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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一十三天,小小第一次坐在背簍上讓人背着,走過高山、弔橋、絕壁、叢林,從天寒地凍的施州走到了乍暖春寒的江陵府松滋縣。

這感覺,實在是難以描述。

將整理出來的東西數目告訴了田豐,也不見他何時操辦的,正月十一一大早,便趕來了兩輛大車,一輛載人,一輛拉東西,東出施州府城。行了半日,下管道,又駛了半日便進了山。晚間在一個尋常農戶家裡住了,次日早間起來,所有的東西都被打包到了背簍上頭,二十六個土人沉默不言,背了東西就上路。

他們所用的背簍與小小平時看見施州人用的背簍不同,底口一樣大小,上面還架了四根木杠,東西捆紮起來一人來高。也不見他們發力,只輕輕蹲身,便將背簍背了起來。小小他們做的,更像是一張沒有腳的椅子,墊了厚厚的褥子和靠墊,坐上去之後,拿一床小毯子搭在腰腿上,腰間用繩子一栓,便背了起來。

田豐親自背着小小,其他人也是坐在這樣的椅子上由土人背着,一路走到江陵府的。所以一路下來,並沒有什麼不適或是不良的反應。至少小小就沒暈車。

到了松滋縣,土人將他們送到一處客棧,便消失了。田豐似乎對此地頗為熟悉,熟門熟路地找好了客棧,包了一進小院,安頓了眾人歇息。

不止小小看這疑惑,就連趙明禮也覺得有些不對,他的做派。哪裡像他自己說的是土王家奴?不禁問他:“田先生到底是何人?”

田豐只是笑:“如今是貴府挑水劈柴的下人罷了,趙老爺有何事,交代我去辦就是。”

見他不肯說,趙明禮只得按捺下了心中的疑惑。辦事去了。

松滋縣距離江陵府城一百餘里,因是平原,倒比山地里行路快得多。早間他們才進了松滋縣城。午飯過後,何七爺就得了消息,不禁詫異道:“動作倒挺快,這拖家帶口的,我以為他們怎麼也要走上二十來天呢!”

旁邊的隨從便道:“趙家身邊跟着的田氏子弟,似乎不是個簡單的,要不要屬下去查一查?”

何七爺點頭。那隨從就下去了。他摸了摸下巴笑道:“本來只是想跟那邊搭線試試,沒想到還真就搭上了,倒是意外之喜了。”

趙家人在客棧安頓下來,趙明禮也不急着去衙門裡頭交接,反正文書上說的是二月初一之前。如今尚有幾日,想着天賜約莫剛啟程,便先急着找間院子安頓一家人。

松滋縣古名宿松,相傳是東晉時宿松流民逃亡至此,開墾田地匯聚人氣而成。此地北枕金江,東連平原,西與容米、長茅土司交壤,南接石門土司,是江陵府下重鎮。朝廷勢力與土司勢力的折緩之地,境內多平原、矮崗,也是魚米之鄉。

縣城不算頂大,卻也是五腹六臟俱全,周邊有好幾個莊子,都是各位土司的產業。趙明禮走了幾天。不禁暗自對陳氏嘆道:“莫看這小小松滋縣城,只怕也是不好相與的地方。”

小小對這些都不太清楚,她一路上也沒受什麼罪,這幾日陪陳氏歇息好了,便帶着田豐、天佑一路,陪陳氏在縣城裡頭逛盪。

陳氏心中對原來施州學宮裡頭那樣的小院頗為滿意,有心在松滋也尋個這樣的,一家人安穩度日。可尋訪了幾日,也沒找見一個合心意的,估算着日子,天賜帶着家中粗笨家什也快到了,不禁有些心焦。

小小看這裡的風情,又與施州不同,便趁着取飯的時候去跟小二打聽。可她到底還是個黃毛丫頭,人家逗弄了她兩句,匆匆忙忙的,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到頭來竟是沒打聽到什麼消息。

田豐在旁邊見了就逗弄她:“小媳婦兒還是挺上心的,是不是着急你的小相公要到了,卻沒個地方落腳?”

小小斜了他一眼,突然想起當日找客棧什麼的,田豐似乎熟門熟路的樣子,便抓了田豐的袖子道:“豐哥哥似乎對此間頗為熟悉,怎麼不見你出力幫忙?”

這倒讓田豐真為難了,他撓撓頭道:“我要是找,也不是找不着,只是......”話沒說完,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一擊掌道:“怎麼忘了他!如今這時節,府學也該開課了,這倒便宜!”

小小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什麼了,這樣高興,正疑惑,卻見他蹲了下來笑眯眯地道:“找院子什麼的,倒不是難事,只是若開了口,便欠了人家一樁人情,你自己決定要不要開這個口。”

小小奇道:“便是欠人情,也不是我一人欠下的,幹嘛要問我要不要開這個口?”

