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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趙明禮吃罷早飯照例去上衙。雖說一路車馬勞頓,三個孩子卻都不覺得累。天佑拉着陳氏嘰嘰喳喳說著去容米的事情,天賜在一旁含笑聽着。

小小看了他們一眼,微微笑了一笑。她可沒有那麼閑。去了這麼久,家裡的日常開支都是陳氏管着,她一回來,陳氏就把手上的帳交給了她,叫她理一理。小小覺得,陳氏是打算騰出了手來,專心對付那個紅玉和碧蓮。

也不能說陳氏太過多慮,畢竟關鍵在於趙明禮身上。可是看他的態度,分明就是動了心思。也難怪,如今趙明禮才三十齣頭,居安日久,面對顏色逐漸衰老的陳氏,自然有些別的想法。更何況這個時代,蓄妾擁美乃是美事,又是上司給的人,名也正,言也順。若不是顧着陳氏的情緒,只怕趙明禮早就將那兩個丫頭收用了。

心裡雖然明白,可小小還是覺得有些難受。趙家的日子是如何一點點好起來的,陳氏可以說是居功至偉。可這日子剛剛好過了沒幾天,趙明禮又翻出些花樣來,想必陳氏更加難過。

母子三人說了沒一會兒,陳氏就有些疲累之色。天賜和天佑對視一眼,都有些擔心,天佑抱着陳氏的手搖了搖道:“母親,可是覺得身子不舒服?要不我去叫個大夫來給您瞧瞧?”

陳氏笑着摸了摸天佑的頭,他本想躲開,楞了下還是僵硬着任陳氏撫摸,嘴裡卻不依道:“母親。兒又不是小孩子了,莫要再摸我的頭了。”

“是哩,我兒都長大了。母親也就老了,大約是入秋了有些不適。莫要請什麼大夫,躺躺也就好了。”陳氏笑得有些勉強。

天佑還想勸陳氏看大夫,卻叫天賜打個眼色阻止了。兄弟兩個扶着陳氏進了房裡安置,出來天佑就小聲對天賜說:“哥哥,還是請個大夫來給母親看看得好。”

弟弟年幼還不太開竅,天賜心裡卻是明白。只怕是前些日子那兩個丫頭的事情叫母親折騰得累了,再加上擔心身在外頭的孩子,心情有些緊張。他們一回來,母親心裡一放鬆。這就有些疲乏,倒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想起那兩個丫頭,就有些膈應。

他看了看周圍,皺了眉問小小:“怎麼今日沒見她們?”

小小知他說的是哪個,頭也不抬地答道:“我打發她們去打掃前院的屋子了。田豐說處置好了事情就來咱家住。可不能再叫人家住在倒座裡頭了。前院的屋子我昨兒看了,有些積灰,叫她們好好打掃一番,也給她們找些事情做。”

她這麼一說,天賜便想象出那兩個丫頭滿頭滿臉塵土,狼狽不堪的模樣,忍不住就笑出聲來。抬頭見天佑和小小都盯着他瞧,又有些不好意思,說了聲去書房看書便走了。留下小小和天佑兩個莫名其妙的。

見沒了旁人,天佑便挨着小小坐下說:“咱們想個法子把那兩個丫頭趕走吧!”

斜了他一眼,小小真的想說“你好天真”,這是幾個孩子能做得了主的事情么?懶得理他,小小斜了斜身子繼續做手上的事情。

天佑卻極有興緻,趴在桌上托着腮幫子陷入了幻想:“怎麼趕呢?尋個什麼錯處打一頓攆出去?可要尋個什麼錯處才好呢?”看他那副苦苦冥思的樣子。確實真動了心思。

小小嘆息了一聲,這趙明禮都乾的些什麼事兒?鬧得陳氏和兩個孩子心裡都不舒坦起來。笑了一聲:“那你慢慢想吧!”便起身捧了賬本進去尋陳氏。

陳氏並沒睡覺,只是斜倚在窗下的長榻上想着心思,見小小進來,她猛然一驚,強笑道:“怎麼了?可是帳上有什麼不對?”

小小看她臉色不是很好,有些遲疑地開口道:“帳倒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姨母臉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還是請個大夫瞧一瞧吧?”

陳氏指了面前的凳子叫她坐下,嘴裡不以為意道:“不過秋燥有些疲乏罷了,哪裡就要請大夫?就是你們愛瞎操心。對了,帳怎麼了?”

見她不肯,小小也不強求,指了賬冊給陳氏看:“前些日子還好,最近幾日的開支略大了些。不過想來家裡多了兩口人吃飯,也是沒甚奇怪的。”

順着她指的地方,陳氏略看了一眼,點點頭說:“多了兩個人吃飯,那是自然開支略多些,不奇怪。既然沒甚問題,還是把家裡的這本帳交給你管起來,我就享享清福罷。”

小小點頭,把冊子接過放下不提,卻想起另一樁事情來:“姨母,咱們這手上的盈餘也該有千餘兩了,您就不想再置個什麼產業?”

