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高掛在天上，只是，它再也不能想冬日一般發出寒光，而是被初夏的暖風吹得有的微熏。

女子嫁人前，其實是真的很忙的，不論是古代還是當今。

柳芸芸這些天幾乎所有的日程里都包含着“護膚”這一個項目，從臉到腳，全身上下一點兒不落。

“笑笑，你說我又不是嫁了就得圓房的，何必呢這是？”柳芸芸趴在小榻子上，邊閉着眼享受着笑笑的護膚spa，邊含着抱怨一般的問道。

笑笑從柳文濤和方慈回了柳府就從燕姨娘身邊兒退了下來，回了芸院當差，只是她也確實忙，柳芸芸要嫁的是皇子，是大周朝除了皇帝和太子以外，最尊貴的人，這陪嫁丫頭的挑選和培訓，就得謹慎中還得加謹慎，一點兒不能馬虎。

“我的小姐啊，您看看，這讓您上課學規矩您嫌煩，這躺着享受您還嫌煩啊？”笑笑用精油推着柳芸芸的背，順便還給她撥了筋。

“嗷……”柳芸芸凄慘的叫聲，劃破長空。

“二小姐，您忍忍吧，這一招兒，還是您教奴婢的呢。”笑笑不以為意，繼續用力。

“嗷嗷嗷，好疼啊，你輕點兒，輕點兒……”柳芸芸的眼睛因為生理反應流了眼淚出來，這一次不再是情緒泛濫的感慨了，而是非常真的生理反應，撥筋是真的很疼啊，但是，也很爽啊……

“我姐姐那邊兒誰負責給她撥筋啊？”好吧，柳芸芸有點兒惡趣味，這麼疼中帶爽，這麼舒服的spa，當然不能自個兒享受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大小姐不用精油推背，建安侯夫人擔心大小姐身邊兒的人伺候不好，專門挑了嬤嬤來伺候，奴婢聽說，好像是要全身拔毛。”笑笑樂着說道。

“啊？這麼變態？”柳芸芸一個哆嗦，媽呀，拔毛？那不疼死了？

“二小姐，您不用擔心，您也得褪毛的。”笑笑相當鎮定的補充了一句。

“為什麼？”柳芸芸震驚了！

“這是規矩。”笑笑一句話，堵住了柳芸芸想要逃避的心思。

嗚嗚嗚……柳芸芸內心一臉血，她現在好懷念上一世的那些除毛產品啊，因為無痛啊！

轉眼兒就到了初九日。

禮部得了皇上的吩咐，尊重着柳家的長幼次序，讓柳婷婷先一日出嫁，柳芸芸比柳婷婷晚一天，也就是初十日出嫁。

柳家上下從初八日就開始忙活一直燈火通明的到初九日。

天還沒亮，柳婷婷就已經開始沐浴準備了，柳芸芸帶着柳蓉蓉一起幫着方慈預備一會兒迎接送嫁的娘子團的到來的物事。

天剛微微亮，何圓就坐着馬車趕了過來，她作為柳府的表親關係，就算是郡主的身份，來送嫁也合乎情理，還能幫柳家長臉。

柳芸芸帶着柳蓉蓉迎在了二門處，接了何圓下了馬車，幾人沒有進屋兒，而是一起在二門處等着一會兒就會陸續到來的小娘子們。

何圓今天穿了一身兒的正紫色郡主大禮服，可謂是給足了柳家臉面，郡主啊，親自幫着張羅送嫁，這是何等的榮耀。

“你穿這麼多不熱？”柳芸芸看着她問道。

“還不是為了你們？！老娘明兒個還得再穿一回呢！”何圓抬手戳着柳芸芸的腦瓜兒，憤憤的道。

“何圓表姐，您這麼小，為什麼稱自己為‘老娘’啊？”柳蓉蓉憨憨的問道，聲音軟糯溫柔好聽。

何圓哈哈笑着抄起柳蓉蓉的腋下就把她抱了起來，“這是尊稱，對自己的尊稱，學會了沒？以後要是有人挑釁咱們，咱們就得稱呼自己為‘老娘’！”

柳蓉蓉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可憐她現在年紀小，還不懂老娘的真正含義，於是乖乖的點了點頭，“我記住了，謝謝何圓表姐。”

“哎呦呦，這小傢伙就是乖，真可愛！”何圓吧唧一口親在了柳蓉蓉的臉蛋兒上。

可憐小蓉蓉，就這麼頂着一臉的口脂，進行着接下來的迎接娘子團運動。

柳芸芸樂着打趣兒何圓，“你要是把我妹妹教壞啦，我就找你算賬。”

“怕什麼，萬事兒以後有老娘呢，老娘罩着她。”何圓大言不慚道。

柳婷婷雖說是庶女，可到底是要嫁給建安侯世子做正室夫人的，送嫁的小娘子們，多了很多不請自來的，柳芸芸沒辦法，夫人太太們是方慈照應，剩下的小娘子們就都是她一個人的差事兒了，柳蓉蓉畢竟年紀小，還不懂得如何迎來送往。所以，柳芸芸臉皮厚的拉着主動幫忙的何圓和關係好的方仁珊、常卿凡以及劉懿的姐姐劉茵筱一起接客。

