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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洄先認出來對方:“李大爺?”

李大爺正是東成小區一案中唯一的死者李一龍的爺爺,也是當年棉紡廠的車間主任。他原本一直住在棉紡宿舍里,直到棉紡宿舍改成了東成小區也沒搬走。這老爺子老伴死得早,做了幾十年鰥夫,一直沒再找個老伴。老爺子和老伴生前一樣,都很寵愛孫子,誰料想好容易看着孫子也娶妻生子了,沒想到孫子卻忽然跟着魔一般,自己從窗戶里跳出去摔死了。

老爺子受到的打擊很大,本來紅光滿面精神矍鑠的老頭,此刻老態龍鍾。用陸英秀的話說,這老爺子似乎一下子老了二十年。以前七十歲的人看着像六十歲的人,現在七十多歲的人看着像八十好幾的人。

李大爺看到方哲和林希洄,十分激動,本來如死灰般的神色,立刻有了光一般,他拉住方哲的手:“方偵探,方偵探,你案子查得怎麼樣了?我孫子死的冤枉,一龍他……他不會莫名其妙跳樓的,一定有別的原因。我們全家就等着你幫他伸冤哪!”

老爺子激動的好像古裝劇里含冤莫白的老百姓見到了青天大老爺的官轎,不顧一切的攔了上去。眼看電梯已經下到底部,方哲卻被李大爺糾纏住了。

方哲無奈,只得安慰老人家:“李大爺,你放心,案子很快水落石出的。”怕老人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他又問,“對了李大爺,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大爺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兒子和媳婦都對我說,住在東成小區不安全,帶着全家人搬來了這裡住。”

原來是這樣。方哲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說來這家人真是無妄之災。本來六口人住在一百五十平的房子里,雖然不算寬敞,但也不擁擠,一家人生活的也算其樂融融。誰料想李一龍會在兒子滿月不久之後,突然跳樓了。

警方最初覺得事情很突然也很不合情理,所以懷疑李家有人撒謊。但是在警方調查了李一龍生前種種,又仔細勘查了事故現場,再用了各種問口供的技巧從李家人口中取得證詞後,只能不情願的認定,李一龍確系突然自殺,原因不明。

假如李一龍的死,也和東成小區其他案件有關聯,那警方這次是真的遇上了十分棘手的案子。他們還從來沒見過哪個作案人可以高明到這個地步,能讓好端端的人突然間自殺。當然,警察都覺得棘手的事,方哲這邊查起來自然會更棘手。只是也不知他是不是運氣太好,雖然進展緩慢,但他卻一直有發現。

方哲對李大爺說:“你放心,李一龍不會白死,我們偵探社一定會查清楚這件案子。”

林希洄欺李大爺年紀大了耳朵背,在旁邊以極輕微的聲音對宋朗寧說:“看到沒有?這都是你造的孽。如果不是你,李一龍不會死,李大爺不會傷心成這樣。”

大冷的天,宋朗寧汗卻掉的更厲害:“跟……跟跟……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讓人害他們的。”

“怎麼沒關係?如果不是你,詹子欣和她的孩子死後,怎麼會變得如此瘋狂?那是因為他們死的太過冤枉,死後滿含怨氣!”

“不不不……”宋朗寧連連擺手搖頭,聲音也不由提高了。

方哲朝他們兩個皺皺眉頭,林希洄和宋朗寧立刻閉嘴不敢再多說什麼。

李大爺得方哲勸慰幾句後,這才走出電梯,說是要去給重孫子買奶粉,只是行走間頗為緩慢,再不復往昔的矯健。孫媳婦產子後一直體弱,又突然遭受喪夫之痛。飽受喪子之痛的兒子兒媳還要強打精神照顧孫子和孫媳婦,李大爺不願給兒子兒媳添麻煩,只能強打精神,不讓自己出毛病,還時不時幫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希洄瞧着老爺子的背影,同情之心大起:“真是可憐。”

宋朗寧聞言更加心虛。難道事情真的是沖自己來的,別人都只是無辜受累?不……不不不……他做的事情算什麼?這世上還有男人一腳故意將自己的女人踹流產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還有人活得很神氣,很風光呢。他怎麼就會如此倒霉?事情一定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

宋朗寧邊胡思亂想,邊隨着方哲走到一處無人的花圃邊。花圃里的花早就都凋零了,因為天冷,連旁邊的藤椅上都沒人坐。

方哲坐下來:“朗寧,不如我們就坐在這裡好好談談?”

大冷的天,小區里很少有人會在外面玩,這裡枯枝敗葉一堆,更是沒人願意靠近,和春夏之際的鮮艷熱鬧形成強烈對比。

宋朗寧不自在的坐了下來。

林希洄則在宋朗寧另一側坐了下來:“宋朗寧,有句話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你還真別不信世上有‘報應’這回事。”

“不可能的”宋朗寧咬牙怒道,“林希洄,你說夠了沒有?根本不可能是鬼混作祟。”

“哦?你既然認為沒有鬼混作祟,認為這件事與你無關,那你為什麼否認你曾經有過女朋友的事實?”

宋朗寧一時語塞。

林希洄繼續冷笑:“其實你也早就懷疑是詹子欣的鬼魂暗中作祟了,是不是?”

方哲只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才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他總覺得是有人在暗中操縱這件事,那人可能和詹子欣關係密切,所以才想到布這麼一個局,也許是為了幫詹子欣討公道,也許只是單純利用詹子欣的事情害宋朗寧,但卻絕不可能是什麼鬼魂回來報復,嬰靈之說更是人類心虛或者為了斂財,這才弄出來的無稽之談。他只當這是林希洄為了嚇唬宋朗寧,才故意胡編亂造出來的一通話。他怎麼也沒想到,原來這竟真的是林希洄的想法。至於宋朗寧的表現,他覺得用四個字完全可以簡單概括———做賊心虛。

他和宋朗寧的家庭環境有些相似,但是在上大學的時候,他卻和宋朗寧交往還不如同寢室其他人深,他總覺得這人似乎有什麼地方和他的節奏有些不一樣。現在他算是明白了,宋朗寧骨子裡竟然這麼猥瑣不堪。

宋朗寧又痛苦又驚懼,雙手抱頭,五官皺成一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們母子為什麼總是纏着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林希洄問他:“你和詹子欣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怎麼陸阿姨會不知道?”

“我……我兩年前和她開始交往的”宋朗寧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回答林希洄的問題,“但是我不想這麼早結婚,所以不想去見她父母,也不想讓我媽媽知道她的存在,免得有壓力。我們都在外面住,雙方父母都不知道我們交往的事。知道我和她戀愛的人,只有跟她合租的葛曉敏。”

“她是什麼時候懷孕的?”

“我剛換了工作以後,在新公司里表現很好,很快加薪,還升了組長。只要表現再好一些,很可能再高升。也就是那時候,她被查出懷孕。她向來月事不準,等發現懷孕,都已經三個月了。子欣當時很高興,想要和在一個月之內馬上完婚。不過她說,如果我覺得時間太倉促,等生了孩子補辦也行。我完全沒準備,我當初跟她說好了的,先不急着結婚,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讓子欣去墮胎,子欣不願意,她說最開始,兩個人的工作都不穩定,收入也不高,不急着結婚生孩子也就算了,但是現在孩子都三個月了,我的工作也有起色了,孩子月份都不小了,怎麼還不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