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在顧心的臉上，很柔和很美好，泛着淡淡的光暈，柳墨第一次覺得原來她也有這般嬌柔的時候，好似一個瓷娃娃一般，稍加碰觸就要破碎一般似的，輕輕用手撫上那略帶病態的臉龐，他第一次開始正視自己的心。

他這般要娶她為妻，這般要對她好，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你醒了？”柳墨的手依舊停留在顧心的臉龐之上。

“嗯。”顧心的頭腦還是有些不清楚。

“你說我們之間究竟是一種什麼情誼呢？”柳墨那精緻的五官無限的在顧心面前放大。

顧心清晰的在那雙清澈的眼眸中看見自己的容顏。

“佛法不是說，兩人既是相見就是有緣，我們如今已經是夫妻，那麼我們就是有夫妻緣的，不是嗎？”顧心輕笑。

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繭而出，是啊！她又何必如此執着愛與不愛呢？她和他如今已經是夫妻了，穿越時空，輾轉幾經，她成了他的妻，那麼他們就是有緣的，那麼她只要珍惜這份緣就好了，至於其他的順其自然就好了。

“是啊！我們是有緣的，其他的就交給佛祖好了。”柳墨也笑了。

在清晨的光輝下，兩個對情愛都懵懵懂懂的人，第一次如此坦然的相視而笑，無限美好。

顧心的身體依舊很是虛弱，柳墨卻沒有再刻意固守在顧心的床邊，而是很自然的過着自己的生活，讓安心和安意照顧着顧心，自己偶爾幫忙端茶倒水什麼的，兩個人一時間好似冷漠了許多，可眼神之間卻又是莫名的親近了許多，顯得很是和諧。

這樣修養了大半個月，顧心才總算徹底痊癒，當然，柳老夫人沒有再讓顧心立規矩，除了每天早晚的問安，顧心每日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本中度過，偶爾會侍弄一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偶爾會同柳墨討論幾分佛法經書的，生活有着一種安寧而恬靜的美好，只是這樣的好景不長，隨後的太后壽辰，顧心無法推脫，必須出席，打破了這段日子顧心維繫的一切美好。

這是顧心自被山匪劫走後第一次出席家宴以為的宴會，而太后的壽宴無疑是人最多，最全的一場盛大聚會了，那些積攢了幾個月的風言風語雖然有些淡了，可是卻總有一些捧高踩地的人等着趁機好好奚落顧心一番的，特別是在許多人見了柳墨的風度翩翩後，更是對顧心發生那樣的事還可以嫁個如意郎君，很是羨慕嫉妒恨，而這一點，那一星的人加起來，這想打擊顧心的人也就多了起來，所以在壽宴上，顧心不過才剛剛落座，就耳尖的聽到了不少那不大不小的議論之聲，還有暗處那些指指點點。

柳老夫人的臉色霎時間就變得很難看，連看也不看顧心一眼，彷彿當她是陌生人一般，二夫人更是藉此說著那些風言風語。

面對那些風言風語和指指點點，柳家人的臉色多少都變得有些難看，卻唯獨顧心本人一直大方得體，笑容滿面的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什麼也沒有看見一般，泰然自若的，就連幾個故意過來諷刺她的夫人，也都被顧心幾句話不聲不響的給應對了過去，彷彿有一顆鐵打的心，任你怎麼攻擊，都傷不到她分毫一般。

說的時間久了，顧心依然還是那副不為所動的模樣，眾人也覺得無趣，話題也就慢慢的從顧心的醜事上轉移到別處去了，到是讓從始至終都看着這邊的靖南王妃暗自誇讚。

“這個顧思語還真是不簡單，面對那麼多人的圍攻，居然還可以如此的談笑風生，面不改色，生生的讓那些準備開笑話的人，自討沒趣的轉移了話題，也難怪沉雪會看上她。”靖南王妃感嘆。

“哦？你對她的評價還挺高的，聽說你們家在那件事後，還向她提過親，怎麼，還真相讓她做你的兒媳婦？”一旁的皇后略微驚訝。

她同這靖南王妃本是閨中密友，嫁人後又成了妯娌，雖然身在帝王之家，沒什麼太多的情分可言，可她們之間卻是比一般姐妹都要親厚許多的，所以有些話說的也很是隨意。

“那件事本就是我們家那個逆子做的，幸好沉雪及時趕到救了她，本來就不像外界傳言的那般不堪，她本身又是一個大方得體的，沉雪又喜歡，要是真做了我的兒媳我自是歡喜的，可惜我們的沉雪終究是福氣薄的，被柳成將軍家的四公子搶了先，到也是省得拖累了她。”靖南王妃顯的有些落寞。

