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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昌城的百姓,沒有人知道他們敬重的紅音將軍和陳倉王殿下離開過許昌,也沒有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兩情相悅沉入愛河,只是在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清晨醒來之後,滿城都貼着他們倆今日大婚的皇榜。

殷桓被關在房間里,掙扎了大半夜的他已經沒有精力繼續喊下去了。

昨夜他回來之後,打算去找那個八亘,問問他是不是伏離……但這問題似乎不必再問了,殷桓已經認定,他是伏離了。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又活了過來,他卻知道,十年前那件事,怪飛電,怪伏離,怪到最後,最應該怪的,是他殷桓。

伏離,是為了他才做這樣的事情的。

現在,他想讓伏離好好的,就算伏離肯定一輩子都要頂着這個“八亘”的名號。

他不能惹事,皇兄饒過他一次,不會再饒他第二次。

殷桓回想起昨晚,他走在那條通往那個神奇酒樓的路上,天色很暗,沒有一個人,牆頭上的貓叫的很凄涼。

然後他只感覺一陣微風吹過,再回過神來,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人影。

“陳倉王殿下,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人影開口,沉穩的聲音,是鏡元穎。

對於鏡元穎,也算是把他從小照顧到大的,殷桓沒辦法對他撒謊,因為總會被他看出來。

所以他老老實實承認,“我要去見一個人……他可能,就是傷害紅音的那個人。”

“殿下,你知道你要見的人是誰嗎?”鏡元穎靠近了他,語氣淡淡,如此問道。

殷桓有些害怕鏡元穎一直都淡淡的語調,他的目光深邃,在暗夜裡映着月光,似乎能將任何人的心思看穿。

可無疑,鏡元穎是個好人,他對皇兄好,拼了命的好,所以也對他好。

他神通廣大,無所不能,若是之前離開的那個神醫影無蹤還在他身邊的話,他們倆簡直所向披靡。

殷桓像一隻受傷的小鹿,過去拉住鏡元穎的袖子,“你和皇兄都知道了對不對?你們都知道……那個人……”

“是的,陳倉王殿下,”鏡元隱像個長輩對小輩那樣慈愛的笑了笑,“陛下猜測,那人是消失十年的伏離,你一定好奇他為什麼沒有死,這件事,沒有陛下的屬意我無法告訴你,但你要知道,陛下絕對不希望你再和他扯上任何關聯。”

“既然你知道他是伏離,你也應該知道紅音的事情與他逃不了關係!”殷桓有些激動,心也隱隱作痛,“讓我去找他,鏡,相信我,我不會再和他有什麼瓜葛,我只想救紅音。”

順便告訴他,別再傷害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了。

“已經十年了,我們都不知道那個人厲害到了什麼程度,我們也完全無法放心的讓你去見他,”鏡元穎揉了揉殷桓軟軟的長髮,就像對他小時候做的那樣,這個孩子一直都很聽他的話,“他是一個極致吸引人的謎,他心裡扭曲,卻又單純,由內而外散發著吸引好奇的小貓的獨特魅力,我們怕你會淪陷,再也拔不出來。”

“他只是伏離……”殷桓低下頭,想到的,只是十年前那個面容清秀,天天跟在自己身後喊桓哥哥的小孩子。

“聽話……”

鏡元穎不知道該怎麼安撫殷桓,沉默片刻,不知何處又躥出兩名暗衛,一名手持聖旨,一名直接將殷桓的雙手反剪綁在身後,手持聖旨的那人道,“陳倉王殿下,鏡大人,陛下有旨,命陳倉王殿下與紅音將軍今日卯時完婚。”

“什麼?”殷桓驚訝地看着那塊金色帶有龍紋的布,“我不要娶紅音!”

“這是聖旨,陳倉王殿下。”

“不,我不能……”他拼了命的叫喊,想要逃離,那兩個暗衛卻不由分說的抓住了他,這是他皇兄的暗衛,完全可以不聽從他的命令。

鏡元穎就那樣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解,又有些難過。

“皇兄不會逼我的……”殷桓對鏡元隱道,“鏡,我想知道為什麼……”

“好,你先回王府,”鏡元穎對他道,“我想陛下做出這種決定一定也是有他的原因的,我回去,幫你問問。”

可還問什麼……卯時完婚?

現在估計已經是丑時了吧。

鏡元穎目送那兩名暗衛將殷桓送走,自己才回宮去。

如今天已經亮了,殷桓被關在房間里,聽着外面吵鬧忙碌了大半夜,都是為他一個人。

有丫鬟過來,打開房間的鎖,手裡捧着血紅色的喜服,有些害怕地看着滿目血絲,面容憔悴的殷桓,顫顫開口,“王……王爺……”

殷桓叫了一整夜,聲音有些沙啞,卻也顯示出另類的吸引人的氣質,他對那丫鬟招了招手,“皇兄來了沒?”

