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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家也並不平靜。

先是楚天笑親自過谷家這頭提出的親事,谷世茂沒有想象之中的大發雷霆,沉默了一整日,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次日便是叫了若華進去,開始細細說當年之事。

跟楚揚說過的也差不多,只是更詳細了一點,間或夾雜着感慨,若華還是裝作驚異的聽完了。

谷世茂又是無話,顫悠悠嘆息,“本以為這事情再不會有人提起,誰又能想到會是有今日這般境地,要咱們谷家還像以前那般,也不需太過憂心。”

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已經首肯了下來,只不過是太擔憂自己在楚家不好過?要是今日谷家沒有破落,怕是就能夠硬氣一些?若華的笑就泛了苦。

要不是事先得知有了準備,怕是自己又會有一番不平吧。只是谷世茂的性子,這事情他要是不答應怕是也不妥,行事從來就沒有讓人有別的說道不是,自己再如何畢竟也是女子,而在這個地方,谷家已經沒落下去,他不可能再讓人家戳脊梁骨。

好吧,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還算可以理解,若華自我解嘲。

這剛剛說完這事,很快的,方氏帶着簡陸氏進了城。

沒有錯,是方氏跟簡陸氏一道進了城,還在谷家住了下來。

若華每每看着眼前這些讓自己覺得不可思議的景象,又是那麼自然的呈現在眼前,比如楚揚淡然站在自己跟前,說來娶她,比如谷世茂得知了婚訊,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拒絕,哪怕他不喜哪怕他憂心。也比如就是方氏跟簡陸氏,之前的種種不愉快似乎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兩家依舊是近得不能再近的近鄰......若華已經沒有什麼事請能夠讓自己太過驚異了。

最後,方氏才來某個夜晚來到自己的住處,憐惜的抱着自己哭了一場。若華已經木然了。不會思考,也不想着去安慰。她總有一些自己被拋棄的無助感,聽着那嗚嗚咽咽的聲音,若華心裡發軟。這柔軟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就被方氏的話語敲打硬朗了,“華兒,這下你嫁入了楚家,簡玉安那頭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為了這個也不至於再過為難。只是苦了你,那孩子也不是個......”

再說什麼若華已經聽不見了。心裡千般滋味翻騰,甚至因為對楚揚的提前告知,有了一點莫名其妙的感激。

委屈嗎?你憑什麼委屈?若華問自己,她才發現其實自己錯了,哪怕自己來這裡之後,曾經是多麼努力的想着要改變,那些事情一一的過來了,或許是自己走錯了路,既然老天爺又給自己開了個玩笑,那麼日後,報了這父母之情,便是為了自己的日子。

有目標,總是好的。

眼前這些人都變成了影像,不停的快進,各種嘴唇吐出各式各樣的話......

這一日,聽聞王氏也親自來了。

正巧的,方氏並不在家中,若華想着楚揚的話,若華正一肚子火無處發泄,親自把她接到廳中。

這是一位近四十的婦人,卻保養得三十齣頭一般的年紀,一身洋紅色牡丹紋繭綢上衣,細細一瞧那牡丹紋竟是金絲繞成,烏油油的頭髮上帶着五鳳朝陽的珠釵,當中一粒東珠都有指頭大小,脖子上一個赤金絞絲攢珠項圈,跟頭上的朱釵相互輝映。

若華直覺覺得自己的眼睛被閃到了,緊接着又瞧,身後跟着一個嬤嬤,穿着赭石色牽牛花紋長比甲,一臉嚴肅的指使着身後的丫頭。

幾個丫頭身上穿的,都是石青色比甲薑黃裙,頭上單單戴着銀簪子或者插一玉簪,手上卻都不空着,料子首飾倒是比若華身上的羽紗裙還要好上一些。此時有條不紊的從提着的提盒裡,先是行雲流水的沏了一盞上好的碧螺春,輕輕的灑在椅子上,再用綉着素梅的帕子細細擦拭乾凈,另一位就不知從一個填漆五彩盒中勾出一塊乳狀物,用一條三指上下的皮子上下拉動,那動作神色似乎平日里就是做慣了的,那叫一個專業,一個流暢,一個屏聲靜氣得莊嚴。

這還不算完,最後一丫頭笑盈盈的打開一個盒子,從裡頭捧出兩個四四方方的......坐墊?

若華又見那靠墊之上似乎綉着繁複的萬字不斷頭紋。看不熱死你!

好吧,這是來擺譜的,要當真是個沒有見識的姑娘,怕是被這陣仗嚇得有些戰戰兢兢?人向來是會對那些個未知的高貴的東西存了敬畏之心。

本就不爽,還來這裡顯擺,若華心裡瞭然,趕緊的趁靠墊還沒有放上去的時候驚嘆,“啊,姐姐們可是弄錯了,這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並不是祠堂裡頭的。”

有一容長臉的丫頭驚異問道,“祠堂?”

