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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偉是前一日晚飯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的,因為是偷偷走的,除了幾個親近的就沒別人知道。反正皇帝帶着太子百官什麼的全體出動,他周偉向來是個誰都不怎麼親近的,也能避得過去,但是時間久了可不行。

回家把這事一說,不但沒有解決,反而又多了件事情壓在心頭。周偉只是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匆匆吃了點東西,趕在日落前又悄悄地走了。若是順利,天亮之前就可以趕回大軍駐地與皇帝等人匯合才

天剛亮的時候,周偉便偷偷回了自己的營帳。見父親進來,周艾一直提在嗓子眼兒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他親自打水服侍周偉洗了把臉,小聲把他走後的事情交代了一下:昨日晚膳時分皇帝遣人過來叫周偉去吃飯,周艾假說父親有些不適,怕過了病氣給皇帝,就沒有去。內侍並沒有進營帳內,聽了之後便回去復命了,之後也沒有再來過。倒是二叔周明聽說了之後趕了過來,曉得周偉因為皇帝透了要給小小賜婚的消息趕回安都去了,又氣又笑地走了。

周偉聽說了就有些汗顏。大概是因為周明跟着周老爺子在邊關一同長大的緣故,倒比周偉顯得更加持重一些,私下裡相處的時候,更像是長兄。

擦了把臉,周偉便丟了帕子去找二弟,兩人在路上碰了個正着,周明一把就將周偉拉到了自己的營帳裡頭,急忙問道:“路上可還好?沒有人發現你吧?”周偉搖搖頭:“人員龐雜,我拿的下頭兵士的腰牌,想來是沒人發現的。”

周明想起他急忙跑回去的事情,就忍不住鬆了口氣,指責周偉道:“大哥,不是做弟弟的說你,你說你如今都是昌武伯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艾哥兒都要比你穩重得多!”

周偉瞪了他一眼:“若是你的荷姐兒·只怕你比我還着急!”

好心說他一句,卻被頂了回去,噎得周明一愣,轉念想想也是·不由放緩了口氣悶悶道:“可有了應對的法子?你可別說你白跑了一趟。”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來周偉就心煩,一拍大腿道:“快別提了。小小那倒霉孩子,居然在南唐吃過那樣的苦楚…···”說著就把小小曾經為童養媳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才憤憤道:“虧了我們還將那趙家做恩人一樣待着,早知如此,我親自帶兵去踏平了他們家!”

周明倒是點頭:“其實這說法倒也是不錯······”

“不錯什麼?!”周偉一聽弟弟居然也這樣說·不由就瞪大了眼睛準備反駁,卻聽見周艾一路叫着“父親”尋了過來,說是皇帝召了他一同去進早膳。他只得急忙又趕到去了。

見到周偉滿臉疲色,眼,確實與平日英氣勃勃的模樣出入太大,本有些懷疑的皇帝徹底打消了疑慮,叫了內侍去傳太醫,要給周偉請脈。

周偉趕緊推辭了·只說是連日行軍有些疲倦,加之他交釋了兵權,還有一些後續的事情需要收尾·所以累了點,倒不是什麼生病。太醫過來診了脈,也只說略染風寒,有些疲累,只要多休息就好了。皇帝這才放了心。

屏退了左右,帳內除了皇帝與周偉,就只留了一個貼身內侍。周偉也不用皇帝招呼,懶洋洋地坐下擺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問道:“陛下,一大早急急詔臣過來·又是怎麼?”

皇帝也伸長了腿,愜意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說道:“只是聽說你病了,還以為你是因為要給你家女兒賜婚的事情不爽快,同朕鬧脾氣呢!”

這君臣相處的詭異景象,那內侍早就見怪不怪·眼觀鼻鼻觀心地悄然立在帳內的一角。

周偉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臉上泛起一絲為難之色,似乎又羞於啟齒似的開了口:“陛下,那個,真要給我家茹姐兒賜婚啊?”

皇帝微微合了眼睛,反問道:“難道不能給你家茹姐兒賜婚?”

“這······”周偉遲疑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非常大的決心才說道:“陛下,本來這個事兒倒是一樁美事,可是,臣有隱情啊!”

