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得知碧蓮平日除了出來做活,就窩在房裡做鞋,連房門都不怎麼出,陳氏又給小小指點上了:“那個紅玉那般的,倒還好些,想什麼做什麼都有跡可循。反倒是這個碧蓮這般的,不亂說不亂動,就叫人不曉得她在想些什麼心思,倒比那個紅玉難對付。”

小小有些無語,這算不算是不喜歡一個人看人家什麼都是錯的?往外頭跑的固然明顯,這個啥也沒做的也保不準懷着什麼鬼胎。不過小小自然不會傻到去跟陳氏說這些個,她說的也沒什麼錯,這碧蓮不曉得是個什麼心思,只是如今還沒顯露出來罷了。若說一點兒心思也沒有,那倒是假了。先不提她們兩個都是青春少艾,就憑身契還在司馬家手上這條,就不得不防她們。

兩人說了幾句,趙明禮下衙回來,陳氏忙跟他說明日何七爺要來的事情,小小便極有眼色地帶着西蘭退下去。

之前天佑那句話聲音也沒收斂,她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有些酸酸漲漲的,似喜似悲。一塊兒從小玩到大,當初還要她護在身後幫着打架的小屁孩兒居然長大了,還曉得關心起她的出路了,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前世今生她都不是那種感情外露的人,竟然不曉得如何表達。

剛在屋子裡,陳氏話里話外的意思她也不是聽不懂,瞧那口氣,只怕自己去見本尊的親生爹娘是註定了。

想來也是·何七爺拿着當朋友,田豐都說不簡單的人,想來真的是不簡單吧?在這個世界裡頭,她見過的那種出身大家族的人,無非也就是容米田氏一族,那個周公子身上,有着跟他們一樣的,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若是形容起來·無非得用“平易近人”四個字。若不是高高在上慣了,哪裡又會伏下身來“近人”呢?

從古自今,無論什麼國家和朝代,所謂的規則都是掌握在位於上層的少部分人手裡,若是人家強行索要自己,就算趙明禮如今這個小小主簿的身份,想必也是沒辦法強留的。倒不如結個善緣,說不定哪天就會有用呢?

天賜眼瞧着已經往科舉仕途的路上去了,天佑也正往這條路上奔着。趙家家底薄弱,若是再因為自己得罪了某些貴人·誤了兄弟倆的前程,只怕是親生女兒都饒恕不得,更何況是自己這個半道上順手買來的?

想到這一層,小小心裡又有些憋悶,帶着西蘭回了房,獃獃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嘆口氣對西蘭說:“幫我收了吧,幸好只是略動了動,應該沒什麼大礙的。”

順着她的眼光,西蘭看向了擱在角落的針線筐子·裡頭是上次在府城買的布料。小小女紅手藝向來不怎麼樣,那一匹大紅遍地撒金的緞子陳氏沒敢叫她動,只給了她一塊兒月白的雲紋細錦·讓她先做貼身的裡衣。這布料上的紋路是織造時生成的雲紋,月白的料子上泛着柔潤的瑩光,最初可叫西蘭驚訝了好一陣,摸都不敢去摸的。

思量了好幾天,小小才開了剪,不過剛剛開始縫製,結果就面臨離開的境地。

沉默着上前收拾東西的西蘭都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頗為惋惜。

小小別過了頭。

若是沒有這一遭·這塊布就該變成自己和天賜成親那日的裡衣的。她女紅不怎麼樣·還沒敢動手剪男子裡衣的樣式,只剪了自己的·打算再練練手了去做男子樣式的那件,現在想來倒是幸好沒做·不然成了什麼?

接着便想起剛剛天賜離去的模樣,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自從到了松滋,尤其是,這傢伙的話就越來越少了。說得好聽是穩重,可小小覺得用沉悶來形容更加準確。即使對於陳氏提出待自己及笄之後就與他完婚,這小子也沒有表示出任何的不同,之前提及自己要離開趙家的事情,天賜也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想來對這樁婚事他也是打從心底里不樂意的吧?小小自嘲地笑了笑,好在自己也沒在這上頭投什麼心思進去,若是換了其他“正常”的女子,還說不定怎麼傷心呢。

晚間把布料給陳氏送回去,又叫她退了回來,說是“一套衣裳難道我還捨不得?還尋思着你要離開了,怎麼也得替你多準備兩套好些的衣裳,也叫你爹娘看看,在我們家並不曾受到委屈。”

聽了這話,小小隻好默默地又把東西抱了回來。

次日趙明禮沐休,一早起來換了件見客的衣裳就等上了。陳氏不欲叫小小出面,打發她去廚房跟張大娘一塊兒準備待客的點心、飯菜什麼的,卻叫了紅玉和蓮進來伺候,喜得紅玉又回去換了件鵝黃的衣裳,好好收拾了一番,就是碧蓮也禁不住露出喜色來。

