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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太太悠悠地道:“女子能立的戶,一是女戶,女戶需父無夫無兄,二是僧道戶......我若是不接她返家,她這個尼姑怕是要當很久呢......”

楚九娘失聲一笑,自己當真是糊塗了,怎麼就沒有想到,楚十娘的心計再多,她的小命也還都拽在楚太太的手裡呢。

“做事沉穩一點!”楚太太瞧着她一乍一喜的樣子狠狠地道。

楚九娘低聲道:“是......”

兩人正說著話,前頭門房又有人來報了,說是夏公公又來了。

楚太太慌忙起身,她們剛從宮裡頭出來,怎麼這夏公公就上門來了呢?

等她們急急走到門邊,那夏公公身着青褐色緙絲流雲紋的直綴,頭上戴着黑色的翹腳襆頭尖着嗓子笑道:“楚夫人,奴婢又給您道喜來了。”他說著將手中的摺子遞了過來道:“李太妃移駕陵廟,選中了您家曾夫人為隨行,這聖旨已經送去念慈庵了,這是抄文,奴婢就給您送來了!”

楚太太是乍然一驚,但隨即笑道:“可勞煩夏公公了。

何管家見是夏公公上門,銀兩是早就備着了,此番立即拿出來塞了那夏公公也不客氣,接過就笑道:“楚府最近是紫氣東來,祥瑞之事可是一樁接着一樁啊!”

他一走,楚九娘就咬着嘴唇道:“這曾氏即然去陵廟,豈不是這楚十娘就不用去做尼姑了?我就不信......太后方才跟她談論佛經,會一點都沒有提!”

楚太太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一陣閃爍,拿起手中的帕子冷冷地道:“我倒是小瞧了她......”

楚九娘紅着眼道:“我早知道她在郡主的府上出風頭是別有用意了,如今果真怎樣?”

楚太太半閉着眼睛道:“你先回去吧,讓我想想。”

楚九娘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了門,竹秀無聲無息地跟了過來,最近楚九娘進進出出都帶着竹秀,反而竹靈這個一等使女倒帶得少了,竹秀小聲地道:“小娘子,太太怎麼說?”

楚九娘冷笑了一聲道:“還能怎麼說?她如今心滿意足剩下的便是天祥的前程了,要是楚十娘果真有一個好前程,她說不定還要巴結她呢!”

竹秀寬慰道:“九娘子莫要着急......我們再徐徐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楚九娘咬着牙道:“我得不到的東西,旁人也休想從我手裡搶過去,把江媽叫來,就說我有事找她!”

竹秀為難了一下,小聲道:“可是她上次要了三根上等的人蔘,這次要再找她,怕是又要獅子大開口。”

楚九娘手中原本有一千貫的的私己,當了三千貫的首飾共有四千來貫,可是光贖回竹寧那張當鋪票就huā用了二千貫,京都郡主的宴席又huā了小六七百貫,剩下的也只有一千來貫了,偏生江媽的胃口越來越大,開口就是要上等的老山參。

開封藥鋪里上等的老山參,哪樣不需要百來貫,楚九娘已經硬着頭皮給媯‘買了三根,這剩下的錢已經不足一千貫。

楚九娘擰着帕子,紅着眼咬着牙道:“不給她點教訓我咽不下這口氣。”

竹秀只好哎了一聲,掉頭便去了。

楚九娘瞧着滿院的帶刺的玫瑰抿了抿薄唇,長出一口氣。

楚太太半躺在床上馮氏小心地給她捏着腿。

“太太,您看這十娘子可怎麼處理。”馮氏小心地道。

楚太太悠悠地嘆了口氣道:“我也正發愁着呢......這戶書要是不能落在念慈庵,又該落在哪裡?”

馮氏笑道:“即然十娘子與大道有緣,曾夫人就算是去陵廟,她也可以落戶在念慈庵。”

楚太太依然半閉着眼睛,不言聲,馮氏輕輕敲着她的腿,隔了好一會兒楚太太才道:“江媽怎麼這麼久還不回?”

“怕是去玫園了吧!”馮氏取了點艾香放在楚太太的腿上。

“她最近倒是去玫園去得勤快。”楚太太淺淡地道。

“怕是九娘子孝心關心太太您,常叫過去問問。”馮氏笑道點燃的艾香升騰起一縷青煙......

楚太太半閉着眼道:“多問問也好,將來出嫁當主婦一些瑣事也還是要知道的。”

馮氏笑道:“咱們九娘子長得如huā似玉,京城裡頭又有賢名聲,這姻緣怕就是眼前的事情哪!”

“早一點嫁出去也好,女子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楚太太嘆着氣說了一句,伴着艾香的味道,讓人意味難明。

竹玉掀開帘子,道:“江媽來了。”

江媽走進房間,見馮氏正跪在錦墊上給楚太太捏腿,楚太太常說除了馮氏,誰捏腿都沒法有她拿捏得這麼恰到好處,因此馮氏雖然抬成了妾侍,但還一直給楚太太捏腿。

楚太太聽見腳步微抬雙眼,道:“都交待過了?”

