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門緩緩打開,廳里的溫暖燈光映在門外男子俊逸的身上,帶出長長的影投射在身後白牆。

胡媚微訝,“是你?”

男子微笑,頜首,“是我,怎麼,不方便?”

“是道長?進來吧。”巫曼的聲音淡淡。

慕容冰軒先驚後喜,雖然臉上表情沒有多大變化,但唇邊漸深的笑意,卻逃不過胡媚的眼睛。

胡媚一笑,側身讓他進屋,“進來說,好久不見。”

慕容冰軒偏頭對她一笑,眉眼間一派逸然,但胡媚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眼底的那抹焦慮。

他在擔心白玉,今天晚上應該也是為了這件事而來,胡媚暗忖,關門回身時笑道:“你們先談,我去準備泡茶。”

她沒忘記山上的日子,一杯杯清茶里,是不盡的安逸。

慕容冰軒輕嘆,含笑對她拱手,表示明白她的心意。

巫曼笑笑,不發一語,對於胡媚和慕容冰軒之間的友好,她是樂見其成的,而且她本人對慕容冰軒也甚為欣賞,此人身上有極為難得的善念和仁心。

只可惜……她瞥過慕容冰軒依舊笑得雲淡風輕的臉,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道長夤夜前來,不知所為何事?”巫曼見胡媚進廚房燒水,開門見山地問道。

慕容冰軒微有動容,抿唇不語,似有難言之隱,片刻後似下了決心,他抬眸望着巫曼長舒一氣,略有幾分無奈:“小道下山前,曾卜了一卦。”

“哦?卦像如何?”巫曼不動聲色。

慕容冰軒張張嘴,對於巫曼的犀利,他早有領教,對於她不問‘為何事卜卦’,直接開問卦像,雖然有所意料,但還是苦笑搖頭,“峰迴路轉疑無路,遇童指杏又一村。”

“道長的意思是,我就是那指杏的‘童’?”巫曼笑,媚眼微彎,紅唇皓齒,端地是風華絕代。

慕容冰軒連連拱手,“不敢不敢!”

巫曼凝眸相視,兩人對視片刻,見他依然雙眼清澈,不由微微一笑,緩緩收回靈力,低笑道:“道長近來修為又大為精進,實在令人佩服。”

“巫長老謬讚,如若冰軒略有小成,又何需連夜下山求助?”慕容冰軒欠欠身,身後白色長衫上已經略濕。

巫曼擺擺手,略帶幾分疲憊地閉上眼。

慕容冰軒見她這樣,識相地閉上了嘴,只是一顆心卻漸生忐忑……

卦像其實還有下半段,他算遍身邊所有人,也只有胡媚合乎卦像,可胡媚也在找席依夢,今天還問過燕不語,胡媚那裡似乎也一無所得,他又反覆推算,才發現卦內有卦,內含變數,他猶豫再三,也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下了山,沒想到,會遇上巫曼。

想來,巫曼便是那‘變數’了!

他緊緊放在腿上的拳,保持沉默。他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要知道,他對面這個顯得溫婉無害的婦人,是一個多麼特殊的存在。

慕容冰軒微閉上眼,他不是不無奈,但事關白玉和席依夢,尤其是人又在他身邊‘走失’,這讓他無法再如常一般淡然處之,將自己置身事外……

靠在沙發上的巫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閉着眼,養神。

燈火通明的客廳里靜得只有陣陣風聲來來去去。

胡媚一直留在廚房,偶爾傳來瓷器相碰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聲音特別的清脆。

巫曼幾不可見地皺眉,心知胡媚是有意在廚房裡滯留不出來,她也知道慕容冰軒定是有事相求於我,所以她有意迴避,至於求的事,她一定也是心知肚明……

唉……這丫頭!先前擔心她無心無情,現在倒好,伙着外人算計我……巫曼無奈地想,一時間也說不明白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她的傷只好了七七八八,慕容冰軒所求之事,她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很麻煩的事,不然以他和那燕不語的手段,又怎麼會處理不來?

媚兒,一定是希望我能答應……

巫曼心想着,一時間不免有些心煩意亂,且不說她現在有傷在身,就說她現在憂心胡媚的天劫一事,就根本讓她有心無力於其他的事,但那丫頭的性子,要不答應幫她,她一逞強,到時更是麻煩……

左右是難!

胡媚慢慢地把洗好的白細瓷杯放在茶盤上,又極慢地將茶盞倒扣在茶托上,讓它瀝水,兩耳卻一直在留意着客廳的動靜。

怎麼不說話了?!胡媚越等越沒耐心,師父這是什麼意思啊?她不可能不知道冰軒是有事相求,怎麼不開口啊?

冰軒又在做什麼?怎麼也不說話?!

左右等不到,胡媚一咬牙,索性端了茶盤出了廚房,不管了!既然大家都不說,乾脆她來說,師父怎麼說也不會不理我吧?

