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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硝煙,天空被黑霧遮蔽,耳目所能觸及之地儘是慘烈之景。如果一個人還有意識,一定會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地獄。

耳邊是子彈和炮聲,伏在地上滿面油彩都已經被灰塵遮蓋,身上壓的就是戰友的屍體。

“我帶領A小隊掩護你離開!”還不待阻止,男人便自作主張地跑了出去。槍林彈雨,戰火硝煙,武器告罄。幾乎是絕望地等待援救。被困住的所有兄弟都明白,如果有人選擇出去,都么就再不能活着回來。

可是A小隊所有人離開的背影是那麼決絕堅定,讓他還來不及阻止。

一聲“君莫”的名字,就這麼卡在了喉嚨里。

無數次突襲戰,這是李沉打過的最慘烈的一次戰爭。他們成功擊退了A-TM的襲擊,然而赤炎精銳部隊死亡人數1254人,這是在任意一場大型戰役中都不曾出現的死亡人數。赤刃之所以被稱為炎帝領導的奇蹟部隊,不僅在於它好像烈火東風,所到之處無不帶着狂霸之氣摧枯拉朽,更是因為它低得不可思議的犧牲人數。

每一個兄弟的生命都不能輕易犧牲,將生命獻給赤刃和國家,然而為它們而戰,不能輸。這是屬於所有赤刃士兵的默契與驕傲。

可是竟然這次,他們失去了君莫。

一個士兵在戰場上的失蹤時間超過十小時幾乎就處於希望渺茫的狀態了,更不說顧君莫原本就中了一槍,傷口隨時有感染的危險。戰場上彈雨紛飛,A小隊所有人的屍體都已經找到,沒有君莫的……說不定是因為在他們那個方向發生的一次大規模爆炸……身體若變成殘屑,又該如何尋找。

原本,A-TM此次事件出發的動機就十分可疑。別的暫不提,如果說這次他們不出手,曲項天雖能掙脫政治泥淖但顯然不那麼輕鬆愜意。

可是對方沒有,那也就是說,它能能通過這個獲得更大的好處。

李沉陷入了沉痛的回憶里,臉色有些發白,眸色閃爍。葉知郁靜靜看着,只能猜到戰爭殘酷,卻明白這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明白的一種痛苦。

平日里,他們嬉笑怒罵,有血有肉地生活在自己身邊,當某一個瞬間,突然變成屍體,甚至是躲在冰冷麻木的死亡人數後面,連屬於自己的名字都沒有,這個時候,她才會驚覺,他們都是戰士。她如今想來依舊沒有實感,卻渾身發冷。

李沉似乎想到了某處不堪回憶的,渾身都壓抑着顫抖,眸色中痛苦翻攪着,看得令人心疼,軍人就該鋼筋鐵骨,堅韌頑強。可那是在戰場上,走下戰場,他們也不過是一個個普通的年青人,而戰友之間的羈絆卻變成了雙刃劍,在為人不知的黑暗中,成為抵磨傷口的一把利刃。

葉知郁不禁皺眉,伸手又拿了一個杯子。

指甲圓潤,手指纖細修長。李沉看着遞過來的水杯,微微愣了一下,繼而一聲不吭地接了過去,悶頭喝下,喝得極慢,像是隨着吞咽的動作壓制着情緒,待一杯水喝完,他再次眸色如常,彷彿方才的痛苦都只是錯覺。

葉知郁看着他這樣,有些心疼,卻還是什麼都沒說,邊收杯子邊問:“知道你們這次作戰的,是不是應該還有些赤刃內部的高層。即使是沒上戰場,但是卻對你們的情報略知一二。”

李沉聞言,斂眸像是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點點頭道:“有是有,但赤刃上下一心,這個我很有信心。”處於部隊最為廣大的基礎和末端的戰士有可能被安插細作,但是這些高層都是隨老大十幾年的老部下,出生入死。戰爭中結下的情誼是最難動搖和腐化的。

葉知郁眸光略略掃過李沉那張堅定的臉,眼中像是翻湧起一絲情緒,又極快地被她壓了下來。

“有沒有可能,情報的泄露和本人的意識無關。”

李沉雖然平日里大大咧咧慣了,但也是聰明人,當即意識到葉知郁話裡有話,眉微微擰了起來。

“大嫂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話她本不該說。因為她現在說的一這是推測,即使有一部分證據她握在手裡但礙於身份掩飾也不能出示,其二吧,就是這樣的針對有可能被人誤會成刻意挑撥又或是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

但如今緊要關頭,大白鵝那個鵝腦子大約是被顧君莫的失蹤弄得發昏,她的嫌疑可以因為時間洗清,再過一段時日,她相信那個即使是鵝腦子也可以冷靜下來。可是,敵人不會給他們這麼長的時間,下一波攻擊可能就在須臾。

將所有的利害和可能性在心中過了一遍,葉知郁舉重若輕,淡淡開口:“我覺得你們可以調查一下白水清,看看她最近有沒有和哪一個赤刃高管走得近了點。”女人,永遠是男人的軟肋。

葉知郁邊說邊觀察李沉的表情,確定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愕和警惕,驚愕她懂,可是警惕吧……葉知郁琢磨了幾秒鐘的時間,當即心中一緊。看來,當時她那直覺也不是胡來的啊。看李沉的反應……那會兒她看錄像便猜測白水清和神秘人交易變得那麼嚴謹,後期的痕迹簡直處理得過於仔細,說不定是因為還有另一夥兒人在監視白水清。

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是曲項天這邊的人。

這是為何……莫非大白鵝早就發覺了白水清的動靜?還是只是做為舊情人單純的保護?