“咱們這真的很像是在接客啊。”劉茵筱剛送了一位世家小娘子進了婷院兒，轉回來看這幾個女孩兒，笑道。

“你怎麼也這麼說啊？”常卿凡是幾個人里最規矩的女孩兒，雖然骨子裡也有大膽的一面，可到底壓不過常年飽受的世俗教育。

柳芸芸一臉的厚皮，自然不會尷尬不自在，“常姐姐，你放開懷，咱們這樣，確實很像嘛，咱得實事求是。”

“哪有你這樣實事求是的？”方仁珊笑着補了一槍。

柳芸芸嘿嘿笑着，眼睛卻是暗暗觀察着方仁珊，她依舊還是那副熱心腸的模樣，對何圓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只是眼下的黑眼圈兒，卻是脂粉掩蓋不住的。

唉……感情的傷口，只能靠自己慢慢癒合，柳芸芸知道也了解方仁珊，不是個鑽了牛角尖兒就出不來的姑娘，也不是個看不開的性子，現在難受，也是在所難免的，只希望這傷口可以癒合的快一些，能讓她真正成長起來就好。

“差不多了，咱們進去吧？”何圓仰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大亮了，送嫁的娘子軍團，估計也不會再來人了，於是提議道。

“走走走，咱們進去看新娘子去嘍。”何圓拉着柳蓉蓉的手，歡快的往二門裡走。

幾人進屋的時候，說著笑着的小娘子們趕緊起身給何圓行禮，只是眼睛都偷偷瞄着柳芸芸，就跟商量好的一般。

柳芸芸被看得有些臉熱，還好她不是個自戀的少女，不然，還以為這滿屋的小娘子都是暗戀自己的人呢。

“大家一會兒可得給力一點兒啊。”柳芸芸笑着動員送嫁的娘子軍們。

“沒問題！”

“放心！”

“好的。”

七嘴八舌的答應聲兒此起彼伏，還算給面子。

柳芸芸笑着屈膝道了謝，就帶着何圓幾個轉進了屏風內的裡屋。

屋內，柳婷婷正穿着正紅色的中衣，盤腿坐在榻子上，臉上糊着蛋清兒，建安侯府派來的嬤嬤熟練的高聲兒唱着喜歌，給柳婷婷開着臉。

柳芸芸走到柳婷婷身邊兒，獃獃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情緒一下子又泛濫了起來。

濕着眼眶兒，感慨道：“姐姐，咱們以後能不能也每天都湊起來抽葉子牌啊？”

柳婷婷本來被柳芸芸紅的眼眶也感染了，結果聽完她的話，破涕為笑，可惜，臉上的蛋清讓她笑不起來，表情相當的古怪。

“二小姐，等奴婢給大小姐開完臉，化了妝，您再規劃往後的事兒，成嗎？不然，大小姐臉上可要提前長出褶子的。”一個負責梳頭的嬤嬤，笑看着柳芸芸說道。

“這麼嚴重？”柳芸芸瞬間驚悚，長褶子？十四歲就要操心長褶子的事兒了？

何圓一把把不靠譜的柳芸芸拉過來，看着嬤嬤吩咐道：“趕緊伺候大小姐吧，這個二小姐用不着你們操心了。”

兩個喜嬤嬤鬆了口氣，她們還真怕臉上糊着蛋清的新娘子哭出來呢。

半個時辰的光景兒，柳婷婷就全部打扮好了，一身兒的大紅嫁衣，頭上戴着珠翠鳳冠，看起來似乎是有些沉重，因為柳婷婷的脖子不自覺的總是要用力。

方慈帶着燕姨娘和孫姨娘趕了過來，燕姨娘一見柳婷婷如今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兒，鮮紅的嫁衣襯得她更是嬌艷美麗，眼淚刷的就流了出來。

方慈雖然重男輕女，可到底是個善良之人，也最是多愁善感，哭的好凶，弄得柳蓉蓉也跟着哇哇大哭了起來。

柳婷婷眼淚含着淚，輕輕拉着方慈的手，哽咽的說道：“母親，女兒會常常回來看您的。”

方慈哭的不能自抑，只輕輕點了點頭，就別過了臉，柳芸芸趕緊上前拉着方慈的手，安撫她。

“姨娘，往後您多注意身體，肩膀兒疼可是大事兒，您真的要多注意，女兒不能經常在您身邊盡孝了。”柳婷婷捏着燕姨娘的手，眼淚也終於滾出了眼眶，柳蓉蓉抱着大姐的腿，已經哭成了淚人，柳婷婷拉過來柳蓉蓉，送到燕姨娘的手裡，“還有蓉蓉呢，您別太傷心了。”

燕姨娘點頭，“嗯，家裡你不用惦記，往後去了婆家，對公婆要多盡孝，對夫君要賢惠，可記住了？”

“記住了，您放心吧。”柳婷婷努力扯出一抹笑。

孫姨娘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兒，“你嫁了之後，也注意身子。”這話，顯然含有另一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