“陛下……陛下和眾位大臣都來了……”丫鬟低着頭,走到殷桓身邊,“王爺……奴婢……奴婢伺候您更衣……”

“不必了,”殷桓將衣服接過來,對丫鬟道,“你下去,把皇兄喊來,衣服我自己會穿。”

“是。”丫鬟行了一禮,關上門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殷晟便過來了,這時殷桓也正好換上那一身紅色的衣服,顯得憔悴的他精神了一些。

殷桓就這麼看着殷晟進來,默默關上門,殷桓沒有行禮。

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時候,殷晟是哥哥,殷桓是弟弟,是無需行禮的。

殷晟沒有開口問他喊他來有什麼事,殷桓也沒有主動說。

兄弟二人就這麼對視着,約莫一刻的時辰。

還是殷晟妥協了,伸手攬過殷桓的腰,抱住他,柔聲道,“桓兒,你長大了。”

殷桓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抱他。

“哥哥只是想保護你……”殷晟語氣沒來由地弱,就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你也知道,那人……所以要做什麼,讓他死心。你可以試着愛上紅音,如果你真的做不到,那麼到時候再說。哥哥從未強求你什麼,你愛什麼人,哥哥也不會強求你,只有一個條件……不,是請求,就是不要是伏離。所以你現在要娶紅音,要讓那個人死心。明白嗎?”

“我知道的,哥哥,”殷桓終於開口,“你們,大家都不喜歡伏離。”

“不是不喜歡……”殷晟鬆開殷桓,“是怕,沒人知道他在苗疆十年,學了什麼回來,沒人知道他現在有了多大的破壞力,只是他是伏離,那個七歲便可以毀滅一個城池的伏離。”

“他是離兒……”殷桓低下頭,感覺有些委屈。

不管別人怎麼看他,他始終是他的離兒,聽話的離兒,乖巧的離兒。

所有人都不喜歡他,可他殷桓,喜歡他。

帶着十年的愧疚。

“忘了他吧……”殷晟語氣近乎哀求,“這是哥哥唯一的請求。”

“嗯……”殷桓猶豫了許久,點了點頭,“那麼哥哥,你可以告訴我,伏離為什麼沒死,十年前,在我以為伏離死了之後,究竟又發生了什麼?”

“是我屬意饒過伏離一命的,”殷晟道,“這件事只有我,鏡,伏完,伏朗,和伏離自己知道。你知道伏完對我們有恩,伏離這個人情,不能不還給他。”

“你們把他送出許昌了么。”

“是的,我以為他永遠不會回來,以為他會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知道自己是錯的,”殷晟道,“可他現在回來了,在許昌的百姓已經淡忘了當年那件事的時候回來了。他也沒有悔改,一回來便對我的女兒下手了。所以你知道了么,伏離,永遠都是個懷孩子,改不好了。”

殷桓依然低着頭,只笑了笑,沒有回答。

“好了,桓兒,”殷晟寵溺的摸了摸殷桓的臉頰,“紅音是個好姑娘,你不愛她,可以悄悄對她說,她不會強迫你做什麼事情的,至於後來的事情,那就由你們自己決定了。”

殷晟說完,再看一眼他的弟弟,便告別了他,走了出去。

殷桓知道殷晟的意思,也知道殷晟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可他也知道,若那人真是伏離,他又怎麼會死心。

這樣類似於“示威”的主意,只會讓伏離做出更加出乎意料的舉動而已。

殷桓苦笑着搖了搖頭,對着殷晟遠去的方向,自語道,“哥哥,估計你要弄巧成拙了。”

……

殷晟知道,殷桓對這場婚禮持着什麼樣的態度,而昨晚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也有人勸過他。

那隻狐狸,忍受着無法抑制的性慾,正經着一張臉對他道,“殷晟,你不能這樣做,你在扼殺兩個孩子的純真。”

殷晟想要與他對視,可他卻撇過頭。

也對,桃花蛇蠱沒有解之前,與他視線觸碰,或者身體接觸,都是無聲的折磨。

他想告訴那隻狐狸,沒有人可以質疑他,他的決定,就算不是對的,也絕對不是錯的。

可他卻沒有說。

他想着十年前飛電使他安心的樣子,揉了揉飛電的頭頂,他說,“我在保護他們,你也是知道的。”

飛電抿緊嘴巴,他不想再跟殷晟爭論。

他知道伏離可怕,卻也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身邊的所有人,畢竟他也不是十年前的狐狸了。

“去桓兒看看吧,讓小新娘一個人待一會兒。”殷晟自然而然的牽起飛電的手,飛電觸電般的怔住。

沒記錯的話,殷桓那小東西,還很討厭他呢,儘管十年前,是他從殷跡晅手上將他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