李沉見葉知郁沉眉不說話,看眼神像是再次陷入了深思,心中的驚駭幾乎是他收斂了所有表情卻強大到來不及完全掩飾。

監視白水清,是老大交給他的一項極其機密的任務,就連他都不知道老大這麼做究竟意欲何為。原本他也和葉知郁一樣,覺得老大可能是要他暗中保護白水清以防止有人意欲對她不利。但是吧……他後來仔細回味,又覺得老大實在是不像這麼懂女人的惜花之人。雖然白水清對老大確實有些特別,但是卻又好像並沒有多麼特別,尤其是大嫂出現之後,他倒是覺得老大對白水清從前的態度壓根那就不叫態度。

可是很奇怪,大嫂是如何注意到明明跟這件事情,甚至跟部隊都八竿子打不着邊的白水清的?女人的直覺?

李沉射來的目光探究中帶着幾分促狹,葉知郁看着對方這故態復萌的模樣也懶得吐槽,冷冷哼了一聲:“很久以前我在超市,看見她和一個戴墨鏡的刀疤男坐在一起,還給了人家一個大信封,裡面不知道裝着什麼。那個男人就是後來綁架我的主犯。然後前兩天我又撞見了白水清被人搶劫,但看場面和白水清的反應,對方像是故意站在那裡等人家來搶的,所以我還在好奇她是不是被人威脅了。”

葉知郁又簡略描述了一下當時的場景,她沒有說白水清渾身捂得和木乃伊歸來一樣,故意給李沉造成誤導,讓他以為她就是看臉認出來的。反正那個時候的錄像一定都已經被對方刪除了,除了她手裡的一份備份外,應該除了當事人沒人能證明當時事髮狀況。

這就有一大好處,葉知郁她可以毫無顧忌地公開情報,而也顯然有着一大弊端——對方只要死不認賬,她也沒辦法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那份視頻她一旦出手就是暴露身份,即使懷疑不到她就是絕影,曲項天那隻白鵝精也一定會有所意識,如果他在家裡電腦上做手腳或是在房間安裝攝像頭的話,她根本就防不勝防。

李沉聽完葉知郁的描述,果然神色微凝。

“大嫂,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忘了。”

“忘了?”葉知郁也知道她這話沒啥說服力,但是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她是真心忘了。

李沉聞言,眉頭緊縮。白家也是在政壇上叱吒風雲的家族,雖然現在勢力逐漸衰微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調查白水清,沒有證據還是無從下手。

葉知郁倒是沒李沉那麼不樂觀,輕飄飄開口:“你其實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將我和你說的事情告訴曲項天就行,他會告訴你怎麼做。”

“大嫂你對老大很有信心啊!”

某人冷冷一笑,“我是覺得,那個男人的鵝腦袋還沒有蠢得如此沒救。”

李沉額角抽了抽,大嫂果然記恨上了……這睚眥必報的女人肯定不能這麼輕易放過老大。他昨天就說攔着老大不讓他來的,嘖嘖,明明是心裡急切着想要見人家,偏偏又不承認還頂着那麼惡劣的借口。

老大啊老大,他跟了這麼久是愈發看不懂了。

“愛情啊……”

葉知郁看着那廝沒心沒肺的模樣,明白顧君莫失蹤依然讓他痛苦。可是人不能在痛苦中止步不前,相反,活着的人要代替離開的人繼續前進,背負着他們的生命,腳步就該更加堅定。

可是道理誰都懂,只是自己這一關着實不好過。即使表面上再開心,心中鮮血淋漓的傷口依舊是痛的。

然而,這個只能靠他自己,她幫不了他。

想了想,葉知郁倒也沒針鋒相對,冷冷開口:“我要去酒吧,會叫上蘇瑾。你來嗎?”她現在還在安全監視期間,這話原本純屬按程序走,沒別的意思。

然而男人的臉色在聽見蘇瑾的名字時還是立刻變了變,卻若無其事地扯出笑容問道:“大嫂好好地去酒吧做什麼?”

貓兒般的杏眼輕輕瞥了一瞬,一絲媚色划過,唇邊勾起的弧度難得輕佻。

葉姑娘淡定留下三個字。

“找樂子。”

寫作找樂子,讀作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