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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子不大,只不過支了一張桌子,設了幾條板凳而已,旁邊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婆婆樂呵呵地守着一隻大銅壺,另一個同樣頭髮花白的老頭子蹲在地上照顧着爐子,老兩口一個站着,一個蹲着,有說有笑的溫馨場景,看着就讓人覺得溫情。

小小不由自主就被這溫情所吸引,領頭走過去,與天賜一條凳子坐了。這攤子賣的是簡單的藕粉,加了點蜜餞碎而已。很甜蜜的感覺,配着初夏的陽光,讓人有些恍惚起來。

身處鬧市,內心卻一片寧靜,小小很久沒有過這般神遊超脫的感覺了,攪着碗里的藕粉糊糊,一言不發,嘴角含笑。

天賜在旁邊看着卻有些忐忑,鬧不明白小小是怎麼了,前一刻還咋咋呼呼地,後一刻卻突然平靜下來,甚至有種出世般的平靜,如同她本就不屬於這個塵世,隨時可能飄然而去一般。

他忍不住拉了拉小小的袖子,換來一句嬌嗔:“幹嘛?”

天賜這才釋然地笑了:“你等下先逛逛哪邊?”

小小真沒什麼特別想買的,只不過隨意逛逛散心而已,既然天賜問起,便想起了陳氏說過的無涯書社,說到:“不如先去那什麼無涯書社走走如何?”

天賜也只聽說過無涯書社的名頭,卻不曉得在哪裡,跟賣藕粉的老婆婆打聽了一下,兩人付了錢便步行過去。反正只是過去逛逛,也不急着買什麼,小小便信步由韁地沿着街道兩旁閑逛着往書社過去了。

松滋城雖小。街上倒是熱鬧。大街寬闊可容三輛馬車並行,街上人雖然多,也不顯得擁擠,只是他們兩個身量不高的孩子在一堆大人中間。顯得尤其顯眼罷了。兩人一路逛到無涯書社,進門一看,小小頓時大失所望。還以為這書社是個類似於前世咖啡廳之類的地方呢。原來就是個賣文具時文的。天賜倒覺得是在意料之中,細細向小小解釋了一番。

原來這書社不過是個名頭,這松滋的文人都愛在此購買文房用品,時文筆墨之類,久而久之便聚了個社,定下固定的時日相聚一番,共同探討制藝詩賦等等。

小小聽完不由嘀咕了一聲:“原來也就是附庸風雅罷了。”

天賜聽了不過一笑。那旁邊的夥計聽見了,卻豎起眼睛哼了一聲道:“黃毛丫頭懂個什麼?”

小小回頭一看,那夥計手裡拿着個雞毛撣子,大約正在打掃貨架上的塵土,身上也不過是普通的棉布短卦罷了。眉宇間卻一股子目中無人的模樣。小小見着就有些生厭,也不理他,只去催促天賜:“你且看看可有什麼心儀的,快些買了走罷。這書墨味道熏得我難受哩!”

那夥計聽她是外地口音,更是不屑道:“墨香味都聞不得,果然是個俗人!”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天賜也冷了臉:“貴店就是這麼做生意的么?”

那夥計搖頭晃腦地癟了嘴道:“俗,真是俗!”

小小看他模樣有趣,又惱他這幅誰人都瞧不起的嘴臉。便出言諷刺道:“俗,如何不俗?若是不俗,就莫開這紙墨鋪子,只管將這紙墨送給天下的讀書人就是了。既然是開門做生意,賺的就是銀錢,這會兒裝什麼清高呢?”

那夥計聽了這番話竟氣得發起抖來。指着他們倆斥責道:“哪裡來的黃口小兒,開口銀錢,閉口生意,簡直就是有辱斯文!莫再搗亂了,快些出去!”

這話就說得極不客氣了,天賜也生了氣,不肯再呆,拉了小小便抬腿要走。可小小哪裡肯吃這個虧,愣是不肯挪動腳步,衝著那夥計冷笑道:“怎麼就辱了你的斯文呢?你若是斯文得很,就莫做生意,只管吃書啃紙,也不曉得能不能填飽你這肚皮兒!”

那夥計正待說話,旁邊傳來一聲斥責:“李三兒,莫再無禮!”書架後頭轉出一個身着圓領長袍的中年男子,看模樣像是這書社的掌柜。

那李三兒挨了這斥責,欲要辯駁,剛張嘴叫了聲“掌柜的”,就讓掌柜揮手叫退下了,臨走也沒忘記恨恨瞪了小小二人一眼。小小沖他扮了個鬼臉,天賜卻對着掌柜行禮致歉道:“舍妹不懂事,不過也並沒有侮辱貴店的意思,還請掌柜海涵。”

小小也撅了嘴沖他行了個禮,也不做聲,避到了天賜身後。

那掌柜的倒還圓滑,並未因他二人是孩子就有所怠慢,微微躬身回禮道:“是小店招呼不周,叫公子和小姐見笑了。不曉得公子需要些什麼用具?我們這無涯書社莫說在這松滋縣城,就是江陵府裡頭,也是排的上號的。”

