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下了一場細雨，空氣有些微涼。
院子里的桂花開的更盛了，混着濕漉漉的水汽，本就沁人的清香更加濃郁了。
寒雪痕一襲白衣，手持鬼手所鑄的利劍，在院中空地處練着“雲渺劍法”。劍起人動，如行雲流水，飄逸不凡。
忽而，傳來幾聲拍掌的聲音，循聲看去，卻是段歸艷倚在游廊的欄杆上，看着自己。
“功夫不賴么!”她拍着手，調侃似的說著，“再舞個看看？”
“妞，你好歹是個沒出門的姑娘，注意點形象啊。”他收了劍，只眉一挑，說道，“不然以後嫁不出去了，看你怎麼辦。”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段歸艷一臉淡然，忽而又挑釁似的看着他，“再說了，你憑什麼說我嫁不出去啊？想當年，我也是有大把男人追求的好不好？”
驀地失笑，寒雪痕揶揄道：“妞，你是女兒家啊。矜持點啊。就你這樣子，哪個男的看上了你就是倒了八輩子霉。”
“那還真是恭喜你沒那麼倒霉啊。”段歸艷斜了他一眼。
“放心，哥雖然自己不想那麼倒霉，但還是會幫忙給你找個倒霉的男人娶你的。”寒雪痕調笑着，依舊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得了吧。”她一臉不屑，“你顧好你自己就夠了，少來管我。”
“嘖～”他嘆了一聲，“我竟然已經淪落到連你都看不起了。”
“從來就沒看得起你過好嗎？”段歸艷嫌棄地看着他，“一天到晚不務正業溜出去喝酒賭博，現在更是連個喜歡的女人都搶不到。我不鄙視你就已經不錯了。”
“誰說我連個喜歡的女人都得不到！”寒雪痕忽地喊了出來，臉色有些難看。
以前見面也是這樣各種調侃，卻不曾見過他真的動過氣。第一次見他這樣激動，段歸艷怔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抱歉。”似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他連忙調整了臉色，“我有些情緒失控了。”
嘆了口氣，段歸艷蹙着眉，問道：“寒雪痕，你真的就那麼喜歡上官歌離嗎？”
“怎麼，妞，你嫉妒了啊？”他又恢復了痞子的摸樣。
“呸。”她啐了一口，“就你這摸樣，我才看不上。”
“嘖～”他嘆道，“我還怕要是你真喜歡我，我該怎麼拒絕你呢。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愣了一下，段歸艷才回過神來，不屑地說道：“我段歸艷才不會稀罕別的女人的男人。”
嘴角微揚，他似感慨地說出一句：“世界上沒有人會願意自己喜歡的人喜歡別人的。”
“那你為什麼還是那麼喜歡歌離？”她蹙眉，有些不解。
“怎麼？你不喜歡離？”寒雪痕墨眉微皺。
離把她當朋友，要是她卻不喜歡離，那那個女人會被氣死的。
“怎麼會？”段歸艷有些詫異，“歌離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一個人真的可以愛上幾個男人嘛？你們真的不會介意嗎？”
“介意？”他忽的自嘲笑笑，“怎麼可能不介意……”
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想到她在其他男人身下承歡，他的心就痛的像滴血一樣……
可是，如果徹底地失去了她，他的心會更痛。他會死的……
“歸艷，其實你說得對，我是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搶不到。”他突然難得正經了一回，嘴角的笑有些自嘲。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皺着眉，有些為難。
“可是啊，我的命是她的。如果沒了她，我會死的……”他好似沒聽到她說的，只是笑着，眸子里儘是柔情，“我求的並不多，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只要她心裡還有一點我的位置，我就可以為之付出一切。”
“沒出息。”她罵了一句，眼眶卻有些濕潤了。
“對呀，我沒出息了那麼多年，一直沒出息下去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忽地笑的有些壞，“所以啊，妞。你選擇和我解除婚約是正確的，哥就委屈一次被你拋棄了吧。”
“被我拋棄算什麼？”她再次挑眉，有些威脅似的說，“你這麼沒出息，小心被歌離拋棄！”
“不會的，”他一臉堅定，“我會死纏着她不放的。”
那個女人心軟，只要他一直對她好，她哪怕真的不愛他，也不會忍心趕他離開……
所以，他不會讓她拋棄他的。
哪怕死纏爛打……
一眼掃到不遠處那襲白衣，段歸艷愣了一下，無所謂地說了句：“你繼續沒出息吧，我先走了。”
而後，瀟洒地轉身離去。
莫名其妙地回頭，卻見上官歌離正緩緩走來。
“在練劍？”她笑着問道。
還不等他回答，就又說了句：“過兩招？”
