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為，賈母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但無論她清醒還是糊塗時，她就是一直在咒罵著艾若，就算不是罵的艾若的名字，但也是王氏的名字，聽得賈政和賈珠青筋直冒，心中暗暗竊喜，幸虧這兒沒外人，不然，真是太沒面子了。

清醒是，賈母就罵艾若不孝，恨不得自己死；而糊塗時，罵的就更直白了，很多陰暗舊事也拿出來說，這種陰私之事，賈政父子也就只能聽着，然後對視。當然，回頭賈政就狠瞪兒子一下，堅定的不讓他亂想。不過，這話他們父子能聽，讓小柳氏聽到又是怎麼回事？只能暗自慶幸罷了，這裡沒外人。

賈政雖然有些惱怒，卻也不好說什麼，而賈珠就把不滿放在面上了，被賈政打了兩下。等艾若一回，父子倆人就馬上落荒而逃，真不是怕伺疾，而是怕老婆、老媽聽到回頭又得回去亂髮脾氣了。還是躲遠一點吧。

而小柳氏，家裡還有這麼一大攤子要她忙，這個還是他們來吧。小柳氏其實心裡多少有點疙瘩，她對家裡的老太太多少還有點疑惑的，畢竟她這麼多年了，見老太太的次數也屈指可數的。丈夫也不肯多說，只讓她對老太太的人繞道走，沒事離他們遠遠的，有什麼事，直接去支會周瑞家的就可以了，其它的不要管。

小柳氏自然也不要兩層婆婆的生活，於是也就丟開手去。現在老太太病了，結果公公和丈夫還是不讓她插手，這就讓她不得不問了，於是賈珠想想也是，小柳氏總要當家作主的，作為一個當家的女主人。絕對不能跟賈母一般的，於是把前因後果一說，於是小柳氏總算明白，一個老太太怎麼會被軟禁於後宅，沒有一個人多說一句了。

再想想，暗暗的埋怨起娘家媽來，這些事，竟然也沒打聽清楚，差點就犯了婆婆的忌，總算萬幸自己的性子迷糊。不然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闖了禍了。於是再也不提這茬了。

等艾若回來了，於是男人們也解放了，於是大家該幹嘛幹嘛。當然也說了，他們還是會等老太太好了再啟程的，讓老太太不用太擔心。把賈母又氣了一個白眼，頓時覺得人生更沒意義了。

艾若看賈母好些了，於是也懶得再多待。吩咐了一聲，就準備回去睡覺了，結果賈母叫住了她。

“為什麼要甄老太太來見我？”賈母從甄家老太太那兒得不到答案，自然要找艾若的晦氣的，誰讓她讓自己丟了臉，不找她晦氣找誰。

“她要見。我能攔得住？”艾若有些莫名其妙了，這話問得，就好像是自己逼着甄家老太太來刺激她一樣。自己有那麼無聊嗎？

依着她。她也不想跟甄家再扯上關係，老太太就算還保留着品階，可是他們家是實打實的犯官家眷，老聖人給這位老太太幾分顏面，不僅是老太太曾經照顧過他。更重要的是，甄應嘉若不是因為老聖人。其實也落不到今天的下場。

所以老聖人讓劉睿網開一面，多少是還情。就像當初甄應嘉把邢氏塞到賈家，現在想來，應該就甄應嘉給老聖人的條件，我可以幫你，但你要保留我一絲的血脈。不然，甄家怎麼會義無反顧的把自己綁上老聖人的戰車？

甄家失敗了，甄應嘉自然不會咬上老聖人，只不過就是想保住其它人，現在保住了，也算是求仁得仁，不然死得更難看。正是這樣，她越發的不能和甄家扯上關係，甄家是站在老聖人後面的，而她是站在劉睿身後的，所以如無必要，她根本不想搭理這位。怎麼老太太卻還以為，她跟她似的，為了氣她，連家族子女都不要了？

“這些年不都是攔住了嗎？現在怎麼就攔不住了？”賈母冷笑起來。

“誰說我攔了？拜託，您在京中那些老親，除了我娘，誰也沒說要見您。不過我怕我娘把您氣死了，就讓她別了。哦，有些賈家的老太太們，倒是說過要給您磕頭，不過那也是前些年的事了，現在他們很少過來。堅持見您的，真的真的這些年，除了甄家老太太，就沒別人了。”艾若特別認真的回復着，不過她相信她的回復，絕對能讓這位血壓再度升高几pa的。

果然賈母臉通紅，指着她，手指半天抖着，卻說不出一句話。

“行了、行了，病了就好好歇着，你再拖幾天，老爺就不陪你了，他還有學生，他是帶學生出來遊學的，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你一病，學生都沒法帶了。拖了行程，京里只怕都不樂意的。”艾若懶得跟她再哈喇了，她昨天回來，就一直看顧着老太太，她真的挺累的。

“一個從四品的小官有什麼了不起？”賈母冷哼一聲。

“天下士子的老師，您覺得您兒子沒什麼了不起？”艾艾若本來不想這會趁她病要她命，但是聽賈母這麼一說，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了，賈政這麼多年的努力，別人看不見，她是看得見的，誰也不能說賈政沒什麼了不起，包括他的親娘。

“他是國公……”賈母又想拿榮國府說事，不過馬上被艾若拍了，她最煩聽這個了。

“你得了吧！國公家的兒子又怎麼樣？你放眼看看，當初的代化大伯也是國公家的兒子，襲一品將軍，自己做了京營節度史，掌握京畿大軍，又如何？連兒子都保不住，襲到敬大哥身上，就是三品將軍了。到了珍哥兒身上，還有什麼，弄不好就成了龍騎尉了，還不如他自己現在奔的前程。人家還是長子嫡孫一脈相傳，我們老爺可是次子，不能襲爵的。真聽你的，啥也不幹，等着老爺子死後遺折，給弄個幾品的小官，然後呢？被那些清流埋汰死，說他靠的父蔭，然後，就算他天縱英才，成就也就有限得很了。你就這麼恨你兒子，生怕他有一點的出息？”艾若本就是那嘴快的主，這些年來，也沒人管得了她，性子也就更加利落了，直接就把賈母拍岸上了。

“你……”賈母被氣得又一哽，主要是她還真不好反駁什麼。

“你什麼你啊！你想說啥？當初老爺分家，庫存多少銀子你不知道啊？分給我們十萬兩，然後大哥他們還了國庫的銀子，交回了功臣田，家裡還有什麼？若不是老爺子拿了他的體己補了不足，大哥得賣老婆的嫁妝了。若不是老爺子當即立斷，給大哥弄了個肥差，老爺自己努力進學，甄家的今天，就是榮府的明天。到時，你有人家甄家老太太的剛強，帶着一家子的敗家子過日子嗎？你有那個心胸嗎？”艾若翻了一個白眼，想想，“到時，只怕你得拍死我。不過，放心，我的孩子我自己疼，我怎麼著也不會讓你把我兒子養廢的，看看我們珠兒、瑗兒，走出去，就沒有不誇的。老爺潔身自好，君子品性，在朝中無人不贊，人家現在怎麼說他，你知道嗎？說他雖說生在武將之家，卻是青出於藍。你再沒文化也聽得出來吧？這是說老爺比老爺子都強。一個文臣的爵位，開國之後有幾個？你說說，將來我們老爺說不得就能弄個大學士乾乾，那也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將來走的是大儒的路子，你知道什麼叫大儒嗎？跟孔老夫子，孟老夫子一樣，是天下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