何七爺跟周公子來得倒是早,想來是天剛亮一開城門就出來了,還帶了很少露面的七奶奶過來,趙家少不得全家出來見了禮,趙明禮領着兩位男客往外頭書房坐了,七奶奶則留下來跟陳氏在後院廳里說話。

因是初次見趙家兩個孩子,何七奶奶取了兩個“蟾宮折桂”花樣的荷包送了天賜和天佑,裡頭都是一樣的兩個“狀元及第”的小銀裸子,又取了一個“喜上眉梢”花樣的荷包問陳氏:“記得你家還有一位姑娘,額間一點紅痣,人稱‘小菩薩,的那位,怎麼剛才沒見着?”

陳氏臉上的笑就有些端不住了,僵了一下又重新端了笑道:“今日貴客臨門,這孩子不放心,非得親自在廚下盯着茶水點心。我們家裡瑣事一直都是她照料着,也就由她去了。七奶奶想見,叫她來給您磕個頭就是。”說罷便叫紅玉去請了小小過來。

見了禮,七奶奶拉着小小的手便嘖嘖稱奇道:“這孩子,生得可真真跟那畫兒上的菩薩似的,多好看啊!”

陳氏念了句佛,有些不悅道:“七奶奶不過是看她順眼罷了,可別這樣誇獎,孩子受不起哩!”

七奶奶不曉得陳氏信佛,楞了一下又笑了起來:“瞧我這嘴,還請菩薩莫要怪罪!”

小小任她拉着手,往回收了一下沒收回來,有些尷尬地附和着笑了兩聲,眼光看向陳氏,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記住最快最新

陳氏會意,便吩咐她去廚下看看糕點茶水都打點好了沒有,又支使天賜兄弟倆自去看書。七奶奶也明白陳氏的意思,鬆了手任他們走了,反正接下來要說的有些話當著孩子的面兒也不好說,倒不如支開了他們,她也好探探陳氏的口風。

實在是周公子的身份有些不好明說,若是不明不白地把小小帶走,對趙家有些交代不過去。所以何七爺的意思,是叫七奶奶也探探陳氏的口風,畢竟婦人之間有些話倒比男人們好說。若是趙家不樂意,就讓七奶奶勸一下陳氏。依着七爺對趙家的印象,這位趙夫人雖說看着柔順,卻可以當得趙明禮的家的。

小小出了門,摸了摸懷裡還沒揣熱的荷包,回頭看向廳里,七奶奶與陳氏年紀相仿,看起來卻要年輕許多,說話為人看起來也是個爽朗的,若不是現下這個情況,陳氏能結交上七奶奶,未必就是件壞事,起碼也多個平日走動的地方,多個聊天的人。

沒等她往深里想,碧蓮就神情緊張地闖了進來。小小微微皺眉,問她:“你不是在外頭伺候茶水么?可是差了什麼?”

碧蓮福了一福,低頭答道:“外頭並不差什麼。是,是司馬大人和夫人來了,老爺叫我請夫人一同出去迎接一下。”

司馬大人和夫人?這個時候怎麼來了?小小几乎是反射性地看向了立在廳門外等着傳喚的紅玉,不用說,昨日她出去定然是給舊主報信去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卻跟沒察覺到似的,甚至聽見碧蓮的話,臉上帶了幾分喜色出來。

小小隻得進去回稟了陳氏一聲。陳氏面上不顯,心裡卻將紅玉從頭罵到了腳,嘴上卻笑着對七奶奶說:“還請您稍坐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罷扶了小小便往外頭去了。

剛出內院門兒,便看見司馬大人和司馬夫人帶着管事、丫頭,浩浩蕩蕩一行十幾人往裡頭走來,趙明禮面帶無奈之色在前頭迎着。

不等趙明禮介紹,司馬夫人便揚着帕子笑道:“這位就是趙夫人吧?前兒請你去我那兒坐坐,偏你貴人事忙,這不,我只好舔着臉上門兒找你來了。”

司馬大人也拱拱手道:“叨擾賢伉儷了。不過是想着今日沐休,左右無事,陪着拙荊隨意走走,還請夫人莫要怪我們唐突!”

趙明禮和陳氏滿腹不滿,但也不能真的攆人家回去,只好笑着迎了客人進來。

只是這院子太小,何家人便是避也無處可避,周公子和何七爺只好又帶着七奶奶出來,幾人一通見禮、寒暄,丫頭、婆子、管事站了一堆,倒把個趙家小院吵得沸沸揚揚的。

重新叫了小小和天賜兄弟出來給司馬大人見了禮,又贈了見面禮,小小便借口奉茶退了下去,一出門便長長鬆了口氣,這都擠到一塊兒了,真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