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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依然削瘦,臉色較之前好了些,不再蠟黃得像是生了重病,但仍是透了些蒼白虛弱,她萬分謹慎地跪到林老夫人面前,“語嫣叩見老爺、老夫人。”

林老夫人面帶一絲憂慮,先讓莫如意夫婦先行入座,才擺手讓春雨起來。

白瑞寧坐下後才仔細地打量一下春雨,心頭那股違和感不由更重,直到老夫人問:“瑞寧,你之前與淵兒說,語嫣有了身孕?”

白瑞寧正要點頭之際,突地腦中一炸,轉頭再看春雨,她瘦骨嶙峋腹部平坦,哪有丁點受孕的影子?

白瑞寧一下子站起身來!

難怪自春雨進門開始,她就覺得哪裡不對!三個月前她見到的春雨雖然瘦弱,可腹部隆起孕態盡顯,如今卻是纖腰若素……那細窄的腰身,怕是一手就能掐住!

她明明該有七八個月的身孕的……難道之前見到她時她並非是有了身孕?不!那時她明明承認過,是有了孩子的!白瑞寧一時有些懵,對着老夫人審視的目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什麼聲音。

忽地,手上一熱,她被人拉着坐下,轉頭看去,對上莫如意靜如深潭,又暗藏洶湧劍鋒的一雙黑眸。

白瑞寧因震驚而擾亂的心一下子平靜起來。

林老爺子冷哼,“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白瑞寧面上一熱,忙將手抽了回來。再看向林老夫人,老夫人慢慢捻着手中佛珠,一直在等着她的答案。

“中秋那日,我曾見過語嫣。”白瑞寧看着站在正中的秋雨,緩緩開口,“那時她腹部隆起,看着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我與她說起孩子,她並未否認有孕在身。還說將來想帶着孩子安靜渡日。”白瑞寧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何狀況,事關重大,只能如實相告。

老夫人並不急着問春雨,反而看向顧月皎,“月皎,你怎麼說?”

顧月皎的面上矇著一層絞盡心力的疲憊之色。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已久未見過語嫣,也並沒聽說她懷了身孕,否則怎敢不報給母親知道?”

林老夫人這才看向春雨,“你呢?”

春雨的神色變得緊張起來。

“一定是……孫夫人誤會了。”春雨垂着頭。合在身前的兩隻手緊緊地絞在一起,聲音也有些發顫,“我們那時的確說起過孩子。但只是對來日之暢想,並非……並非……”

才說到這裡,老夫人猛然怒喝,“語嫣,你好大的膽子!”

春雨渾身劇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極懼喊道:“老夫人饒命!老夫人救命!”

林老夫人面色沉沉,“給你一次機會說出實情。再敢胡言亂語,第一個處置了你!”

春雨瞬時哭得淚流滿面。

“是、是二夫人!”春雨看也不敢看白瑞寧一眼,“前日有一個面生的丫頭來找我。說是有貴人邀見……我一向安居偏隅,就算府里見過我的人都不多,哪會認得什麼貴人?便以為是孫夫人……老夫人想來不知。我未入林府之前,是孫夫人在娘家時的丫頭。”

林老夫人的面色沉着,老爺子的神情更是可怕,白瑞寧輕抿着唇,一言不發地望着春雨,聽她說話。

春雨是她的娘家丫頭,卻又早早地跟了林淵,這其中的曲折若不說清楚,旁人還以為她和林淵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往,否則怎麼連貼身丫頭都給了林淵?

可春雨話只說到這裡,並未解釋她為何跟了林淵。

白瑞寧緊蹙了眉尖,想插話解釋一下,卻被莫如意以目光相阻。莫如意眼中寒芒凜冽,連白瑞寧見了都不免心頭髮緊。

春雨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舊主相約,我不敢不去,可到了見面的地方,在那裡的卻是二夫人母親,白家的二太太。”

“我也不知二太太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她見了我,就許以我很多金銀,說……說要我在合適的時候宣布曾經有孕在身,並與二夫人同時生產,如有人問起孩子,則說我生產時因難產昏厥過去,醒來時被告知孩子早夭,連我都沒能見上一面。”

春雨說到這裡,身上已抖得厲害,“雖不知二太太目的為何,可這樣子虛烏有的事,我怎敢答應?又哪有什麼合適的時候?可二太太說只要我照辦,其他的事情全由她來安排,到時自然會有機會讓我說出,並且會安排證人證明我的確生產過!二太太……二太太又不知給我吃了什麼葯,自那日起我……我葵水不絕,這兩日二太太又讓人過去給我按壓腹部,說是揉軟了肚子,到時便不怕穩婆來驗。”

偌大的廳堂里,靜謐得連眾人的呼吸聲都格外清晰。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越捻越快,沉寂良久,叫過身邊一個可信的有過生產經驗的媽媽,一指春雨,“帶她進去看看。”

媽媽領着春雨退了出去,直到她們回來,都沒人說上一句話。

媽媽到老夫人身邊道:“果然如產後婦人一般。”

老夫人頓時色變!

