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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o8年12月14號,美國,西雅圖。

northesthospita1mediter一間產婦病房裡,李香虛弱地躺在床上,側着頭看護士推進來的移動育嬰箱。

李香的孩子早產四周,是個女孩。

看着育嬰箱里的幼小生命,李香滿眼憐愛,然後忽地流下淚來。

孩子早產跟李香心情不好有關,心情不好跟整個孕期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有關。

而且,在李香心裡,被滅口的擔憂一直沒有消除,這個擔憂隨着孕後期情緒敏感而逐漸放大。孩子出生一周前,李香甚至懷疑肚子里的孩子會不會自己的催命符。

在網絡上搜索幾個月,李香已經清楚意識到自己捲入了什麼樣的是非漩渦,換位思考,將她滅口無疑是上策,至於孩子,可能是於心不忍,也可能是姓於的男人對男友李兵有什麼承諾,畢竟讓一個新生嬰兒隱姓埋名很容易,而且也更聽話,更容易掌控。

想到那個姓於的男人,李香心裡更加忐忑,她知道自己生產的消息肯定已經傳過去了,那麼接下來,就是命運宣判的時刻姓於的男人來見自己,意味着他之前許諾的話有可能是真的。如果不來,那麼自己就危險了,得儘快想辦法自救。

想到這裡,李香的視線從育嬰箱上移開,目光開始在房門、衛生間和窗戶之間逡巡。

李香為自己準備自救方案的時候,於今在燕京國際機場登上了直飛西雅圖的航班。

如果是其他急事,於今可以跟邊學道申請灣流g55o,可是見李香這個敏感人物,動用醒目的私人飛機顯然不合適。

登機前三個小時,於今用一部新手機跟劉行健通電話,讓劉行健在美國做相應安排。

12個小時後,於今乘坐的航班平穩降落在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

於今坐的是頭等艙,他旁邊座位上坐着一個3o多歲的短女人,上飛機後女人脫了外套,裡面是一件長款紅色毛衣,身材相當不錯。

於今目測女人是個職場精英,因為自打上飛機,短女人就開始看公文包里的一疊文件,於今不好意思盯着看,不過偶爾掃了幾眼,感覺女人看的是一宗併購案。

飛機起飛一個小時後,女人用飛機上的衛星電話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足足打了有1o分鐘,這個電話印證了於今的猜測,這個粵語口音的女人是一家公司的經理。

女人長相不賴,可是一臉的生人勿進,於今跟她全程無交流,中途無聊,躺在椅子上睡了一覺。

兩人身後的經濟艙中排,坐着一個中等身材、樣貌普通的亞洲男人。男人看上去4o歲出頭的樣子,肩膀很寬,手指關節很大,一臉忠厚老實相。

出關的時候,男人把自己的護照和i94卡遞進入境辦理窗口,護照上印着男人的名字錢虓。

……

……

沒人來機場接於今。

走出機場,於今打了一個電話,兩分鐘後,一輛黑色gm停在於今面前,跟車裡的司機說了兩句話,於今開門上車。

gm啟動後,一輛銀白色豐田隨之啟動,不緊不慢地跟在yukon後面。

與此同時,走出機場門口的錢虓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電磁波出後,停在機場大廳外路口處一輛房車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房車裡,一個頭戴保暖帽的男人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拿起手機。

“查查剛才那輛車的車牌,看看歸屬哪裡。”錢虓邊走邊說。

房車裡的男人看着面前的筆記本電腦說:“已經查了,車是租的,登記信息顯示是一個叫鮑勃的美國人租的。”

“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錢虓走到一個公用電話亭旁,招了招手,一輛出租車駛過來,停在錢虓面前。

看了一眼車裡5o多歲的亞洲男司機,錢虓開門上車。

出租車行駛一段路後,一臉和氣的男司機開口說:“有些年沒見面了。”

錢虓似笑非笑:“是啊,一晃六年了。”

男司機問:“這次來待多久?”

錢虓看着手錶說:“看情況。”

男司機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里的錢虓,不再說話,不問目的地,徑自開車。

gm駛出塔科馬國際機場,開了1o多分鐘,駛進一個小型民用機場,停在一架麥道53o旁邊。

停穩後,於今下車,坐進直升飛機里,騰空而去。

看見這一幕,跟在後面的豐田駕駛員拿起手機,一邊觀察直升飛機的噴塗外觀一邊按號碼。

出租車裡。

對着手機“嗯”了兩聲,錢虓放下手機,輕聲自語道:“如此謹慎,看來跟對了。”

麥道53o直升飛機上。

一個戴着耳麥的白人男人手拿一個探測設備在於今身上掃描。

五秒鐘後,探測設備上紅燈閃亮,出急促的“嘟嘟嘟嘟”聲。

白人男人示意於今別動,他在於今衣服上摸索了幾下,找到一個圓形小扣子樣的東西。

於今認識這玩意微型定位跟蹤器。

白人男人繼續掃描,沒幾秒,又出“嘟嘟嘟嘟”聲,於今脫下了左腳的皮鞋。

看着白人男人從皮鞋根部又找出一個定位跟蹤器,於今眯起眼睛。如果說前一個跟蹤器是飛機上旁邊那個紅衣女人放的,那麼鞋裡這個,只能是身邊的內鬼放的。

2o分鐘後,麥道53o降落在一個小型停機坪上。

於今下飛機,走進機庫,兩分鐘後,一輛福特f15o駛出機庫,順着公路,朝西雅圖的方向駛去。

……

……

西雅圖的冬天特別愛下雨,尤其是夜雨,纏綿得讓人狂。

夜已深,偶爾有警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

躺在床上的李香側頭看着玻璃窗上的一道道水痕,滿眼都是孤寂。

這一刻,她腦子裡想的是小時候全家人一起過年的情景是自己最後一次見父母時父母的模樣是中學時自己暗暗心儀那個前桌男生的背影是失戀後自己一個人坐在高級西餐廳裡邊吃邊哭的糗樣是背着吉他看移民廣告時的滿眼憧憬是地下通道里那個被自己一寂寞在唱歌吸引來的憔悴男人的面龐和女兒吹彈可破的小臉……千絲萬縷變幻莫測的命運啊,實在不知該詛咒還是該讚美。

就在這時,有人推開房門。

李香轉過頭,看見了一身風塵的於今。

看了一眼房間的環境,於今拿起一把椅子,坐在李香床邊,跟李香對視幾秒,緩緩開口說:“你相信我,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你若不相信我,我只好對不起兄弟……請別讓我因此而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