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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來了人,蕙姐兒越發變本加厲起來,當然看在小小眼真是唱念做打樣樣俱全,大約是時常演練吧,哭成這樣也是梨花帶雨,既沒有糊了妝也沒有散了發。旁人看到的就是蕙姐兒拉着芹哥兒又哭訴起來,好不哀傷。

不過小小此時可沒有心思去看她表演了,她的目光全都黏在了哥哥周艾身上。

遺傳真的是非常奇妙-的事情,在小小看來,周家的基因還是比較強悍的,從周家孩子們的容貌來,無一例外地像周家人的地方多些,就連三房那個僅僅見過一面的小妹妹也是如此。可是大房的情況明顯不同,林氏的基因佔了上風,看她和哥哥的相貌就看得出來,像林氏更多些,所以在周家的孩子裡面,比較獨特一些。

這個相貌與自己有着九成相似的少年站在門口,靜靜地望着自己,目光裡帶着不自覺的寵溺,小小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有些像初次見到林氏的感覺一般。她壓抑了自己心底那股悸動,規規矩矩地從椅子上站起,衝著他行禮喊道:“哥哥!,

周艾沒有還禮,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小小的頭,就像很多年前一樣。這個纏人的妹子總是跟在他身後,嘴裡甜甜糯糯地喊着:“哥哥,哥哥。”那個時候自己煩得要死,她總跟着自己,小短腿跑也跑不快,不小心還會摔倒,害他被母親責罵,被同伴嘲笑。

自己一不高興,她就會眼淚汪汪地撲上來,害得他還得花心思哄她開心。那個時候,他也惡狠狠地想過,要是沒有這個妹子就好了。誰知道噩夢突然降臨,妹子不見了,找了好久也沒找到,母親成日哭泣·父親從前線趕回來,也是愁眉不展,家裡愁雲慘霧地,再也不像以前的家。

他一日日地消沉·父親不在家,他是家該負起保護母親妹妹的職責,妹妹被歹人劫走,就是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們。後來父親看他消沉,把他帶到了前線,把他扔在營里讓他從小兵做起。經歷了戰場上的生離死別·他才逐漸放開心結,不過對於找回妹妹也更加執着。

可如今妹妹就站在他眼前了,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從剛才在大門口看見她牽着母親的手站在那裡開始,他就覺得如同在雲霧之沒有踏到實地上。

見周艾沒有還禮,小小笑着看向他,心裡卻是非常忐忑,莫非他看出什麼了?既然決定了要以周茹的身份活下去·那麼不管如何,自己只要一口咬死了失憶,應該就沒有多大的問題吧?再說都分別七年了·有些什麼變化也是正常的吧?

見他們兄妹倆盯着對方傻站着,鄭媽媽忍不住心裡酸澀,恰好內室周偉也收拾好了,帶着林氏和陳姨娘自內室出來,她趕緊喊了小小一聲,示意該上前行禮了。

周艾領頭上前給父母行了禮,小小自然也跟着,不過那聲父親到底沒有喊出口。說來奇怪,見着周偉,除了好奇之外·她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大概是本尊與父親相處時間不夠多的原因吧?一聲父親就有些叫不出口,沒等她糾結,就讓林氏給拉到身邊坐了,陳姨娘領着蕙姐兒芹哥兒給周偉行禮。

見了小小,周偉眼人了·也不計較小小沒有叫自己的事情,眼睛就粘在了孩子身上移不開。這副情景落在蕙姐兒眼裡簡直讓她肺都要氣炸了,上前行了禮,嬌滴滴地叫了聲父親,蕙姐兒就按着眼角哭訴起來:“父親可得給我做主啊!”

芹哥兒幾不可見地往旁邊退了一步,陳姨娘不明所以,上前擁住了還跪在地上的蕙姐兒心疼地哄了起來,林氏看了眼周偉,見他也皺着眉頭一臉不快之色,心裡暗惱這蕙姐兒真是事多,周偉一進門就發難,什麼意思?莫非是說自己這個嫡母虐待了她不成?可還是得好言好語地哄着:“蕙姐兒這是怎麼了?地上涼,快些起來說話就是!”

蕙姐兒怎麼肯起來,父親還沒說話呢,她抹了抹眼淚看向父親,只見周偉臉上沒了之前的喜色,看不出喜怒,心裡有些拿不準父親的意思,嘴裡接著說道:“多謝母親心疼女兒,可是家裡這些奴才根本就罔顧母親的好意,今日父親凱旋歸來的好日子,趁着長輩們不在,就給女兒沒臉......”

沒等她說完,周偉忽然開口問道:“哪個奴才敢給你沒臉?”

蕙姐兒心鄭媽媽道:“就是茹妹妹屋裡的鄭媽媽!”