江媽將茶湯端給楚太太道:“都交待過了,大後天太太您開誥命夫人謝恩宴,她們都省得了,準保出不了妖蛾子。”她頓了頓又笑道:“小人去蘭院的時候,瞧見八娘可剛從竹院那個方向過來。”

馮氏捶着楚太太的小腿道:“我瞧這楚八娘有平夫人撐腰,倒是個好出頭的。”

楚太太彈開眼帘,淡淡地道:“我就怕她們不出頭。”她瞥了一眼江媽,道:“剛才你去九娘那兒了?”

江媽心中一驚,飛快地看了一眼端正地跪坐在那裡捏腿的馮氏,連忙道:“回太太的話,九娘子知道我家天望最近病重,體恤小人,因此差人讓我去取兩截參須,正要跟太太稟呢。”

楚太太將茶碗遞給了江媽,又歪在錦墊上道:“哦......你最近去得頻繁,想來九娘那裡的參須倒是不。”

江媽連忙跪下來道:“不敢瞞太太,九娘子就是詢問家中的情況,也是想給太太您分憂......”

楚太太嘆了口氣,道:“她是我生的,我自然知道她心裡憂慮什麼,這府上的賬出得多,進得少,原本指望平江府分家能緩上一緩,哪裡知道不過杯水車薪。眼看着十一哥兒還小,她也是替她弟弟發愁。”她動了動手碗上的一隻翠綠碧玉鐲道:“怕就怕有一些人想歪了,以為這裡頭有什麼空子可鑽。”

江媽背脊一寒,連忙道:“太太說得是。”

馮氏捏着楚太太的腿笑道:“江媽呀,我不是說你,九娘子是個要出嫁的閨秀,你整日弄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去煩她,那不是腌她嘛!”

江媽吊角眼略略抽動了一下,道:“馮姨娘說得是,小人記下了。”

楚太太也不喊她起身,又閉目養起了神,馮氏小心細緻地給她捏着腿,江媽只得在一旁跪着。

楚太太小睡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用帕子掩嘴打了個哈欠對馮氏笑道:“這麼一歪竟睡過去,舒坦多了,還是你的手藝好。”

馮氏笑道:“我呀,就盼着給太太捏一輩子的腿,以後這閻王爺要是問起我來,這輩子做過什麼了不得的事啊,我就說我可是給誥命夫人捏過腿的,那得要多大的福分。”

楚太太沒好氣地笑道:“從哪裡學來的油嘴滑舌。”

馮氏拿起地上的艾香匣子,笑道:“太太您這可是冤枉我了,我這是打心裡頭就是這麼認為的。”

楚太太笑道:“好了,你這嘴是油罐里泡過的,快出做你的事去吧。”

馮氏才笑着端着木盤出去了。

楚太太坐起了身,眼帘微搭看着地上的江媽道:“你不服氣?”

江媽連忙道:“太太姨娘訓斥得是,小人服氣。”

楚太太撣了撣身上的衣衫道:“曉得服氣就好,不要整天被馮氏抓着把柄,給我找麻煩,我撐住了你,你也要給我爭點氣才好!”

江媽一臉激動,道:“太太,那馮氏說那些話,也末必就是對太太您忠心,她不過是記恨當年我......”

“好了。”楚太太皺着眉道:“陳年往事的舊賬就不要再翻了,倒是想想眼前這些東西怎麼打發。

江媽跪在地面上,雖然室里是小青平磚,但跪得時間久了,腿還是有一點麻,可是楚太太沒喊起,她自然也不敢起來。

楚太太嘆了口氣道:“別人不知道咱們家的近況,你卻是知道的,老爺一年統共不過一千來貫的俸祿,再加上祿粟,公用錢,七七八八加起來,也不過全年二千餘貫。往年在路上有職田,給卷也還略有一些貼補,如今在京城擔個閑職,就那麼二千來貫,養着府里這上上下下,還要養着外頭這些......”

其實楚府最大的虧空來自於楚太太倒的那批米,但這會兒她自然全然不提。

江媽當然佯裝不知,連聲道:“太太,您只需說一聲,小人便找幾個人把那些賤貨都拉出去賣了!”

“若是能賣,我何需等到今天!!”楚太太說到恨恨地嘆了口氣,她穩了穩心神道:“真宗帝仙逝,李太妃與先帝情深義重,自願看守皇陵。如今庵廟也蓋好了,太妃娘娘擇日就要起程,恩賜了咱們族婦曾氏隨行,那可是個不小的榮耀......只是太后雖不與人說,但大家也都知道她老人家那是信道的,瞧着這長寧節就快到了,想着咱們府上要是再有個人能日日替太后在道觀中頌經,那才真是莫大的福份......”

江媽心中一動,道:“咱們家的小娘子里還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

注2官員的實物俸祿,粟米注3差旅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