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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睡醒的許昌沉浸在慵懶艷麗的橘黃色,太陽從城門上冒出個尖,陸陸續續有百姓推開門打着哈欠走到大街上,都說著什麼,“果然昨夜紅色的天空什麼事情也沒有啊……陛下果然是真命天子庇佑整個許昌呢……”

飛電不知不覺臉上就掛上了輕笑,這群人……就算殷晟什麼不做他們也會崇敬地說是他庇佑的吧。

打破這寧靜美好的早晨的是一位出來喂馬的大嬸,她慘叫着招呼周圍的人過去看,等眾人都過去之後,她卻一個人退到外面,嘔吐起來。

飛電皺了皺眉頭,看着那邊漸漸多起來的人群不知所措……他現在好歹也是黎國的軍師了,軍師遇見百姓發現怪事到底要不要管呢?

還是過去吧……飛電思慮了一會兒終於如此決定,要是他能解決,就不必麻煩殷晟了,殷晟就可以多休息會兒……

這個想法一出現,飛電嚇了一大跳,幹嘛要那麼在意殷晟累不累啊?!飛電搖搖頭,明明就是自己不想被人家說在其位不謀其事才要管管這件事情的。

飛電走到人群中,才知道他們圍着一個躺在地上的人。因為被擋着,飛電看不清那人究竟是什麼情況,卻聞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有人注意到冷清決然的飛電,看着他那張臉就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是當時看見的“聖女”的面容,他只覺得這麼美貌乾淨的男子不應該看見底下這個躺着的人的面容,所以故意擋在飛電的面前。

“這位公子,不要好奇了,太噁心了。”那人開口勸道。

飛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這人怎麼了?一個人有什麼好噁心的?”

那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誰說是個人呢,分明就是具……”那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足以形容的詞語,只好說道,“分明就是具屍體啊……”

“哦?”飛電挑挑眉,冷冷說道,“請讓開,我是你們的陛下新封的軍師,許昌發生這種事情我應該要管。”

他這話一出,身邊的人都忍不住轉臉看他……原想着所謂的軍師大人是多麼魁梧高大,氣拔山河的人物,卻沒想到居然是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白衣青年,除了貌美沒有任何特點。

眾人都有些不相信他。

“我們的軍師大人真是愛民如子啊,”這是一個聲音溫柔的從背後響起,“這麼早就出門體察民情了么。”

說話的正是殷跡晅,百姓聽見他們的瑞王爺如此說道,也不再懷疑飛電了,邊對飛電和殷跡晅行禮,便給飛電讓開一條路。

飛電來不及搭理殷跡晅和這群人,急急走進看地上那具屍體,只看一眼他便覺得呼吸困難起來……

那終於知道第一個發現這句屍體的大嬸為什麼會吐了,這具屍體的臉根本就不能算是臉,只能說是一團流着膿的肉球,他的兩隻眼睛詭異的向外突出,幾乎都要從眼睛裡脫落下來,嘴巴大張着,裡面全是血紅色的液體……飛電不知道是昨晚那血紅色的雨還是他自己流的血液。

屍體的手捂着胸口,如果臉上的神情還可以被稱作表情的話,飛電覺得他死前是極為痛苦的……

他的手腳都凸起着黑色的膿包,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以腐爛成這個樣子?

飛電轉臉問了問身邊的人道,“這人是誰?你們有認識他的嗎?”

眾人相互看看,搖了搖頭,其中有一人上前道,“大人,看這人所穿衣服,應該是青州過來的災民。”

“青州的災民……”飛電喃喃道,“青州水災,他這麼早趕到許昌避難,按理不會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才是……”

飛電這麼一說,突然發現也許這不是傷,潰爛流膿可能也有其他的原因。

他為了探知是什麼原因,蹲下身子用他如玉般的指尖戳了戳屍體腳上的膿包,沒有膿液從中流出,只有擠壓氣囊的聲音傳來。

目睹了這一幕的百姓們都有些受不住,連忙後退兩步……就算是這麼美麗的男子做這種事情,還是會讓他們感到噁心。

根據影無蹤的書中所描述,如果是由於受了傷沒有及時醫治而導致的潰爛,應該會有膿液流出來才是,但是這屍體除了臉上流着黃白色的膿,身體上倒一點也沒有。

那麼究竟就什麼原因呢……

“軍師大人……”站在他身後的殷跡晅忍不住喊道,“可否先將屍體收到義莊,等下朝之後再來查探?”

