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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求醫

當白瑞寧和莫如意返回國公府時,在正廳見到了一個讓白瑞寧倍感意外的人。

“爸?”白瑞寧先是極喜地朝白松石奔了兩步,而後又停下,神色難言地看着他。

短短几個月沒見,白松石似乎老了不少,漆黑的鬢邊染了白髮,面上多了許多風霜之色,原本光潔的額頭也憑添幾許皺紋。

想當初白松石是嚴辭拒絕替莫如意尋找凶煞地的,是在她的遊說之下,白松石才毅然出行,他走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可等他回來,白瑞家已身在大牢,生死難知了。

白松石朝白瑞寧綻出一個疲憊的笑容,“過來讓我看看,長高了沒。”

白瑞寧失笑,“我都二十多了,哪還能長高?”心裡卻更為愧疚,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目光。

白松石朝莫如意點了下頭,才嘆了一聲,與白瑞寧道:“瑞家的事我聽說了。”

“爸……”白瑞寧抬起頭,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白松石萬分感慨,“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他搖着頭,“早在他醒過來的時候……”或許是顧忌着莫如意在場,白松石的話沒有說下去,他勉強笑了笑,“好在你和如意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與白瑞寧說完這些,白松石走向莫如意,“我們書房說話吧。”

莫如意神色不明地點了下頭,帶着白松石出了正廳。

白瑞寧跟在他們身後,直到回了採薇園,在他們即將進入書房的時候問:“那個地方真找到了嗎?”

白松石瞥一眼莫如意,見他沒有阻攔的地意思,便點了下頭,“實在是運氣不錯。才半年多就找到了。”

白瑞寧緊盯着莫如意,她想問他是不是真的要把林明秀的遺骨葬下去,可這話又不知該怎麼問出口。

她問不出口,莫如意自然沒有回答,與白松石前後進了書房,跟着房中燈光亮起。直到深夜也沒熄去。

白瑞寧坐在卧房的窗子旁,一邊就着搖曳的燭火心不在焉地看書,一邊聽着外頭的聲音,時刻關注着書房的動靜。當她聽到寂靜中傳來拉開房門的聲音,馬上丟了書跑到房門前開了道門縫朝外觀望。

白松石漏夜而行。步履匆匆沒有半點停留,莫如意緊隨其後,只朝卧房這邊瞥了一眼。便跟着白松石一同出了採薇園去。

他這一去,就是三日未歸。

白瑞寧大概猜得出他去做什麼,心中偶有失落,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或許,她只是單純不願見到莫如意做這件事,利用生母的遺骨什麼的……這件事本身就會為莫如意本就污跡斑斑的人生再添上一筆無情的色彩,至於那凶煞地埋了遺骨後會讓遺骨的後人飛黃騰達一事。她倒是不怎麼相信。

可再不贊同,仍是她說動了白松石去尋找那凶煞之地,說白了。利用林明秀遺骨一事,也該算她一份。

白瑞寧打發回了各方前來探聽消息的人馬,一律推說不知莫如意的去向。而後靜下心來,專心做自己該做的事。

一日午後,白瑞寧帶了緣兒在青哥的安排下輕車簡從地出了家門,駛離國公府一路向南,到了順承門外才減下速度。

順承門外是百姓雜居之地,有一處很大的市集,市井之氣濃厚,在這隆隆冬日也是熱鬧非凡,白瑞寧這一路行來已至少看到了三四處當街賣藝的,還有走街串巷大聲吆喝的小販、隨處可見嬉戲玩鬧的孩童,都是往日難見的景象。

白瑞寧膽子不大,好奇心可重,只要聽到外面有熱鬧就要掀開車窗帘子看一看,慌得緣兒攔了一路,倒是外頭趕車的青哥笑道:“這邊沒這麼多規矩,再說也無人認得夫人,看看無妨。”

白瑞寧便頗為得意地向緣兒展示自己一身布衣,頭髮只是簡單地用一隻銀簪挽了,又包了一塊藍底白花的頭巾,看起來與這市集中出現的婦人沒什麼兩樣。

反倒是緣兒,雖換了一身麻布粗衣,卻更襯得她肌膚白嫩,水水靈靈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街頭走動的粗使丫頭。

青哥將馬車停在一家客棧前,付了託管錢,這才帶着白瑞寧和緣兒重回市集之中。

“那位張神醫就在前面不遠的保濟堂里坐診。”青哥邊走邊道:“不過張大夫醫術好,來求診的人有很多,一會說不得還要再排隊。”

白瑞寧自莫如意走後就讓青哥替她留意一下外頭醫術高口碑好的大夫,最好不在達官貴人圈裡走動的,青哥便上這南市來找,打聽了兩天才聽說保濟堂里有一位張神醫妙手回春。

跟着青哥轉過一處露天空置的戲台,白瑞寧便見到街尾一條人龍直排到大街上,青哥朝那邊一指,“就是那了。”

青哥先走一步到人龍里找了一陣子,而後才招呼白瑞寧過去,原來青哥為免他們等候太久,昨天已雇了人專門來替白瑞寧排隊。

白瑞寧平時少與青哥有接觸,今日見青哥做事這樣細心穩重,心裡也替緣兒高興,想着一會也得讓緣兒問問診,看看什麼時候能傳出喜訊。

白瑞寧心裡始終惦記着孩子的事,以前聽莫如意說不要,她還以為是他沒做好準備,誰知道真相遠不是她想的那樣,為此白瑞寧不是沒有迷茫彷徨過,可彷徨過後心裡的想法卻更加堅定。莫如意護她至此,不惜將所有惡名擔在身上,她又怎能辜負他滿滿的情意心生退卻?體寒難孕,她治就是了!無論多苦多難,她都一定要把自己治好!要還是不行,那就是他們命中注定如此,便等再過幾年去抱養一個孩子,總之,解決的方法有很多,而夏芷娟替她指出的那一種,是最不可取的那個!