若華憨憨笑了聲,“我見姐姐們做的這些,我娘每每進宗祠之前都是這樣的,要沐浴凈身,就連身邊的帶進去的凳子什麼的都要像剛才那般,說是當初老太爺坐過的,要好好愛惜......”

你喜歡顯擺是不?若華果不其然的看見那婦人麵皮抽了抽,手就哆嗦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裊娜往這邊來。

還是那個赭石色比甲嬤嬤上心,“哦哦,是這樣,兩家說來都是差不離的,只不過你們進祠堂之前擦的是清桐油吧?我們這是平日里太太自己坐的,每樣都是有定製,這是上好的面脂。”

王氏這才順理成章的坐了下來,心裡頭到底是有一塊疙瘩。

咳咳兩聲,若華吩咐了碧環上茶。王氏一瞅那茶水上的湯色,放着並沒有喝,依舊是自己的丫頭倒出來的,這才叫茶啊,還告了罪,“說來客隨主便,只可惜我這多年來養成的刁毛病,吃了不順嘴的東西就不舒坦好幾日。”

作吧你,若華甚至有些奇怪,這等婦人怎麼會是楚揚的對手?轉念想來又覺得不甚奇怪了,反正誰也不會要求着干這不着調事情的人不能做別的,再說了,有些人做事情就是那樣,手段粗暴直接,偏偏就是最有效果,還不怕別人說道,豁得出去的本事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聽她這麼一說,若華也只是翹翹嘴角,“沒事,我們家也沒有喝擦椅子茶的規矩。”

王氏一口茶簡直的要噴出來。

見差不多了,若華見一丫頭身上帶着一個水色很好的玉鐲子,嘖嘖嘆息,“姐姐,你這個鐲子可是真是好!我只在縣令夫人那見過呢。”

正被氣得有些堵心的王氏終於緩過來,差點就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了,小家子氣果然露了出來,難怪是那方氏教養的,當初眼睛不是長在額頭上?現在如何,病懨懨的連一個閨女都教導不好!想着自己家裡的姑娘,王氏莫名的直了直腰,“這值當個什麼,等你進了門,這些還不是讓你胡亂玩。”

若華一驚,瞧着她們的裝扮,趕緊搖頭,“進門,進什麼門?”

劉嬤嬤趕緊一笑,“姑娘瞧您這說的,自然是楚......”

“我爹不是還沒有答應嗎?剛還答應好我的,我也不怕跟你們說了,你瞧瞧你們這些吃得穿的,要真是......哪裡還有我說話的地方,那人能夠服服帖帖?......”

王氏跟劉嬤嬤對視一眼,果真的是個悍的,還沒有成親就想着怎麼拿捏夫君了?傳言果然是沒有錯。

這麼一愣神的當頭,若華劈手就摔碎了自己的茶盅,王氏的裙角沾上了茶葉末子,讓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卻還不能不安撫住那連聲叫丫頭要出質問的姑娘。要當真這門親事讓自己攪黃了,可是得不償失。

劉嬤嬤擺出那副樣子,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道三媒六聘,卻又被人姑娘直直一句,“我爹娘聽我的。”給堵回去。

再是如何保證以後過去就是大少奶奶似乎也沒有用處,這說話言語之中還一直用眼睛睃着方氏的頭上脖子上跟手腕上,都是心肝玻璃人,王氏爽快的捋下自己手上的絞絲金鐲子,把脖子上的攢珠赤金項圈給取了下來,這才哄得這姑娘眉開眼笑。

沒過多久,便是出門告辭了。

劉嬤嬤皺着眉頭一臉不解,“太太,就這樣子您還笑得出來,那姑娘當真是......當真是......”

王氏卻是不以為然,“干我什麼事情,嬤嬤您可是想差了,她再不好,私巷那頭的角門一關,她自然是去跟那位混去,我這婆婆免了她幾次請安,到頭來只有感激我的份,你沒有瞧見,這等眼皮子淺薄的,又好哄又容易動怒,那位自求多福吧,只要有她在,我這剩下來要操的心,不值當百來個這項圈?”

劉嬤嬤拍手叫好,“我倒是糊塗了,這又不是給昆哥兒相看......”

“她也配!”

不管配不配,反正她們出了門,若華手裡抓着那個沉甸甸的項圈,心情好了一些,反正按照成本,這一個時辰不到賺下了這麼大件東西,要賣多少石米?她一時半會的也算不過來,“碧環,你去金鋪裡頭問問,拿去重新打了。不不,應當拿去那賣了或者換點別的回來。”

嗯嗯,誰說的演員才是高薪職業,若華此時深以為然!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