“什麼隱情?謹之與朕的關係,難道也不能說么?說出來讓朕也聽聽,要不弄出一對怨偶,謹之豈不是下半輩子都要暗地裡埋怨朕?”皇帝這話半開玩笑,半含怒氣。

周偉嘆了口氣道:“陛下也曉得我家茹姐兒幼年流落南唐,幸得一戶趙姓人家相救,養到十歲上頭才叫外出閑逛的老三碰見給尋回來的。雖說這不是什麼醜事,可是對女孩兒的閨閣名譽總是有些影響,不說旁的,那段時間安都的謠言可是不少,就是到了如今,茹姐兒也是一直在家閉門不出,生怕沾惹了是非實,當年在南唐,她的遭遇真是一波三折,當時的實際情況並不是趙家人救的茹姐兒,是買的。”

皇帝聽到這裡,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脫口問道:“買的?這麼說來……”

“是,茹姐兒是賤籍。”周偉苦笑了一下,攤了攤雙手道:“這還不算,後來趙家養着茹姐兒,是給他家大小子當童養媳養着的。再後來,是趙家老爺到松滋為官,怕名聲上不好聽,才叫茹姐兒改了口管他們叫‘姨父、姨母,。”

這番話九分真,一分假,皇帝也不是不曉得周茹的事情,這裡頭還有一件干係,由不得他不去注意。聽着周偉的話倒與他曉得的能夠吻合,不由暗暗點了點頭,臉上還是現了同仇敵愾的怒氣道:“童養媳罷了,如今茹姐兒已經認祖歸宗,自然跟他們趙家再無干係。再者說了,越是這樣,朕越要給茹姐兒尋一門好親事!瞎了他們的狗眼,居然敢將我大周的郡主充作奴籍!”

可是周偉聽了,臉上並沒有如同皇帝想像的那樣感恩戴德受寵若驚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吃了黃連似的模樣。皇帝有些生氣,這反應是什麼意思?說到底還是不樂意接受賜婚嘛。

誰知周偉說道:“可是,可是我家那個茹姐兒居然是個死犟的性子,非說童養媳也是定的親事,不能反悔,還什麼一女不嫁二夫的混話都說出來了。原想着這也不算個什麼,我堂堂大將軍的女兒,想嫁誰不行啊?那個臭小子有什麼好啊?這南征下來,臣也託人照料了那趙家人一二,算是還了當年他們替臣養女兒的情分,可這一打聽,那趙家兒郎確實還挺不錯,在那個江陵府大小還算是個神童,去歲剛過了府試,成了舉子,倒也還配得上茹姐兒。可臣心裡這股氣怎麼都不能消,前日陛下要給茹姐兒賜婚,臣就一夜沒睡好。

又想着順着女兒心意,又覺得陛下挑的更好,折騰了幾天都沒睡好了。”

說完着一大段話,周偉還做出一副出了口氣,終於放下了擔子的表情,好像他真因為到底將茹姐兒嫁給趙天賜,還是順着皇帝的意思接受賜婚非常糾結似的。其實他跟周明雖然沒有說上幾句就被叫了過來,心裡卻有了個底,既然周明也覺得以這句話來堵陛下的口最好,那就照這個說了唄。

皇帝聽了哭笑不得,拿手點着周偉只是笑:“你啊你,皇后老說朕太寵着清婉了,可跟你一比,朕對清婉就算嚴格的了。你這是找回來的女兒還是祖宗啊?這兒女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倒好,放着朕給挑的棟樑不要,非要順着茹姐兒的意思。她一個女孩子知道什麼?你也太放縱她了。”

周偉哼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收起了腿,回復了正規正矩的坐姿,臉上可疑地紅了一片,嘴裡強辯道:“陛下您是不知道,那些年為了找她都快把臣給逼瘋了,臣那個婆娘更是,連房門都······哎呀,反正臣當時就想,只要能把她找回來,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臣也想法子去給她弄一顆下來。”

皇帝還要說什麼,外頭卻有小黃門高聲稟報有下臣求見,他只好笑着住了口,放了滿臉不自在的周偉離開。

出了明黃色的營帳,周偉頭也沒回地直接回了自己的營帳,倒頭便睡了。

處理完了臨時的會見,皇帝空閑下來,忍不住又想起了早上跟周偉的碰面,獨自坐着好笑起來。那個一直靜聲陪在一邊的內侍低聲道:“皇上對昌武伯也太過放縱了些,他這是明擺着抗旨······”

皇帝一聽,頓時沒了笑容,扭頭看着他道:“你也是自小就跟着朕的老人了,難道朕就是那般好脾氣的么?朕用的人是什麼德行,朕的心裡有數。周偉這人,知進退、識大體,不過是太重情了些,旁的可比那些人好得多了。這些話莫要再說,若有下次,朕也就不給你留體面了。”

那內侍默默跪倒了皇帝身後,不敢再出聲。

皇帝卻忽然想起了往事,記得第一次見到周偉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夏末秋初的季節。那個為了保護自己第一次殺人嘔吐不止的少年,一邊哭一邊在溪邊洗着衣服上的血痕,還不忘記安慰受驚嚇的自己。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沒變,可是自己已經變了很多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PS:感謝多多愛媽媽童鞋的評價,感謝21紅,爪子謝謝你們的支持。今天有事,所以更新很晚,正在繼續碼。不過童鞋們還是早些睡美容覺去吧,明天起來看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