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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落,霓紅燈亮起,外城十里堡迎來另一種喧鬧。

柳大郎裹着件靛青色的厚棉斗篷,兩隻手互相插在袖筒里,瑟縮着身子,在百花樓後門處來回走動着暖着身子。

“吱嘎”一聲,一個滿頭珠釵的腦袋從門縫裡斜了出來。

柳大郎趕忙上前,從袖筒里把手伸了出來,兩手拱了拱,笑道:“可是蔡媽媽?”

只見那滿頭的珠釵上下晃動了幾下,一個塗著厚厚脂粉的大白臉就露了出來,蔡媽媽帶着一臉老鴇習慣逢迎恩客的笑臉,大紅的嘴唇都快掛到耳朵根了,斜側着身子從門縫裡擠了出來,略微肥胖的身體上裹着厚厚的紅棉斗篷,更是顯得臃腫似一個滾滾圓球一般。

“你就是英公子府上小哥兒派來的?”蔡媽媽看着身材高大魁梧,雖說不上英俊但也很是耐看的臉,笑意更是加深了一成。

柳大郎雖說做了柳芸芸鋪子多年的掌柜,但這青樓妓館可是從來沒怎麼踏入過的,僅有的幾次,也是陪着來鋪子光顧的富貴人家的採辦管事兒一起到紅樓聽聽曲兒而已,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青樓的老鴇,看着蔡媽媽盯着自己看的似是要滴口水一般,心裡只覺得一股惡寒洶湧的往上冒。

面上卻是未露分毫,依舊笑呵呵的回答,“小的正是,小哥兒派小的來給蔡媽媽送些東西,說是已經跟您都講好了,上次來給您送那些風水物件兒的小子,今兒個有事兒不能前來,這才派了小的來,小哥兒的意思是……”柳大郎四周看了看,微微低了頭湊近了蔡媽媽幾分,壓低聲音說道:“含香姑娘現在既然已經嫁了人,這女子若是要出後院也甚是不太妥當,更何況她嫁的那人家兒,又是有頭有臉的官老爺,小哥說,含香姑娘既然是從媽媽這兒出去的,想來她也必定知道媽媽是為了她好,這子嗣對女子來說,絕對是大事兒,可馬虎不得,小哥兒交代小的,說一定要排個妥帖人跟着媽媽一起,這樣關於這風水物件兒的擺放,也不至於錯了去耽誤了大事兒。”

蔡媽媽的笑容不知是被冷風吹的還是因為尷尬,微微有些僵硬在臉上,吱吱唔唔了半響,才猶豫着道:“也不瞞你說,含香自從打發著出嫁了之後,就跟百花樓一點兒聯繫也沒有了,我這兒……若是我就這麼去他們府上,也不知能不能進得去見到含香。”

柳大郎笑了笑,“媽媽且放心,小哥兒都安排好了,到時候咱們帶着金京城兵部侍郎呂府,呂家小姐的拜帖,指定能夠見到含香姑娘的。”

蔡媽媽心裡泛起一絲疑惑,抬起頭來看着柳大郎,試探的問道:“小哥兒跟呂府還有來往啊?年紀輕輕,真是不容易。”

柳大郎馬上警惕了起來,很快反應過來蔡媽媽疑心從何而來,表情一下子暗淡了許多,口氣中還帶有些個傷感和無奈的說道:“小哥兒原先就是這呂大人府邸的小廝,後來因為看到了……唉,您也知道,這名門望族,哪家兒後院井裡沒有幾個冤死鬼,小哥兒因為年紀小,在呂家小姐院子里當過差,呂家小姐心疼他,這才把他轉送到了英公子府邸,沒有被賣到偏遠之地去。”

“哦,呵呵,原來還有這麼一會兒事兒啊,唉……小哥兒也是,唉……大家都是苦命之人啊。”蔡媽媽疑惑消散,對柳芸芸還升起了一股子同情。

柳大郎和蔡媽媽又商量了去鎮國將軍府拜訪含香姨娘的時間,蔡媽媽親自送了柳大郎一段兒路程,這才調轉了身子回了百花樓。

“都說好了?”百花樓頂層的雅室里,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左右,中等個,微微有些富態面容安祥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地中榻上,雅室四周不見一個炭盆,但是屋內的溫度卻是溫暖如春。

蔡媽媽把斗篷脫下掛在門口的衣架上,退了鞋子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中年男子對面兒,自己動手倒了杯熱茶,端起來兩手抱着杯子,輕抿了一小口,這才開口回道:“恩,都說好了,時間上,那邊兒也說定了幾日,就看我這裡的時間來安排了。”

“嗯……”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垂着眼帘兒摩挲着手裡的葫蘆把件兒,思索了一會兒,問道:“你感覺他們有什麼目的?”