“你說你沒有答應白家太太的要求?”一聲默不吭聲的林龐氏開了口。

春雨神色凄然,“我原是白家的家生奴婢,一大家子的性命全在二太太手中,縱然我不願答應,可……也不能不顧家人的性命!唯有暫時應下,奴婢所為都是身不由己,求老夫人和大夫人做主!”

“依你看來……”老夫人長長地換了口氣,“她為什麼要你這麼做?”

春雨慌張地低下頭去,“奴婢擅自猜測,二太太……應是想蘀二夫人挽回局面,今日我若取得老夫人信任,二太太便可說二夫人生產時,是讓人換了死胎!”

顧月皎陡然站起,面色青白神情極震猶如惡障上身!

她伸手指着春雨,眼睛卻看向白瑞寧,驀地,身子一晃栽倒在地!

讓人換了死胎……當日能做主的人只有她進過產房,若春雨此番話坐實,她就算一死也難還自己清白!

因怪胎一事顧月皎連日來心力交瘁,如今終是撐不住昏厥過去,身後的丫頭婆子亂成一團,老夫人親自起身查看,忙着叫人抬下去,再喚仍在府內的御醫過來。

白瑞寧坐在原處,指尖都沒動上一下。

不止顧月皎差點背負了莫大的罪名,就連她,此時也是自身難保了!

林老爺子向來不插手後宅之事,今日也始終在旁不發一語,此時卻是眼帶厭色地看着白瑞寧,“這就是所謂的‘時機’?”

依春雨所說,白徐氏要她在適當的時機透露此事,而她向眾人提出春雨有孕,春雨自然會被老夫人帶來問話!所謂時機,便是她和白徐氏串謀,助白瑞怡洗脫“葯致畸胎”的罪名,一舉翻身!

白瑞寧心中揣測,到底是誰收買了春雨?她並不懷疑白徐氏為了讓女兒翻身會做下這樣的事,可中秋那日她見到春雨、見她身懷六甲亦是事實!如果她看到的是真的,白徐氏又怎會對春雨做下那樣的要求,更別提用各種手段來讓春雨保持與產婦一般的狀態了。所以,必不是白徐氏!

最關鍵的是,春雨的孩子呢?難道春雨說的都是真的,她生下了孩子,再與白瑞怡的孩子調了包?可這又有個極大的漏洞,當日她見春雨懷胎不過四五個月,時至今日,若春雨的胎還在,也不過七八個月,而白瑞怡生下的孩子,小平安和那個病胎,都是足月胎兒,根本沒有早產之象!

一時間,紛紛雜雜的想法在白瑞寧腦中轉個不停,卻始終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莫如意緩緩開口,“當日我與孫夫人未成親時,她為她父親一事去刑部打探消息,途中與我起了衝突,當時你回府報信,從此一去無蹤,可對?”

春雨驚惶萬分,“我曾失去一段記憶,住日的事情,記不清楚了。”

“你記不清楚,我助你想起來。”莫如意的聲音乾淨透澈,又帶着擲地有聲的凌厲,“你在回府送信的途中被一輛馬車衝撞而昏迷不醒,被馬車主人帶回別院休養,醒來後記憶全失,自此你就跟了那馬車主人,改名語嫣,可對?”

春雨抖着聲音道:“我曾聽小公爺說過一些,大體是這樣。”

“外祖母,派人叫白氏夫婦與白瑞怡過來吧。”莫如意神色自若地提出建議,前面的問話,卻全是為了一釋春雨為何跟在林淵身邊,解了眾人對白瑞寧和林淵的猜度。

老爺子怒極,“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莫白氏嫌疑未除,可有你說話的地方!”

莫如意清朗的雙眼直視林老爺子,“外公不願一查究竟,莫不是與本案有所牽連?”

和莫如意對陣,林老爺子從沒佔過上風,此時被他一句話堵死,當即氣得面涌潮紅。

屋裡這麼一鬧,驚動了屋外跪着的林淵,他寒着臉進了屋,“把白氏帶過來,再去白府通知白松玉,帶白徐氏一起過來!”過後才與老夫人道:“先把話問全了,以免冤枉無辜之人。”

ps:第一百五十五章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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