話音未落,陳姨娘趕緊去握她的嘴,口:“渾說什麼!鄭媽媽豈是那樣不分尊卑的人?”實際是在提醒女兒,莫要不分尊卑,瞧她這話裡頭都把茹姐兒給捎帶進去了,也太不明智了。將軍盼了好多年的女兒歸來,就是要挑撥,要陷害,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啊!

周偉也很不高興。他剛進門,屁股都還沒坐熱,正想着怎麼跟茹姐兒好好親熱一下,在大門口時茹姐兒的那種生疏讓他心裡有些難受。林氏的殷勤服侍剛讓他好受了些,結果蕙姐兒又鬧騰起來了。

自己的女兒自己心裡有數,不外乎就是覺得府里規矩束縛了她,所以周偉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哪個奴才敢給你沒臉?鄭媽媽多年的老人了,最是個謹慎的。你快些起來好生到旁邊坐下!”

語氣並不重,可是聽在蕙姐兒的耳朵裡頭就跟晴天霹靂似的,父親居然輕描淡寫地就把這事揭過去了?以前可不會這樣啊,一邊想着,一邊就忍不住用惡狠狠的目光去看小小。

小小有些無奈,這怎麼又算到自己頭上了?忍不住就把身子往林氏身邊又挪了挪,母女倆緊緊挨在了一處。

丈夫都發了話,明裡賭里的意思都是維護鄭媽媽的,實際也是維護小小和自己的臉面,林氏何嘗不知?既然他這樣表態,林氏也樂得做得大方些,親自蹲下去拉蕙姐兒起來,嘴裡笑着哄道:“蕙姐兒快別哭了,看這小臉都跟花貓似的。”又叫自己的貼身大丫頭:“素紈快去打盆水來,服侍蕙姐兒擦把臉。”

陳姨娘也趕緊拖蕙姐兒起身,暗地裡悄悄捏了把她的胳膊,示意她適可而止。可蕙姐兒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素來在人前裝個溫婉的樣兒,也不過是因為覺得父親喜歡溫柔些的女孩子,性子到底還是直的。當即便甩了林氏和陳姨娘的手,淚眼汪汪地衝著周偉大聲吼道:“不就是茹姐兒找回來了么?父親不喜歡我了!”說罷一跺腳,扭頭就跑了。

眾人都楞了,陳姨娘連連叩頭賠罪,跟着也追出去了。

好好的闔家團圓鬧了個不歡而散。旁邊的艾哥兒芹哥兒沒看見似的低頭不語,丫頭婆子們更加不敢說話,坐在上位的周偉面色鐵青,林氏臉上也不好看,忍了忍還是開口打破了寂靜:“小小,快給你父親端杯茶,一回來就擺着臉色,別把孩子嚇壞了。”

小小癟癟嘴,從丫頭手上接了杯茶放到周偉手邊。其實她覺得這父女倆都有毛病,一個把孩子嬌寵得不知天高低厚,一個就真以為誰都該順着她來,合著誰欠他們的不成?也難怪這麼多年都放在大寧沒弄回來,要不然還不曉得會鬧成什麼樣。

這樣一想,那聲父親就更難得叫出口了。

放了茶就想回林氏身邊,卻被周偉叫住了:“茹姐兒,快讓父親好好看看。”

小小站定身子任他打量。周偉的情緒也好了很多語氣臉色都還有些生硬,到底沒有之前那麼難看了。仔細審視着小小,看着孩子漸漸長開但是依稀可見兒時身影的模樣,人前嚴肅英偉的大將軍此刻也難得柔情起來,虎目含淚,一時似乎有滿腹的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的好。

林氏也叫了艾哥兒過來,兄妹倆並肩而立。他們相貌本就相似得很,一個是身長玉立的翩翩濁世佳公子,一個是嬌俏討喜的美貌小姑娘,周偉把一雙兒女幾番打量,心嘴裡卻更加說不出什麼話來。

底下坐在一邊的芹哥兒不免就生了幾分難以言說的心思,彷彿堂上四人才是一家,而自己就是個多餘的一般。好笑地搖搖頭,似乎想要把這亂七頭腦裡頭甩出去一般。

蕙姐兒一直沒有過來,若是換了往常,周偉一定會親自去看一番。可如今他更多的注意力都集近上頭,自然就忽略了。等了半晌都不見父親過來哄自己,假意叫人去問芹哥兒的行蹤,說是跟着艾哥兒院子去了,而父親自然是與嫡母和茹姐兒一處。蕙姐兒氣得七竅生煙,若不是陳姨娘死命拉着,只怕早就把一屋子的零碎玩意兒全都摔了個稀爛。

到了下午闔府聚餐的時候,蕙姐兒倒是穿戴妥帖地出席了家宴,只不過周身氣息不怎麼友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