有了青哥的安排。白瑞寧沒待多久就進了保濟堂。保濟堂是個很大的醫館,一側是葯櫃櫃檯,對着櫃檯的有一個不大的小廳,廳內設桌椅,一個五十多歲、藍袍蓄鬚的大夫正在桌後看診。

白瑞寧進了小廳坐到大夫對面,也不說話。直接將手腕搭到腕枕之上。

那張大夫也不發問,伸出三指便要按上白瑞寧的手腕,緣兒連忙把手裡的帕子蒙到白瑞寧手上,並對大夫怒目而視。那張大夫皺了皺眉,但並沒有說什麼。繼續將手按到了帕子上。

張大夫診得很細,許久也沒動上一下,白瑞寧覺得搭在腕上的三根手指在有節律地點壓。她也看過幾次大夫,可這種診脈的手法卻是頭回得見。

診完了一側手腕,張大夫示意她換另一隻手。

緣兒的眉頭自皺起就沒再松下來,神情間都是對這大夫的不信任。

這一次張大夫很快收了手,對白瑞寧道:“夫人體質虛寒,陽氣不足,必然夏日畏熱,冬日畏冷。月事時間不長,不過最要緊的,還是宮寒難孕。想來夫人也是為此事而來。”

白瑞寧尚未說話,緣兒已變了臉色!

“你才不孕!”緣兒怒道:“我家夫人只是來把平安脈的,你休要胡說!”

張大夫也冷下臉。“我是男人,怎麼懷孕?況且她是難孕,不是不孕,小丫頭閃邊去,別胡攪蠻纏!”

緣兒還要再回嘴,白瑞寧一把抓住她,無視緣兒的驚色激動地朝張大夫道:“我還能有孕?”

張大夫冷哼一聲,“這有何難?你以前可看過大夫?可開過方子?”

白瑞寧便將之前周大夫開的方子拿出來,這方子里只缺了一味紅花,白瑞寧已添上了。

張大夫拿着方子掃了一眼,隨即丟到一旁,“沒幾樣有用的!”說著他也不拿筆,直接對白瑞寧道:“紅花孕育蛋、雞煮益母草、當歸遠志酒,這三樣東西每天穿換着吃,另外多運動,通暢下肢血脈十分重要,可以做做五禽戲,再去河邊拾些石頭回家,光腳踩在上頭,每日走個一刻鐘,對你的體質都會有很大改善。”

白瑞寧認真地聽,就差拿個小本記下來了,張大夫卻噶然而止,不再開口了。

“這就完了?”白瑞寧覺得自己好像只聽到了一些葯膳的名字。

“那你還想怎麼樣?”張大夫想了想,“哦,還可以溫炙,一會你取些艾條,每日熏烤臍下的氣海、關元兩穴。”說著把兩個穴道的位置仔細說了,又把幾樣葯膳的製作方法也說了一遍,最後道:“最佳的良藥只有兩個字:堅持。我說的法子你堅持兩年,必有收穫。”

兩年……白瑞寧淺吸一口氣,時間不短,可她一定會堅持!

白瑞寧又讓緣兒坐下,讓大夫給緣兒也瞧瞧。張大夫不太情願地把了脈,很快就鬆了手,“她好孕得很,就是火氣太大,回去多吃些果蔬就沒事了!”

緣兒氣鼓鼓的,白瑞寧卻鄭重地謝過大夫,又讓緣兒取了三倍的診金放在桌上,張大夫也沒推辭,抬手叫了下一個病人進來。

白瑞寧轉而到櫃檯前抓藥,抓藥的夥計半死不活地趴在櫃檯上,聽到有人要抓藥簡直不敢置信的樣子,直到白瑞寧確定要抓紅花、益母草和當歸遠志等藥物,這才連忙起來,嘆着氣道:“這位張神醫哪裡都好,就是不懂得為東家着想,開的儘是些土方子,倒是便宜了病患,可這保濟堂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倒了。他也不想想沒了保濟堂,他上哪再去尋這樣好說話的東家坐診?”

聽夥計說得委屈,白瑞寧忍不住回頭又看了張大夫一眼, 見他短短時間已又換了個病人,而剛剛出去的病人也並未過來抓藥。

當真是能人多怪癖,白瑞寧很同情這個夥計,可也無計可施,讓緣兒拿了葯,便離開了保濟堂。

回程一路上白瑞寧的心情極好,緣兒卻無比沉默,顯然是知道了白瑞寧難孕一事,給她的打擊不小。

白瑞寧下車前拍拍她的臉,“不是說了有治么?別再苦着臉了,當心青哥看了不喜歡。”

緣兒的神情更苦,拎着藥包隨着白瑞寧下了車,下車便見林府前站了不少侍衛,另有鸞儀停在府前。

“是……皇后娘娘駕到?”緣兒小聲地挨在白瑞寧身邊說。

白瑞寧也在猜測之時,林府的門房上前回道:“是十四公主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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