田豐嗤笑一聲:“這麼說吧,我若是去向公子開口,莫說找個小院兒,就是將這小院兒送出來也不值什麼。只不過這小院兒要送,也是送給你的,跟趙家可沒甚關係,你明白不?”

這公子,應當是指的田公子了。小小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麼會不懂這其中的差別,不過她更好奇的是,為什麼田公子就算做人情也要做給自己,不會直接送給趙家。便說道:“豐哥哥這話可有些奇怪,我一個小孩子,有什麼值得公子做人情的,倒是我家老爺,新上任的松滋主簿,就算公子要做人情,也該做給他才是呀!”

田豐嗤之以鼻:“小小主簿罷了,值個什麼?至於這其中細節,你也不用曉得,只說要還是不要便罷了,我也好趁天早去辦事。”

小小想了一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值得人家送人情的。若是說還當初救了田豐的情分,也合該還夠了,如今不管是辣椒的種植也好,還是這次小院兒的事情也罷,田豐一副“都是因為小小才辦”的模樣,倒有些讓她心裡生疑。這田豐到底是個什麼人?罷了,左右自己一個孤女罷了,死都死過一遭了,還怕別人謀算什麼?當下一咬牙,點頭便應了。

田豐笑了一聲,起身就出去辦事了。

次日一早,便有人給田豐送來一個信封,田豐接了,打開叫小小瞧。這繁體字小小認得不多,可上頭房契兩個大字卻是認得的,再看下頭,落的正是“蘇小小”三個字,不由奇道:“真將這院子送給我?”

田豐笑着點頭,用帶着審視的眼光看着她:“都說了公子送人情也只會送給你,如今這房契都是弄好了的,是交給老爺夫人,還是要怎生處理,你自己看着辦就是。”

小小雖然不解,不過看田豐那個樣子,估計跟他是脫不了干係的,冷笑一聲道:“這我可不敢收。無功不受祿,接了這不明不白的東西,莫要替人背了黑鍋。”

田豐忍不住笑着揉亂了她的頭髮:“就你這麼一個小人兒,能背什麼黑鍋?想得倒是不少!”

小小拍拍房契問道:“那你倒是解釋解釋,不過托你尋間屋子罷了,怎麼就弄了個院子到我名下,這攏共才一日的功夫,手腳也太快了些吧?”

見她說到這個份兒上,加之這段時日相處,田豐也曉得她跟一般的小孩子不同,不能幾句糊弄過去,便悄聲說道:“如今我離了司治,可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回去的。可我在外頭總得有些錢財傍身,只得託了你的名義,弄些出來罷了,哪裡就能讓你背什麼黑鍋?”

小小聽他這意思,他原本在容米土司那裡也是有着身份錢財的人,現在想離了那裡,所以假借自己的名義轉移財產罷了,便接着問道:“問你好幾次,到底是什麼人,你也不說,我也不再問了。可這事,田公子知道不?”

田豐肯定地點點頭,小小鬆口氣,田公子知道就好,莫要到時候說是自己拐跑了他的人,就交代不清楚了。這田丰神神秘秘的,可細想起來,倒也沒曾妨礙過趙家和自己什麼。既然說是假借自己的名義弄些財產出來,想來他的手裡好東西還不少呢!當即便嬉笑着問:“那這院子,到底算是你的,還是我的?”

田豐摸摸鼻子:“說了給你的,都落了你的名字,還能有假不成?”

小小一聽,也不再謙虛,將房契折了折放進懷裡,對田豐說:“那照你這樣說,這院子的事情還不能讓老爺夫人曉得才是,你看尋個什麼辦法,讓老爺夫人租了院子就是。”

田豐笑道:“這個簡單,隨便找個牙人就是!”說罷也不待小小說什麼,轉身便出去了。

過一會兒果然領了個穿戴整潔的牙人進來,說是聽說主簿夫人要尋個院子,有幾處合適的請陳氏去看。陳氏尋了幾日,此時才想起來忘了牙行那頭,不由一拍腦袋,暗嘆糊塗,稟了趙明禮,一家人去看院子。

果然就看中了小小那間,就在縣衙後頭,離着縣衙不過一條街,周圍住的都是清白人家,原先住着的也是衙門裡頭做事的一個小吏,告老了之後帶着家人回了鄉間,這院子空了兩年。小院也是兩進,後頭還有小小一個花園,整潔漂亮。陳氏一看就喜歡上了,再一問租金,一年八兩銀子,也不算太貴,還了價,議定一年七兩銀錢,當即便簽了契紙,付了一年的租金。

小小跟在旁邊一直沒曾開口,她總有點兒在做夢的感覺。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白得了一間院子,還立刻就收了租金。她不由看向旁邊笑得沒個正行的田豐,越發覺得他神秘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