“我蔡媽媽是什麼人,還能被一個毛頭小丫頭給騙過去?那小丫頭雖說穿着一身兒男裝,但是還是騙不了我,我只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女娃兒了。”蔡媽媽胸有成竹道,“她顯然是想從含香那裡得到什麼,我看今兒個來的這男孩兒,機警得很,反應也很快,不似普通府邸的下人。”

蔡媽媽又說了剛剛柳大郎和自己的對話,幾乎是一字不漏的都說給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蹙着眉頭,越想越覺得像,難道真的是柳大學士的嫡孫女?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百花樓了?這要是讓柳大學士知道了,該多難過?

中年男子心裡湧起一股悲嗆,只衝的鼻子眼睛發酸,胸腔似是堵了一股子悶氣,無處宣洩。

蔡媽媽安慰道:“我說東家,您也別太難過了,事情已經發生,人也已經去了,再悲傷也無濟於事,還是想想怎麼能夠幫到他們吧。活着的人,才最重要不是?”

福員外微微嘆息了一聲,“你說的是。活着的人,才最重要!”

“含香遞過來消息沒有?”福員外混跡商場多年,就是在整個大周朝,也是數得上的富商巨賈,情緒雖有些失控,卻是不會失掉理智。

“遞過來了。”蔡媽媽挪動了一下腰部,身子也暖了過來,放下手裡的茶杯,看着福員外說道:“含香已經找機會進過一次鎮國將軍的外書房,現在這老色鬼對含香真是寵上天兒了,幾乎是有求必應,含香的意思是,此時安插人進府,還不是很合適,那鎮國將軍的夫人,就是個母夜叉,管不住自個兒的相公,就喜歡拿着這些小妾撒氣,含香現如今正是得寵的時候,這張夫人自然不敢對她怎麼樣,可若是這時候就安插人,無疑不是給了張夫人發威的一個借口,對安排的這人,還有含香,都很是不利。”

福員外把玩兒着手裡的葫蘆,細細的想出了神兒。

柳大郎騎着馬不快不慢的走了一段兒,待離百花樓幾里地之後,回頭看了看並沒有被人跟蹤,柳大郎雙眼微眯,勒緊了韁繩,突然揚起馬鞭甩在了馬兒的後臀,駿馬一聲長嘶,如一隻黑箭版射了出去,一路狂奔到二皇子的別院兒,動作迅猛的翻身下馬,別院值崗的侍衛站在瞭台上遠遠就看到柳大郎一人一騎飛奔而來,急忙發了暗哨,丁海早就得了吩咐,自然不敢耽誤,速安排護衛把北園的門打開,迎着柳大郎進門之後,重又閉合了大門。

柳大郎把韁繩甩給了守門的小廝,丁海迎了上來,“可是柳家大郎兄弟?二殿下正等着呢,請隨我來。”

柳大郎衝著丁海拱了拱手,喘着粗氣兒說道:“有勞了。”

丁海引着柳大郎來到外書房,柳芸芸聽到柳大郎的聲音,眨了眨眼,看着二皇子道:“你安排人傳話給他的?”

二皇子點了點頭,從暖炕上下來,撣了撣衣擺,走到書案後坐定,揚聲道:“進來吧。”

柳大郎進屋後,先環視了一下,看到柳芸芸坐在暖炕上疑惑的看着自己,對她微微點了點頭,這才跪下對着二皇子請安道:“小的柳大郎,請二殿下安。”

周珉豪讓柳大郎起了身,指了指下首的八仙椅,“坐。”轉頭看着柳芸芸,“你也過來。”

柳芸芸撇了撇嘴,NND,用着我的人,假傳我的聖旨,還這麼理直氣壯,真是可惡,臉皮也太厚了吧!心裡這麼想,嘴上確是不敢多說什麼,趕緊跳下暖炕,提着裙子奔了過來,對着柳大郎使了個眼色,坐到了慣常坐的太師椅上。

柳大郎只坐了椅子半邊兒,恭敬地垂手等着二皇子發問。

歡歡和柳芸芸雙雙“噌”的站了起來,柳芸芸下意識的抱拳道歉,想了想又不合適,把手放下擺在腰間屈了屈膝,歪着腦袋看着他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好,媽呀,這可算是撞在槍口上了。

“你先出去,……去……”二皇子蹙着眉頭,看着歡歡比划著,歡歡眼珠兒一轉,機靈的接話道:“奴婢這就去幫張伯伯生爐子去。”

二皇子放下手臂點了點頭,柳芸芸暗暗撇着歡歡,這個“濕”丫頭,太不仗義了!怎麼能留自己在這兒接受領導的“再教育”?

歡歡給了柳芸芸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兒,我的二小姐啊,就算是我不接話兒,人家聰明伶俐的二皇子殿下也會找到理由把我支出去的。

“我二哥呢?”柳芸芸一臉掐媚的看着二皇子笑着問道。

“他有他的事兒,你……”二皇子的聲音戈然而止,臉上逐漸浮現出驚嚇擔憂焦急的神色,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