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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心急嘴快,丫頭跑的更快,王氏腦子轉地慢了一拍,等她想起韓家跟江寧織造閔大人那層關係時,老張已經帶了一幫子人和韓家人幹上了。

韓家人沒料到李家人會突然採取暴力手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韓家管事頭上挨了老張一扁擔,直接暈倒。韓家沒了組織反攻的核心人物,頓作鳥獸散,抬了韓家管事狼狽逃了回去。

整場衝突從爆發到結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李家下人們打了勝仗,一個個熱血沸騰,熱情高漲,要不是項管家一聲爆呵喝住他們,他們非得攆出三條大街去。

“誰叫你們動的手?”項管家頭上青筋暴起,直着嗓子吼道。

老張愣了一下,不明白項管家為什麼要發那麼大的火。

“是老太太吩咐的。”

項管家滿目怨恨,嘴角抽搐了好一會兒,終是仰頭一聲哀嘆,完了,這下完了,出大事了......

李正德轉悠了半日找不着洪爺,怕家裡出事,只好先回來。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玄乎,你越想什麼它偏不來什麼,你越怕什麼偏就來什麼。李正德聽聞老太太命老張帶人把韓家人打了,頓時心底一片哇涼,如墮冰窖。

“老爺,妾身攔了,可老太太氣壞了,哪裡肯聽,這事......不要緊吧?”末了,王氏心虛地問了一句。

李正德緩緩抬起頭來,一雙赤紅雙目,一副咬牙切齒要吃人的神情,驚得王氏不由往後縮退一步。

那話語,幾乎是從齒縫間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

“你說要不要緊?”

李正德內心的憤怒無以復加,他恨洪爺不守信用,變本加厲地坑人;他怒老太太的衝動,讓這件事和平解決的可能性化為泡影;他怨王氏作為當家主母,在如此緊要關頭毫無作用;他煩門前散落一地的料子,往來人們的指指點點......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洪爺豈肯跟他善罷甘休?且,好事不出門,壞事千里遠,估計不出明日就是滿城風雨。

王氏有些無措:“那......那怎麼辦?”

她已經從項管家那了解到事情的大概,現在她最擔心的,不是因為此事與閔家的關係受影響,而是那十幾萬兩銀子的貨款,難不成把手頭上的銀子都搭進去?

李正德嘴角一斜,連自己都分不清是該哭還是該笑,怎麼辦?他若知道怎麼辦還能坐在這裡?一個個的都指望不上,盡給他添亂。原以為今日可以悠閑坐看李慕婉急得跳腳,最後卻是他自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難道這就是報應嗎?害人終害己?

李正德又抬眼望向王氏:“你讓人去長房那邊打聽一下,看有什麼動靜。”

王氏道:“長房那邊有什麼要緊,你得趕緊想辦法把這些布料退了才是。”

李正德凜她一眼,冷哼道:“你現在知道什麼才是要緊的?早幹什麼去了?你說你當時能攔住老太太,何至於鬧的這麼僵。”

王氏委屈地張了張嘴又要辯解,李正德卻先將她的話頭截住:“你別跟我說你勸了攔了,你沒勸成沒攔成就是白搭,老太太年紀大了,難免有糊塗的時候,你心裡應該門兒清,你是主持中饋的女主人,你說句話老張敢不聽?”

聽這話,王氏也惱了起來,怎麼都變成是她的錯?當即反唇相譏:“老爺只知道派我的不是,怎不想想這一切事端是誰挑起來的?平日里我多問一句,你都嫌煩,事事自己做主,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我若知道你找洪爺這種無賴去簽什麼假合約,早就攔着了,你想讓個無賴去坑瑞合祥,到頭來與虎謀皮,坑的卻是自己。說一千道一萬,就錯在你識人不明。”

李正德惱羞成怒,不由地拔高了聲音罵道:“別扯那些沒用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該想辦法妥善處理才是,不怪你怪誰?”

王氏不甘示弱,一聲冷笑:“老爺真是笑話,貨是你簽進來的,人是你娘叫打的,一個沒腦子,一個腦子沒,反倒怪起我來,得了,我也不跟你說了,沒意思,你自己趕緊想法子把事給解決了,反正銀子我是一個銅子都不會拿出來。”

王氏說罷翻了個白眼,扭頭走人。

李正德連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讓情緒穩定下來,暗罵:這個臭婆娘!

李正德一個人坐在堂中思忖良久,把項管家叫了進來,吩咐道:“你趕緊吩咐下去,若有人來打聽問起今兒個的事,就說這是瑞合祥定的貨,人家弄錯了,送到家中來,這才鬧了誤會。”

現在要緊的是挽回聲譽,免得那些不知情的人胡亂猜測,以訛傳訛。

項管家會意:“老奴即刻去辦。”

“等等,那些布料,先收好了,回頭給人送回去。”

“是!”

王氏跟二爺吵了一架,心裡氣悶得慌,若是往日里,她會去找董氏發發牢騷,或者去老太太那訴訴苦,可如今,董氏和她表面形同陌路,實為冤家對頭,她越倒霉董氏就越開心,老太太那裡就更不能去了,老太太還在氣頭上呢!壓根沒覺得自己有錯,在老太太心裡,一個韓洪寶如何能與她三位老姐妹相比較,她要是去說,指不定老太太還要給她吃排頭。王氏走到垂花門,站在那裡,一時間心中黯然,她為這個家辛辛苦苦,任勞任怨,可到頭來在這府里,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不僅有些後悔,其實當初是她做的太過了,有老太太一力做主定下慕文過繼,她又何必一旁冷言冷語、譏諷挖苦,董氏,定是從那時開始恨上她的。

那邊發生的鬧劇,早有人稟報慕婉,慕婉淡然一笑,初七真是個好日子呀!當初二叔定下這個日子的時候,一定沒想到老太太會在這一天請客,結果氣跑了貴客,氣瘋了老太太,呵呵!這場戲似乎比她預想中的更精彩。老張這一扁擔下去,洪爺就更有由頭鬧了。

吃過午飯,慕婉稍稍歇息了一會兒,換了身月白男裝,叫曾牛趕車去了裕泰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