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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哈麥提老爹家的大廳果然布置的寬敞明亮又奢華,各種擺設不說,但就是那地上鋪的牆上掛的羊毛氈子就各式各樣琳琅滿目,而且仔細看就能發現,全是純羊毛甚至羊絨的。

郝東後來就再也不說人家這裡窮了。

不過他們的晚飯也沒有在那個金碧輝煌的屋子裡吃,而是布置在了院子里。

按這裡的氣候,七月到八月已經是秋天,秋高氣爽,晚上屋外的溫度正是適宜的時候。

屋子這一片因為都是老爹家的,光照並不怎麼充分,只有他們在的這個院子里拉了一個燈泡照明,其它地方全都朦朦朧朧的攏在夜色里。

但即便如此,卻並不會覺得太暗,因為今晚的夜色實在怡人。

郝東的記憶里,從來沒有過這樣純凈的夜空。

其實之前在青海湖的時候,那夜色已經十分令他吃驚。

不過那時候人多也來不及品味,再加上很快就發生了意外,殘留在記憶里的部分也就變的不是那麼美好。

後來跟着裘大他們的那幾天就更別說,晚上那個冷,全副精力都用在想辦法讓自己入睡上頭,也根本顧不到這些。

但這會兒郝東整個都處於一种放松的狀態,也就終於有了心情去欣賞這一片純凈的夜色。

這裡的夜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緯度更高了,似乎比之前看過的任何夜空更通透。

天上的星星很多,多到讓人吃驚。彷彿鑽石山被打翻全都撒了出來一樣,星星點點的銀光鋪滿了整個夜空。

本來這裡地廣人稀,天空攏在頭頂的感覺就像是一隻碗倒扣在那裡。如今這碗里就彷彿盛滿了星星,並且每顆都在煜煜生輝。

可惜今晚看不到銀河,但那漫天的鑽石也已經足夠人神往。

郝東吃了半天,肚子早飽了,靠在椅子上仰着脖子看天。就覺得有人說酸奶是發酵的也會喝醉這話大概是有道理的,因為他現在就有種美妙的眩暈感覺。

就好像無窮盡的夜空已然把他接納了進去,他在群星間穿梭,那是倏忽便是數萬光年的距離,卻任憑他盡情的暢遊。

目眩神迷。

戚絕這頭跟老爹喝酒,他心裡有事兒,雖然也喝了些但終究不敢喝多,老爹卻是因為好久沒人跟他一起喝了,心情很好,喝了不少,這會兒已經有些迷糊。

老頭跟戚絕熟悉,也清楚他的為人,也就沒那麼多講究。覺得自己有點受不住了,直接擺手表示他回去睡了讓戚絕自便。

至於桌子上的杯盤碗盞就先丟着就行,他家有請保姆阿姨,明天早上自然有人來給收拾。

戚絕精神正好,不過對於收拾這件事兒他也發憷,反正有人做,他也就順勢點頭,送走了老爹這才回頭來看郝東,打算帶人回屋裡睡。

結果這一回頭卻瞧見了稀罕場面。

這裡的院子布置和漢族的花園並不太一樣,除了遍地的葡萄藤架,在沿牆根適合坐下休息的地方也有露天的土炕。

上面幔了金色的炕沿,鋪了厚厚的色彩鮮艷的毛氈,再擺上矮桌,坐着吃飯休息都很舒服。剛才他和老爹就是坐在土炕上,一邊喝酒一邊談天說地。

但是郝東坐不慣炕,正好屋裡也有椅子他就搬了一把坐在炕邊。

這會兒就見郝東仰靠在椅背上,兩條腿倒是抬了起來,正好擱在炕上,一臉的放鬆,兩眼迷濛的望着天。

以往的郝東露出過或者乖巧或者警惕或者瑟縮的神情,卻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迷醉一樣的表情。

戚絕心裡突然有些痒痒,湊過去問:“你在看什麼?”

滿眼璀璨的星空里突然出現一張大臉,郝東被嚇的一個激靈:“沒!就看看。”

戚絕順着他的角度也抬頭去看天上:“星星真不錯。”

郝東一下子來勁兒了:“是吧是吧!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星空!”

戚絕接着他的話頭:“回頭咱們去草原,比在這裡看還要過癮。”

郝東一臉的神往:“真好啊,這裡的人們能一直看到這樣的景緻。”

戚絕看他躺的舒服,也不再提馬上回屋,而是也翻身上了土炕,坐到郝東身邊,順便還邀請:“來炕上?”

郝東撇嘴:“盤腿不舒服。”

尤其他這會兒手上的石膏都還沒拆,行動本來就不方便,讓他盤腿簡直是要命。

戚絕勾嘴角:“就我們倆,隨便你怎麼坐。”

說到這話題,郝東突然想起來下午的時候聽到的那噗嗤一聲笑。當時以為是戚絕或者艾合買提老爹,這會兒卻突然覺得不對。

那聲音肯定不是戚絕,而老爹雖然年紀大了,嗓子卻依然動聽——那據說是年輕時候得過歌王美譽的金嗓子。

而下午他聽到的那個聲音倒是有幾分老煙槍的感覺,應該和這裡誰都不像。

郝東把這事兒抓緊跟戚絕說了,順便也上了炕,直接躺了下來。

牆根兒這裡不遠處就是葡萄架,半熟的葡萄掛的一串串的,晚風裡全是那種甜甜的果香。

隔牆還有專門搭建的晾房,裡面更是掛滿了成熟的葡萄串,就等風乾之後就是品質突出的優等葡萄乾。

那香味兒全都匯聚在牆根兒這一小方天地里,光聞着就讓人有了微醺的美妙感覺。

郝東在炕上攤手攤腳的躺着,周身都沉浸在這種甜蜜蜜的氛圍里,雙眼睜開就看到漫天的星斗,彷彿連自己都在其中一樣,別提有多享受。

反而是戚絕,原本還算放鬆的心情被郝東提到的事情給弄的又提了起來。

“你什麼人也沒看到?”

照理說那時候他跟郝東就一牆之隔,如果真有人在那屋子頂上,他沒道理一點也沒察覺到。

雖然也有可能這是郝東迷糊了出現的錯覺,但本着審慎的態度,戚絕覺得還是搞得清楚一點比較好。

尤其他也要防備,畢竟雖然戚承沒什麼能耐,但他手下卻有那麼一兩個能人。雖然那幾人因為戚承的猜忌而不在十二衛之內,卻也保不齊他突然聽了他們的提點。

想到這裡,他更是有些緊張起來。

郝東不清楚這裡頭戚絕還有這些擔心,但看戚絕表情嚴肅,他也下意識的跟着嚴肅了起來。可惜再嚴肅,他下午聽到的也就是那若有似無的一聲兒,就是他再想多說,也說不出什麼來。

戚絕反覆問了幾遍,實在也沒辦法讓郝東想起更多細節,只能先放下。不過雖然不再追問,心裡卻依然在盤算。

他們帶着的東西都在車裡鎖着,那屋子裡倒是不怕有人過去。但如果有人去橇車鎖……

他轉頭看看郝東,終於還是忍不住下了炕:“我去車上看看,馬上回來。”

郝東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乖乖點頭,末了還加一句:“早點回來。”

戚絕被他囑咐的好笑,伸手又揉了一把他腦袋,這才轉身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