天賜微微搖頭:“只是聽說貴寶號的名頭,閑來逛逛罷了,給掌柜的添麻煩了。”

他們倆一來一往說得有禮,小小在旁早就不耐煩了,只拽了拽天賜的衣裳道:“沒甚想要的咱就走吧,時候也不早了,姨父姨母也該回來了。”

那掌柜的也不挽留,只是笑着道:“無妨的,小公子只管看看,若是有什麼想要的,留下地址我們送過去也使得。”

天賜想到將要到來的縣試,本就有心找找往年的制藝文章,可出了這麼個插曲,又有些遲疑。此時見着掌柜的說得誠懇,便問了幾句。這種東西無涯書社自然是有的,而且因為店主本就是個舉子,對這松滋往年的縣試文章搜集得也是極全的,只問天賜要過去哪幾年的。

天賜略微遲疑了一下,要了過去三年前十的制藝文章,付了錢,便與小小離開了。

臨走前,那掌柜的笑道:“小公子也是往這科考路上走的人,若是不棄,本書社每月十五都有才子們的聚會,就在本店二樓。這個月的已是過了,若是小公子樂意出門閑逛,不妨下個月過來瞧瞧就是。”

天賜又謝過了,便與小小捧着書本兒走了。

待他們走後,那夥計李三兒不曉得從哪裡鑽了出來,對着掌柜道:“掌柜對他們如此客氣幹什麼?不過兩個黃口小兒罷了。”

那掌柜嘆了口氣道:“你這娃兒,都說了多少次了,雖說咱們這是斯文生意,到底還是生意,怎麼能將生意往外頭推呢?再者說了,莫欺少年窮,萬一這位就是今年的案首,豈不是得罪了人?”

李三兒受了教,嘴裡兀自嘀咕着下去了。掌柜的看着又長嘆了一口氣,卻並未再說什麼。

晚間趙明禮同陳氏回了宅院,見天賜捧着往年的縣試卷子看着,大感欣慰。吃罷晚飯兩人便鑽進了書房研究起來。

小小對這些可不感興趣,只問陳氏今日情形。

陳氏面上紅了一紅,大約是想起白日夫妻二人把臂同游的情形,微微有些失神。小小拉着她的袖子連喚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細細說起莊子的狀況。

這莊子就在城東外五十里,出城之後沿着大道過去便到,交通倒是便利。大道直到莊子邊的村口,村子喚作張家坪,村口小河也喚作張家河,五十畝水田就散布在小河兩邊,灌溉倒是方便。再往後頭就是山地,山上鬱鬱蔥蔥的竹林、雜木林子,雖未曾刻意整理,卻別有一番野趣。

這村子裡頭共有十來戶人家,除了佃種了這五十畝水田的四戶之外,其餘的人家各有三到十畝不等的水田。這松滋人吃不慣苞米,也就沒人搭理那山地,只是在靠近平地的地方墾了些出來種了些時新菜蔬。

唯一叫陳氏覺得有些煩惱的,就是這莊子上的五十畝水田與旁邊其餘的水田並沒有很明顯的分界標誌,而旁邊的田莊,只是聽說是某位大戶人家的,主家姓張,旁的莊子上的人也說不出來多的了。

原本陳氏也未曾想到那麼多,還是庄頭提起,往年天旱的時候,張家坪的人常和旁邊莊子上的人因為灌溉水源的問題有些紛爭。趙明禮便說若是得閑,還是能拜訪一下旁邊莊子的主家最好。

畢竟那附近的田地,唯一的灌溉水源就是那條張家河,若是天旱的時候,河水本就不多,光張家村這邊的百來畝田地的灌溉就有些吃力,顧及不到旁的。往年就曾因此與旁邊莊子有過紛爭。農村裡頭這樣的紛爭一起,嚴重的甚至會鬧出人命來。

趙明禮如今又是這松滋縣的主簿,若是真有個什麼,對他的官聲也有影響。因此臨走前便吩咐了張庄頭多打聽一下,若是得了旁邊莊子主家的信,就進城來報。想必就算是地主土豪,因着他主簿的這層身份,也會禮遇三分,免得到時生出是非來。

陳氏本來見了那一馬平川的田地還有幾分高興,尤其是見田地里青幽幽的稻苗兒已經開了花,眼看這就曉得這收成少不了,心裡更是鬆快了幾分。冷不防提起這一樁事情來,才曉得這田莊的事情真是不少。

往年李牧家對這田莊本就管得不是很多,這次李牧過來售賣田莊,也只是清理了一下往年的收成等,見沒什麼大的出入便罷了。這莊子實際上許多年都處於一個無人管束的狀態,張庄頭拿過來的賬冊,陳氏看了幾遍,也看不出個什麼。再者陳氏本就對這田莊一竅不通,一時不曉得從何入手地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