陳氏聽了這話,眼睛一亮。她本就是商家女,對這利祿看得就重些。如今天賜天佑年歲漸長,要花錢的地方多得很,如何不想着能多些進項。聽小小這麼一說,她就直起了身子問道:“怎麼?可是有什麼合適的?你且說來聽聽?”

小小搖頭笑了一聲:“我剛回來不過兩日,哪裡就有什麼合適的了?只是看着如今咱們手頭也有些盈餘,這些年莊子上也還順,莫說日常嚼用的米面,就是小菜之類也能自足。再加上兩位哥哥都到了該進學的年紀,若是不攢些銀兩,日後有大筆開銷的時候,只怕捉襟見肘。現如今這銀子存着也是存着,不如叫它們生兒下崽豈不是好些?”

她這話說得俏皮,陳氏聽了捂着嘴直笑,連連嗔怪道:“這孩子,去了容米一趟,嘴倒是能說會道很多。那就上個心,且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營生,若是機緣合適,咱們就接手做起來就是。”

小小微微有些臉紅。細想一下,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冒失,都沒怎麼想,這話就衝出了口來。看來這次容米之行確實讓自己的心態有了些變化,若是放在以往,這樣冒失的言語她是怎麼也不會說出口的。

小心翼翼地謹慎生活了七年,一夕之間就這樣冒失起來,說到底也是因為在容米與陳公子的幾次見面中有人給自己撐腰了,覺得有些底氣了。小小一邊笑着應付陳氏,一邊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還是要小心謹慎些,莫要一時大意囂張起來。

她面色微紅,落在陳氏的眼中,卻是因為受到了自己的誇獎而害羞的緣故。看着她那漸漸長開,桃腮微粉的俏臉,陳氏心中又安定不少。轉了口氣問她昨夜安歇得可好,小小一一答了。兩人正說話,外頭卻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趙夫人可在家?”

小小趕緊起身出去,後院堂屋裡天佑不曉得去了何處,門口站了一個年約三十的婦人,身上是尋常打扮,一件半舊的灰色褙子,下頭是一條天青色的羅裙,頭上只插了一支銀釵。

這人是誰?怎麼也不說一聲就登堂入室入了人家後宅?

小小心中不滿,略福了一禮便問:“不知嬸子是哪位?找我姨母有何事?”

那婦人微微有些臉紅,裡面陳氏就喚小小道:“是鄭家嫂嫂吧?小小快些請她進來!”

小小端着笑應了,請了客人進去。

那鄭家的端詳了她一眼笑着問道:“你就是趙夫人的外甥女兒吧?我是剛搬到你們左近的,咱還沒見過呢!”一邊說,一邊跟着小小進了陳氏的卧房,對着陳氏說道:“趙夫人身子不爽利么?這麼好的天氣,在房裡窩着幹什麼?我看你家大門兒怎麼大敞着,外頭院兒里亂糟糟的,也沒個人,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呢!”

陳氏一聽,和小小對了個眼色,便打發她去沏茶,自己跟鄭家的說起閑話來。

見她跟陳氏說話熟稔的樣子,估計是這段日子跟陳氏相處得極好的,要不陳氏也不會讓她進自己的卧房。不過外頭亂糟糟的,又是怎麼回事?不是吩咐了那兩個丫頭打掃院子么?怎麼連個人也沒有?

小小先去廚房叫張大娘燒茶,自己這才往外頭去看。

大門敞開着,地上扔了兩把掃帚。小小挨着各個房間看了一眼,都沒看到那兩個丫頭的人影,心下便有些惱怒。想了想還是先把大門關上得好。正掩門,紅玉和碧蓮就相攜着往這邊來了。

小小隻做沒看見一般,“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兒。那兩丫頭近前來,卻發現門兒關了,推了一推,沒有推開,便拍着門兒喊了起來。天賜天佑在後頭書房裡都聽見了,齊齊出來問是怎麼回事。

把事情說了一下,天佑便拍着手笑道:“關得好!就把她們倆關在門外,愛上哪裡去就往哪裡去!咱家廟小,拱不下這兩尊大佛!”

天賜橫了他一眼,對小小說:“還是先開門兒叫她們進來,這大呼大叫的,成什麼樣子了?”

小小靠着門兒,懶得理會,只對天賜說:“又不是我叫她們出去的,腳長在她們身上,我還能砍了不成?只是咱家又不是個菜園子,想進便進,想出便出的么?這開着大門兒,人就不曉得上哪裡去了。若是來了小賊,還說不清楚了。”

天賜見她說話都沒個好聲氣,曉得她是發了火,只能軟語勸道:“話雖如此,可左鄰右舍的又不曉得,還是先叫她們進來,莫要在外頭亂嚷嚷,失了咱家的體面。”

小小一想也是,轉身便開了大門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