“好啊！”他應着，臉上露出喜色，看到她腰間的佩劍，有些驚異地問道：“你不是把它埋了嗎？”
絕世名劍，清風劍！
在風月山莊滅門之後，這把劍便神秘失蹤了，很多人都以為是被無殤宮奪去了，卻不知是被上官歌離藏了起來。
“這樣的好劍，從此埋於黃土豈不是太可憐了？”她嫣然，“青北華配不上這清風劍，幽羅宮宮主總還算配得上的。”
“行，那就比劃兩招。”他莞爾，只持劍站穩，神色認真起來。“也好看看最近我是不是有所進步。”
一出手，劍走如雲，靈活飄渺。
這便是“雲渺劍法”的要義。
應敵時，無論對手如何出招，都能應對自如。也因此，被稱為“神仙劍”。
可奈何他變化多端，她的劍卻太快，快到讓他很多時候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
“太慢了！”她停下，蹙着眉說，“雪，你怎麼速度變慢了這麼多？”
“離，是你速度變快了好嗎？”他有些無奈，又有些尷尬，“你到底怎麼做到的，速度一下子提升那麼多。”
“哦，對，我給忘了。”她突然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以前是把一部分內力封起來了，現在內力恢復了，速度自然也跟着快了。”
“你這是在坑人啊……”他輕嘆了口氣，眼眸有些暗淡，“不過，我本來也不如你。”
她足夠厲害，他自是高興的，至少，她可以更好地保護自己。
可是，一想到自己這個男人竟然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就覺得有些窩囊。
其實，他真的很沒出息。
離要是真的拋棄他，也是可能的……
“雪，”她突然開口，“你覺得，清風劍法怎麼樣？”
“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他隨口讚歎了一句。
“那和你家的雲渺劍法相比呢？”她又問，眉有些微蹙。
“雲渺劍法雖然也算有名，但和清風劍法相比，卻還是差了一段。”他感慨似地說道，“我爹在世時也曾說過，他也許終身都比不上你爹在劍法上的造詣。”
“那我把清風劍法教給你吧！”她笑着，彷彿說出的只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驚了一下，不敢置信的說了句：“離，你開什麼玩笑？”
清風劍法只傳風月上官，怎麼可以交給他這樣一個外姓？“我沒開玩笑！”她沉下了臉，一臉認真。
“可是。”他想要解釋。卻被她打斷了。
“切，不要學算了。我還求着你學不成？她扁着嘴，一臉不屑，“清風劍法向來不傳外人，我肯大方地教給你，你還不要？不要拉倒！”
“別。”他忙拉住她，嘴角帶着得意地笑，“這麼說，我就不算是風月山莊的外人了？”
“啊，對，你不是外人，”她淡淡地說著，剜了他一個白眼，“是內人。”
“內人可不是這麼用的。”他挑眉，捉着她的手不放，笑的陽光燦爛，“要說呢，也該說你是我內人才是。”
“內你個頭！”她斜了他一眼，“好好練劍去！下次再輸給青北華這樣的渣渣，我才不會管你。”
六年前，寒雪痕被赤焰打傷落入崖底，傷上加傷，又沒及時治療，筋脈嚴重受損。
饒是她用盡了方法，他的一身的功夫還是廢了。
如今的內力幾乎都是他從頭開始練起的。
也不得不說，寒雪痕是個天才，僅六年的功夫，就已有小成，若是再過幾年，青北華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而雲渺山莊的雲渺劍法與風月山莊的清風劍法，一個飄渺多變，一個凌厲迅速。
若是能將兩者完美結合，那寒雪痕必然能在劍法的造詣上更上一層樓。
“離要是不管我了，那別說是輸了，就算死了那又有什麼關係？”他笑着，忽而又賣萌地看着她，“離，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你要麼試試？”她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沒準我還會高興一下終於擺脫了一個死纏爛打的無賴了。”
“那可不行。”他故作驚異地喊道，“白白便宜了其他男人，這種事情我才不幹。”
“沒出息，”她開玩笑似的說道，“難怪歸艷拋棄你了。”
“你，聽見了嗎……”他愣了愣，有些出乎意料。
“不，我沒聽見。”她怡怡然地說著，“我什麼都沒聽見。”
“沒聽見，那我就再說一遍啊。”他竟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猛地把她拉入了懷裡，“離，我的命是你的。如果沒了你，我會死的……離，我求的並不多，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只要你心裡還有一點我的位置，我就可以為之付出一切。”
隔着衣服，感受心臟跳動的頻率，她忽然嗔怪地說了句：“哪有你這樣無賴的。”
他笑出了聲，說道：“你都說我是無賴了，我要是不無賴到底豈不是讓你說錯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