下朝……

對啊,現在是殷晟的軍師了,得去上朝呢,還有殷晟昨晚跟他說的借兵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飛電剛起身,殷跡晅便命人將那屍體抬走,並安慰大家不必擔心,該做什麼做什麼。

眾人退散之後,殷跡晅笑道,“軍師大人現在要去哪裡?”

飛電想了想道,“回軍師府吃飯。”

殷跡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指了指身後攤子上熱烘烘的冒着香氣的油酥餅道,“軍師大人,回府怕是來不及了,我看你還是就在這裡隨便吃點吧。”

飛電皺了皺眉頭,老實說道,“我沒錢。”

殷跡晅繼續笑着,似乎他這輩子都沒這麼開心過的樣子,眼中滿是溫柔,有些懾人的溫柔。

若不是飛電知道這人目光中除了溫柔從未有過其他的情感,也知道這人的溫柔都是僅僅浮在眼中卻不是發自內心,他說不定也會被這溫柔緊緊的束縛。

“若是軍師大人不嫌棄,小王請你可好?”殷跡晅開口,便如春風拂過,和煦溫暖。

飛電不是第一次被請了,雖然對殷跡晅沒什麼好感,也談不上排斥,再想想自己又不吃虧,於是點點頭,跟着殷跡晅到店裡坐下。

店家看見了,忙端着油酥餅和糊湯迎過來,臉上掛着做生意人該有的微笑,道,“瑞王爺,軍師大人,你們往這一坐,小店就感覺金光閃閃,跟來了兩座佛似的。”

殷跡晅也對他笑,給了店家一錠銀子道,“忙去吧,有事再叫你。”

“好嘞。”店家收了銀子,心滿意足地離開。

飛電面色冷冷,不置一詞,等殷跡晅說完話才道,“我們可以吃了嗎?”

殷跡晅支着下巴,微微頷首,“軍師大人自然隨意。”

於是飛電伸手便去拿那塊香噴噴的油酥餅,卻在沒接觸到餅的時候被對面突然伸出的手牢牢抓住手腕。

飛電連忙抽回自己的手,不解地看殷跡晅。

“軍師大人別慌,小王無意冒犯,”殷跡晅道,“只是軍師大人剛才摸了那屍體,此時是不是應該先洗洗手……”

飛電張了張嘴巴……好像也是啊……

於是殷跡晅轉頭招呼店家端來溫水,給飛電洗手。

洗完手,飛電一邊啃着餅一邊問道,“你不吃嗎?”

“在府上吃過了。”殷跡晅回答道。

飛電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麼,吃了兩口突然停了下來,轉臉看了看右邊桌子上緊盯着他看的三個人,正好對上他們的視線。

他眉頭微蹙,輕聲問殷跡晅道,“他們在看我嗎?還是在看你?”

殷跡晅也轉頭看去,那些人立即將目光移開,埋下頭吃飯。

“應該是在看我吧。”殷跡晅回答。

“好奇怪……”飛電喃喃自語道。

“有什麼好奇怪的?監視本王的人多了去了,這批是沒有水準的,才會被你發現。”

“不是……”飛電搖了搖頭,“我是說他們的長相好奇怪,他們的額頭和鼻子比許昌其他百姓的都要高,看起來不像是許昌的百姓,但穿着華美,也不是災民。”

“不是災民,也不是許昌的百姓……高額頭高鼻樑……古魚……”殷跡晅自顧自的說了這些話,突然抬起頭,讚賞地說道,“軍師大人,你簡直就是戰略天才!”

飛電默默的咬着餅,“關我什麼事,我說什麼了……”

殷跡晅笑而不答,只說,“軍師大人裝作沒看見就行了,繼續吃吧。”

飛電點頭,吃了一會兒又說道,“百姓似乎很愛戴你。”

殷跡晅笑了笑,“你不必為殷晟擔心,百姓一樣愛戴他。”

“哦……”飛電點了點頭,似乎還有些不解。

“怎麼,軍師大人是覺得我和殷晟水火不容,百姓也要分為兩個陣營水火不容嗎?”殷跡晅道。

飛電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朝堂上打得再火熱,在百姓眼中我們都是一樣的,只有誰先動手,百姓才會以為他是有陰謀的。”

飛電停下嘴上的動作,看着殷跡晅。

殷跡晅對上他的視線,“在大多數百姓眼中,好壞還是絕對化的,先提出打架的就是壞人,受欺負的就是好人,這便是為什麼我沒有動手殺了殷晟的根本原因。沒有一個合理的契機,我是動他不得的。”

聽殷跡晅平靜地說要殺了殷晟的話,飛電輕聲提醒道,“他是你的親人……”

殷跡晅笑地雲淡風輕,回答道,“皇室不需要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