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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睿,白瑞寧怎會不記得?正是因為這個劉明睿,原來的白瑞寧才會被老太太送到城外庵堂里,一住就是兩年!

當年白瑞寧只有十六歲,一次與姐妹外出進香,無意間結識了進京趕考的考生劉明睿,對其一見傾心,劉明睿對白瑞寧亦有情義,只是劉明睿家貧,自認無法得到白家青睞,便一心備考春闈,希望能取得名次再至白府提親。不料白老太太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這件事,不僅禁了白瑞寧的足,更每天把白夏氏叫到跟前百般訓斥,白瑞寧傷心不已之時,又聽說劉明睿病倒在客棧無錢支付店錢與藥費,險些被掌柜趕出門外。眼見春闈在即,錯過便要再等三年,白瑞寧不顧一切地溜出白府,親手將自己所有的積蓄交給了劉明睿助其治病趕考。後來那劉明睿果然爭氣,不僅一舉考中進士,更在殿試拔得頭籌,成了嘉明帝欽點的頭名狀元。

白老太太得了這個消息後倒是沖淡了一些對白夏氏母女的不滿,但這件事總歸是說不得的,加上那日白瑞寧去客棧是有人見到的,劉明睿一旦得中,這事難免不會由小變大污了白家姑娘的名聲,心裡便還是有些不滿,總想着劉明睿要是能來提親,這事才算告一段落。

可事有意外,就連白瑞寧都等着劉明睿誇街之後上門提親之時,竟傳出劉明睿與吏部尚書李大人府上結親之事。白老太太私下裡差人打聽,情況屬實,白瑞寧那段時間茫然渾噩,老太太怒其給白家丟臉,更恐有人扒出白瑞寧之前私會劉明睿一事,於是做主將白瑞寧送往京郊庵堂暫住躲避風頭,這一住,就是兩年。

直到去年年底,白夏氏思念女兒,接連哭訴幾日,白松石亦記起還有一個女兒留在城外,於是藉著外出進香的機會將女兒接了回來,不想一家四口於回程之時發生意外,馬車翻下山去,這才有了現在的白瑞寧一家。

“誰是劉明睿?我不認識。”白瑞寧早得了老太太千萬遍的囑咐,不能再與劉明睿扯上半點關係,於私,白瑞寧也很不待見劉明睿這種人,你要前途要進取都沒問題,你要另娶她人也沒問題,可這麼一聲不響的,連個分手流程都沒有就把她晾在一邊兒了,這算怎麼回事兒呢?騎驢找馬還是卸磨殺驢?於是白瑞寧覺得自己和驢這種生物十分有緣啊!

凌子皓怔了一下,而後見白瑞寧面帶慍色抱歉地一笑,“是我不好,不該提他的。我只想讓你儘快了解我一些,我與劉兄本是同年的考生,還曾住在同一家客棧......”

白瑞寧聽到這裡面容大變,“你到底要做什麼?這裡可沒人任你訛詐!”

凌子皓連忙道:“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本應與劉兄一同認識你!那次你們姐妹去進香,我也在那寺中,我本應該與劉兄一同結識於你的!”說到最後,凌子皓聲音高亢,已帶了激動之意。

這是古代神經病嗎?白瑞寧有點害怕,正趕上陳媽媽走到半路發現白瑞寧沒有跟上返回來找她,一見院外站着個陌生男子,連忙護住白瑞寧,朝凌子皓喝道:“什麼人如此大膽,敢擅闖官家府宅!”

凌子皓見來了人,神情越發急迫,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白瑞寧,可最後終還是抵不過陳媽媽的怒視,抬手一揖,低着頭,心事重重地走了。

陳媽媽連忙回頭拉住白瑞寧,“那是什麼人?”

白瑞寧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跑來說了一堆有關劉明睿的事......你說會不會是來訛詐的?想用當年的事......”

陳媽媽憂心忡忡地想了想,拉着白瑞寧往內院走。

陳媽媽帶着白瑞寧第一時間找到了夏芷娟,先將今天在百順齋外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夏芷娟聽罷眉間深鎖,“如此說來,莫如意只是無法確定老爺所寫之物的真偽,雖不放人,卻也不會害他的性命了。”

白瑞寧急道:“可他要是再打人怎麼辦?還有瑞家......”

夏芷娟揉揉額角,忽地抬頭與陳媽媽道:“去寧國寺的事準備得如何了?”

陳媽媽忙答道:“已準備妥當。”

“既然知道老爺現在沒有性命之憂,我們倒也不用再怎麼擔心了,一切等我見過林老夫人後再說吧。”

陳媽媽點頭應下,白瑞寧抿着唇想了想,“媽,我也想去。”

夏芷娟想了想,還沒等回答,白瑞寧又道:“我和林淵也算一面之識了,要是他也去寧國寺,見了他我還能再多探出點消息來。”

“不行!”夏芷娟這次想都沒想,極為嚴肅地道:“瑞瑞,你該知道你現在生活在什麼地方,當年劉明睿的事你都忘了?無論對方是誰,男女之防必須謹守,絕不能再私下會面林淵,聽懂了嗎?”

