一場可莫要再哭了,小姐回來了就是喜事,您還哭什麼呢?”

小小擦了臉,羞澀地望着夫人笑了一笑,似乎是為剛才的失態表示抱歉。大夫人林氏一瞧她這副怯生生的模樣,心裡又是一陣酸澀,伸手摸着她的臉蛋兒不曉得說什麼好。

探頭看了眼屋子裡頭,亭亭玉立不下十來個丫頭,看來本尊的親爹娘真的日子過得挺不錯的。想到跟自己一起的西蘭,小小抿了抿嘴唇問道:“請問,西蘭可曾帶回來?就是跟着我一塊兒的那個丫頭。”

她這小心翼翼的語氣,差點兒又惹得林氏落淚。瓔珞伶俐地上前一福道:“那個丫頭帶回來了,安排在下人院子裡頭,小姐若是相見,奴婢使人去瞧瞧她醒了沒有?”

小小趕緊攔道:“不用了,她也累壞了,就讓她多休息一會兒。”

林氏可沒空去關心一個丫頭,隨口贊道:“我的茹姐兒就是心善。茹姐兒,你可還記得娘?”

小小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微微搖了搖道:“雖然一見夫人就覺得親近,但是不敢欺瞞夫人,小小確實不認得您。”

林氏一聽,又要落下淚來,將她攬在懷裡,伸手撥開了她頸間的亂髮,看着脖子上那一條疤痕,哽咽着道:“不要緊,不要緊,我兒回家了就會好的......”

之前小小回來,丫頭們給她稍稍擦洗了一下,換了衣裳,自然將她全身上下都看過了。脖子上的舊痕,腳上腿上的新傷,已經惹得林氏哭了一場。想起三爺之前說她小時候遭難,被趙家救下的時候還曾傷了脖子,如何不曉得便是這條傷痕。

摸着那條痕迹,林氏語帶懷念地說:“你小時候有個鑲金的紅寶石瓔珞兒,那是你滿月的時候你外婆送的,流光溢彩的,最得你喜歡了。因怕你弄丟,我特地叫多寶閣的打了條軟金鏈子給你戴着,想是當日賊人奪這瓔珞兒,撕扯間才會弄傷了你......”想到賊人為了奪這瓔珞兒,將自己的寶貝脖子拉扯得血淋淋的樣子,林氏就說不下去,恨不得能將那伙賊人千刀萬剮。

小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當日她就想脖子上的傷定然是撕扯什麼物件兒的時候弄的,沒想到居然是個鑲金的紅寶石瓔珞兒,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哪裡有能力保護這樣貴重的財產,這不是招賊惦記么?

旁邊的周媽媽見她又要落淚,趕緊上前打岔道:“夫人,小姐昏睡了一日,想必已經餓了,還是讓小姐先吃點兒東西吧!”

林氏按了按嘴角,趕緊吩咐擺飯,又對小小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道:“茹姐兒聽話,你今日都未曾吃過東西,先用些軟和的墊墊,待過兩日好些了,娘帶你去吃好吃的。”

說罷也不叫丫頭們插手,親自替小小披了件衣裳,圍了圍嘴兒,又端了水來叫她漱口,替她將亂髮略挽了挽,這才讓丫頭們呈了飯食上來。

小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胸前的圍嘴兒,自我催眠是為了不弄髒衣裳,強忍了不適吃飯。

有小丫頭端了炕桌過來,上頭擺了四樣小菜,一碗粥,一碗麵條,都是秀秀氣氣的小碗,顏色搭配得賞心悅目。

小小是真餓了,也懶得顧及什麼餐桌禮儀,一氣兒將那粥和麵條一掃而光,問道:“這面還有么?”

林氏心底雖然驚詫,面上卻沒表露出來,讓小丫頭又上了一碗,小小吃了才覺得腹br/>

吃了飯,林氏又跟小小說了會兒話,直到周媽媽催促也不肯回房,非要跟小小共睡一床,守着小小。到底還是讓周媽媽以小小腳上還有傷口為由給勸了下去,叫人搬了榻來,非跟小小呆在一個房間不可。

周媽媽和幾個丫頭輪流勸了一番,就是小小也說自己一個人睡慣了,可林氏異常堅持,最終還是跟小小共睡一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