“你也別這麼說，沉雪那樣好的孩子，還怕說不到媳婦嗎？趕明我就讓太后給他賜一樁良緣，也省得你每日跟着操心，胡思亂想的。”皇后安慰着。

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到了一側的顧心身上，看着她那般談笑風生，堅定的樣子，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不也是無論發生什麼，遇到什麼都要維持着微笑，裝作若無其事嗎？同為女子，站在皇后這樣的角度卻是很欣賞顧心的堅強的。

“那就有勞皇后娘娘了。”靖南王妃起身感激的向皇后行了一禮，才重新坐下。

她今日這般有意的提起顧思語不過是受兒子所託，為那女子再皇后面前討個顏面，日後她的日子也能好過些，卻不曾想，陰差陽錯的卻是讓皇后起了幫兒子說親的心思，雖然知道兒子必是不願的，可是為了兒子可以留下一點血脈，她卻也只能違背兒子的意願了，畢竟太醫也說了，這幾年他的身體越來越弱，恐是撐不過這兩年了的。

而另一邊的穆沉雪同往常一樣，在這樣喧鬧的聚會中，通常都只是在開始露個面，就會一個人悄悄離開了，而今天因為有那個女子在，所以他雖是離開了，卻並沒有真的走遠，而是在一旁的游廊上默默注視着顧心，看着她笑容著定的樣子，暗暗滿足。

酒過三巡，宴會進行到中途，大家也相繼散開，各自交談，顧心因着那些流言蜚語，雖有不少閨中密友，在此刻大家卻是都略有避諱，就算有幾個特別交好的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主動來找顧心，顧心也怕因着自己的名聲而連累了她們，早早的自己避到了一邊，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躲着，到散場的時候再回去。

或許是有緣，或許是巧合，這樣隨意的走着，顧心竟是再一次的遇見了穆沉雪。

明月高掛，夜色撩人，依舊是那樣的一襲白衣，絕美脫俗的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哪怕顧心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可還是會忍不住為之讚歎，這樣比畫中人還要美上幾分的男子竟真的存在。

“現在我應該稱呼你為柳夫人了吧！”穆沉雪看到顧心，微微抬了抬眼帘，卻並不顯得驚愕。

他是一直觀察着她的，雖沒有刻意與她相遇，但是看到她往這邊走來，卻也是沒有刻意迴避，畢竟他也很想見見她，也很想在和她說說話，哪怕他明知道這樣不合適，也依舊無法抑制住心中的那份躁動。

“柳夫人也好，顧小姐也罷，不過是個稱謂而已，穆公子又何必介懷呢？”顧心停步，和穆沉雪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如果我的身體沒有問題，你會選擇做穆夫人嗎？”穆沉雪猛然的將目光看向顧心的眼。

他想知道答案，他想知道她的感受，哪怕如今她已經成了柳夫人，他也想知道，畢竟眼前的女子是他從小到大唯一想求的，也是他這輩子唯一想求的人。

“如果是那樣，恐怕靖南王府也不會接受我這樣的媳婦兒，我們也不會有之前的相遇，你更不會覺得我有任何特殊，所以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是不能如果的。”顧心望向一旁的荷花池，神色平淡。

這個答案，她不想去想，也不想去回答他，所以她選擇了逃避，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因為那樣一個一塵不染，美好到極致的男子，她實在是不願看到他露出任何哀傷的神情，無關風月，只是單純的不忍而已。

“是啊！這世間本來就是沒有那麼多如果可言的。”穆沉雪仰望天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她不知道，就算他身體是健康的，他也一定會注意到她，也一定會愛上她，只是他會去爭取，會去掠奪，會不惜一切代價的讓她成為他的女人，可惜，沒有如果。

“夜有些深了，我也該回去了。”顧心微微屈膝，福了福轉身離去。

她給不了他想要的，就算有再多的欣賞，再多的不忍，也只能轉身離去，她既然是柳夫人，那麼柳墨就是她選擇的幸福，至少現在還是。

“希望他會珍惜，否則就算是做了鬼，我也要從他身邊將你奪回來的。”穆沉雪堅定的說著，聲音不是很大，卻字字駐定。

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如此執着，如此大膽的表達自己的心愿，因為他不知道，錯過了今夜，以後他是否還可以看到她，哪怕僅僅是這樣的背影。

顧心的腳步略微停了停，在穆沉雪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點了點頭，而後大步離開，只留下唯美的荷塘月色和那絕美的男子獨自感懷傷感。

只是在顧心和穆沉雪都沒有看到的地方，還有一抹倩影正默默的注視着二人，不是別人，正是柳墨的妹妹柳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