白瑞寧被這乍來的嚴肅斥責說得有點尷尬,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白松石被抓,身為子女的,她也只是想用自己有限的能力幫一點忙而己。

見她不是心思,陳媽媽忙道:“姑娘知道了,絕不會再犯的。夫人,剛剛府外有人與姑娘胡言亂語,說的正是劉狀元當年的事......”

夏芷娟聽完陳媽媽的話,連忙向白瑞寧問道:“他都和你說什麼了?”

白瑞寧只得再低聲轉述一遍凌子皓的話,夏芷娟聽完也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面帶憂色地道:“這幾天讓人守好大門,他再來的話馬上來通知我。”

陳媽媽自開始聽白瑞寧陳述便有些怔怔的,得了吩咐半天才回過神來,“那老夫人那邊......”

夏芷娟心中煩悶沒有留意陳媽媽的異樣,擺了擺手道:“先不用過去回話,一切等我們從寧國寺回來再說。”說完,她又看看低頭不語的白瑞寧,嘆道:“我不是真說你,只是讓你長長記性,過兩天你也跟我去吧,就當散散心也好。”

夏芷娟向來說一不二,她發了話,白瑞寧聽管聽話就好,可心裡總是覺得有點委屈。

她知道她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也不是不明白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但她畢竟不是從小生活在這裡的人,這樣的說法也在她腦子裡也就是一個概念而己,真要認真實追究起來,她屢次獨自去探望成年的弟弟已是最大的不妥,更別提她偶爾還會向自家老爸撒撒嬌什麼的,有拉手拍肩之舉,那豈不是大逆不道了?

不過,說到底老媽也是為了她好,既然他們已經留在這裡,還要繼續在這裡生活下去,那麼遵守這裡的規矩是最起碼的,白瑞寧向來懂得自我開解,如此開解自己兩回,心裡也就釋然了。

又過了兩天便是七月十四,由於第二天便是中元節,街上多了許多賣香燭和水燈的。中元節又叫鬼節,對應正月十五上元節、十月十五下元節,上元放花燈慶人間團圓,中元放水燈祭祀先人,下元食寒食紀念賢人,都是很重要的節慶,可白瑞寧原來生活的地方,除了元宵節外,其他兩個節日並不被人重視,頂多就是燒燒紙錢,可像現在這樣頭幾天就開始準備的還沒見過,所以難免有些好奇。

白瑞寧從車簾縫隙朝外偷看的時候,陳媽媽就與夏芷娟說起林老夫人的習慣由來。七月十四是林老夫人之母的忌日,由於第二天便是鬼門大開的節令,林老夫人擔心自己母親走得慢被眾鬼擠迷了路無法及時回到地府成為孤魂野鬼,於是每年母親忌日都會前往寺院超渡祈福,如今林老夫人已年過六十,卻沒有一年不是如此。

夏芷娟聽罷微微點頭:“林老夫人是至孝之人,必然也喜歡他人孝義。”

馬車一路前行,沒過多久便到了位於芝麻胡同的寧國寺前。

芝麻胡同,名字雖小,佔地卻是極闊,比之京城最寬闊通敞的朱雀大街也不遑多讓,可幾百年前,芝麻胡同的確形如芝麻,就連寧國寺也不過是一個遊方僧人利用募捐所得買下的一處荒棄舊宅改建,後歷百年變遷始成規模,那時大雍國勢昌隆,佛法大行其道,當時的皇帝痴迷佛法,與一位寺院住持論經幾日而不休憩,最終封那住持為護國法師,法師所在寺院亦成為“國寺”,皇帝更親題“寧國寺”之名,延用至今。

現在的寧國寺,經過連番的擴建,已成為大雍最大的寺院,寺中只佛像便超千座,其他佛法典籍、佛寶多不勝數,更有書法名畫大家之作薈萃於此,成為佛教信徒、文人墨客交流討論的終極殿堂,除此之外,寧國寺每月數次開放舉辦廟會,商人逾萬,如此盛景,已非“繁華”二字可能概括。

如今正是中元節前夕,趕來上香祈願的香客多不勝數,又有像夏芷娟一行這樣為聽第二天的盂蘭講法而來,饒是寧國寺前寬闊有加,白府的馬車行至半途還是行進艱難,夏芷娟幾人只得戴了幃帽下車,步行而至。

“夫人你看!”陳媽媽突然低呼了一聲。

夏芷娟朝着陳媽媽示意的方向望去,便見兩個同樣戴着幃帽的身影剛剛沒入寺門之中,身後另跟着幾個婆子丫頭。

“她們也來了......”夏芷娟微微蹙了蹙眉,“莫不是也來走林老夫人的路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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