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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單人病房,病床上的女子該是蘇以漫無疑了。她背對着房門側卧於床,容顏埋在烏黑的長髮間,只留給人一個冷漠瘦削的脊背。

方哲端了碗湯,坐在病床邊的凳子上,殷勤地勸蘇以漫喝湯,卻只能面對蘇以漫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態。

方哲旁邊,站着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穿一身魯賓漢西裝,生了好看的眉眼,可卻神情不悅。

病房內只有三個人,想來是方哲旁邊的年輕人出言教訓蘇以漫。

林希洄心道,如果病床上的女孩子是蘇以漫,那這個據秦慧說長得很帥的年輕人,莫非就是蘇以東么?方哲在這裡心甘情願的受氣,又是為什麼?

林希洄越想越覺得不對頭,這個方哲,竟然背着她和別的女人在這裡卿卿我我!

雖然蘇以漫下了“逐客令”,方哲卻並沒有走的意思。他舀了一匙湯,湊近唇邊,輕輕吹散熱氣,這才又往蘇以漫那裡遞去:“以漫,你得吃東西,這樣病才能好,是不是?”

蘇以漫並沒有回頭,但卻冷不防一揮手,白玉雕琢般的纖纖五指向後一推,竟將那湯匙連同湯碗一同扣到了方哲身上:“你出去!”

方哲不防她這般舉動,手中湯碗落地,“啪”地摔個粉碎。剛從保溫桶里盛出來的湯,還冒着滾滾熱氣,一半扣在他身上,一半灑在地上。

林希洄眼見如此,驚得心中一跳,竟似自己被燙了一般。

蘇以東忙從一旁的桌上拿了毛巾給方哲擦拭衣服:“你沒事吧?”

方哲卻不理他,只是急切的去看蘇以漫:“以漫,你手有沒有燙着?”

蘇以漫似是故意跟他作對,聽他這麼問,反倒將手臂整個縮進被子里,將被子裹得緊緊的,任誰也看不見。

一旁的男子火了:“蘇以漫,你還知不知道好歹?”一邊說著,就要上去掀被子。他舉止雖粗暴些,但任誰也看得出他眉目間的焦灼與關心。

方哲攔住他的動作:“以東,算了。”

蘇以東無奈道:“你太由着她了!”

方哲唇角露出一絲苦笑,不然還能怎麼樣呢?他倒是想問個清楚明白,為什麼只因為他一次的失約,蘇以漫就再也不肯原諒他。可是想起蘇以東的話,他又不敢將事情說個清楚明白,唯恐到時候蘇以漫又受什麼刺激,那他的好心反而成了罪孽。

看了一眼鬧脾氣的蘇以漫,方哲欲言又止,俯身默默去清理殘局。他伸手撿碎碗片,手背上一大片被燙紅的皮膚,灼痛了門外的一雙眼睛。

蘇以東忙道:“我來收拾吧,你還是去擦些燙傷膏吧。”

不管房內的兩個男子說什麼做什麼,床上的女子都如石化了般一動不動。

蘇以東將碎瓷片丟入垃圾筐內,方哲沒去管受傷的手,只是則出了病房,想去找拖把來拖地。

林希洄眼看方哲要出來,連忙躲到走廊里去了。

眼看着方哲拿了拖把,進病房去拖地。林希洄拿出手機,又給方哲打電話。

手機鈴聲響起,蘇以東接過方哲手裡的拖把:“你快去接電話吧,剛才你……那個人就打電話了,因為你不在,我就沒接。”

方哲拿起手機,發現來電果然又是林希洄。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蘇以漫,悄悄退出病房。

走廊里太安靜,林希洄怕聲音露出破綻,早已經躲到了下面一層的女廁所里。

“方哲,怎麼不接電話?”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她沒有憤怒的質問,語氣反而平靜的有些哀傷。

方哲聽到她的聲音,面上不自覺就帶起了笑容:“希洄啊,剛才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沒帶手機,回來之後發現有你的電話,又不方便回。”

“哦。”林希洄悶悶的答,“知道了。”

方哲問:“你怎麼了?聽着好像不太高興啊?因為我沒回電話?”

“沒有。”

方哲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希洄,你現在在哪裡?找我有什麼事?”

林希洄深吸一口氣:“我……我在仁愛醫院。”

“是嗎?你在仁愛醫院?我也在”方哲大喜,忽又察覺不對,“你怎麼聽起來懨懨的?不會是哪裡不舒服,所以來醫院了吧?你在哪,我馬上過去找你!”

林希洄本來很不高興,可是聽到方哲沒有隱瞞行跡,還這麼緊張自己,又覺得自己剛才的擔憂似乎過頭了,事情可能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輕鬆:“你這麼急着來找我幹什麼?不會是說分手吧?”

“別傻了,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希洄,你到底在哪啊?你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

“沒有,我很好,是雪馨姐病了,急性腎炎,我來看她。”

“不是吧,她又不小又不老的,得什麼急性腎炎啊?”方哲又意識到什麼,“她是腎炎呀?那我們應該在同一棟住院樓,還在同一個樓層,你在哪間病房?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在哪間病房?不如我去找你。”

“啊?不太方便。”方哲大大方方拒絕了這個要求。

“為什麼?”

“我在320門口等你好了,見面再和你解釋好了。”

居然這麼坦白?林希洄的擔憂去了一大半,激動的在電話里笑道:“太好了!”

“什麼太好了?”

“我先掛了,十秒鐘後就出現在你面前!”

看到林希洄從樓下奔來,方哲有些錯愕,但隨即笑開,忙轉下樓梯去接她。

林希洄正要開口叫他,卻被方哲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示意她不要出聲。林希洄不由愣愣的站在樓梯上。不是吧?在蘇以漫的病房前,她連叫他一聲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呀?

方哲走下去,又去捏她的鼻子:“用不着這麼不高興吧?我只是怕你吵到320的病人。想說話就小點聲!”

林希洄:“那是什麼病人呀,你這緊張?”

方哲面上帶了幾分愁色:“我朋友,不過十年沒見了,今天她哥哥突然來找我,告訴我說她患尿毒症,很嚴重。”

尿毒症?那就可以理解他為什麼那麼忍受那個女孩子了,原來人都快死了。林希洄:“哎,先不說這些了。我先帶你去買燙傷葯,我看到你手受傷了。”她拉起方哲沒有受傷的手,匆匆下樓,“你真是的,自己手都受傷了,還拖什麼地啊?你不疼嗎?傻瓜!”

“你看到了?”方哲不由自主隨着林希洄往下走,嘴裡失聲問道。

林希洄點頭:“看到了啊。你從雪馨姐的病房前經過,我看到你端着湯經過,就跟蹤你嘍。”

“哦,你這壞丫頭,竟然跟蹤我。那你剛才那個電話,是想試探呀還是想試探呀?”

“明知故問!”

“那我過關了沒有呀?”

“明知故問!”

“當然過關了,我又沒撒謊!”

林希洄拿了藥膏,坐在醫院的大廳里,細細的幫方哲塗藥:“你看看你呀,手都紅成這樣了,還不上藥。你自虐呀?還是覺得帶點小傷很英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