反正這件事得快點解決,不然宇文浩一定會瘋了……

胡媚想到前天在機場見到的宇文浩,不由得輕嘆一聲,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男子,頹廢潦倒得像換了一個人,眉宇間的神采不再飛揚,只剩下緊鎖的眉頭和黯然惶惑的苦笑……

葉子和玉啟軒兩人看到他這樣,也是緊鎖了眉頭,簡單交流了一下情況之後,大家便陷入了難堪的沉默,連活寶張小莫都受不了他們沉重的氣氛,借口有事先離開,打了個車就走了。

“茶來了。”胡媚輕輕放下托盤,看一眼不說話的巫曼,回頭對上慕容冰軒苦笑的臉,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著急。

“師父,喝茶。”胡媚笑眯眯地把茶放到巫曼面前的桌子上。

巫曼緩緩張開眼,似笑非笑,“乖,先放着。”

“師父,不喝嗎?”胡媚坐下來之後,看巫曼沒有喝茶的意思,她又笑道:“燕不語說這茶葉很好,師父嘗嘗。”

巫曼笑笑,看她一眼,沒說什麼,緩緩舉了杯淺嘗了一口。

慕容冰軒看她喝了,放下手裡的杯子,微微一笑,“巫長老,冰軒有一事相求。”

胡媚愕然,連眨了好幾下眼,一臉訝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麼就突然開口了。

慕容冰軒對她苦笑,本來他也沒想這麼開門見山的。

因為巫曼的態度,他已經看明白了,那就是不願意,所以,他只好出此下策。

胡媚明白過來,連忙回頭看巫曼,眼裡一片企冀。

看她這樣,巫曼心裡微澀,當年,她也曾這般望着她……

輕輕放下手裡漸涼的杯子,低頭垂眸之際,巫曼輕嘆一聲,沉吟良久,“何事相求?”

她抬頭看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慕容冰軒,“醜話在前,若我辦不到之事,我不會勉強答應。”

慕容冰軒連忙點頭,“這是自然。”

“說吧。”

“煩請巫長老幫忙尋找兩個人。”

“找人?!”巫曼微訝,看看胡媚,“你們找不到‘人’?!”

言下之意是一妖一道居然也有找不到的凡人……

胡媚扯扯嘴角,她也沒料到會找不到!可事實就在眼前,除去燕不語不能用靈力,這兩天她和慕容冰軒用盡各種方法,卻都一無所獲,那個白玉也不知道把席依夢帶去哪了,他們居然一點跡象也探不到!

“荒唐!”巫曼不由好笑,搖搖頭,“燕不語他也找不到?”

一聽這話,胡媚和慕容冰軒兩人相視一眼,齊齊搖頭。

“……嗯,”巫曼收了笑意,“把話說清楚。”

慕容冰軒輕咳一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巫曼說了一遍。

“你幾時搜他不得?”巫曼眉頭輕蹙,又再確認了一次慕容冰軒起陣搜人的時間。

“子時左右。”慕容冰軒臉上掠過一陣懊惱。

當時離白玉下山已經近五個小時。

胡媚替他斟茶,“你別太自責,燕不語說了,是小白自己的心魔。”

“我沒看好他,”慕容冰軒搖頭,“主要是席依夢,她雙眼失明,我怕……”

他沒說下去,但巫曼和胡媚都明白他的意思,胡媚也鎖了眉頭,輕嘆一聲沒再說話。

其實不僅慕容冰軒擔心,大家只是不說出來,席依夢的性子看似隨和,其實極堅強,剛過易折,小白如果真的着了魔,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到時恐怕難以兩全。

而這樣的結果,誰都不想看到。

尤其是燕不語。

胡媚心知他為了這件事,有多少次郁怒不已,要不是她再三制止,他早已發動靈力搜找白玉。

慕容冰軒也不同意他這麼做,雖然燕不語不曾明確說過,但慕容冰軒十分清楚,燕不語一直在隱藏自己的身份。

努力讓自己活得像個凡人,是這些年來,慕容冰軒對燕不語最深刻的印象。

他那麼一個驕傲的人,如果堅持如此,一定有他的理由。

這次的意外事件是他疏忽所致,他不願意連累燕不語。

“這件事,有點奇怪。”巫曼沉吟了一下,看着他們兩人:“按說這人界,本不應該有這種事發生,若要讓你們都尋不到,一定非人力所為。”

“正是如此,”慕容冰軒沉聲道:“三界綱常自有定律,並非無束之地。且觀這手法,非一般人物所化,巫長老可有頭緒?”

巫曼睨他一眼,正了神色,“道長的意思是,此乃妖界所為?”

“冰軒不敢斷言,不知長老近日在人界,是否曾探到其他靈識?”

胡媚聽到這話,心上一動,似乎有些什麼閃過腦海。

巫曼張嘴,正要回答,倏地微張了眼,看向胡媚時,她也正以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她。

胡媚眨了眨眼,遲疑地說:“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