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他這樣子嚇了我一跳,見我終於醒了,在被窩裡向我靠近。
頭頂在我肩膀處,低語,“玉哥,我腦袋後面有什麼?“
我藉著窗外的微光看了一眼,也低聲道,“白牆。你靠牆睡後面不是牆是什麼。“
“我,想和你換下位置。我感覺裡面冷。“
我睡意正濃,懶得動便說,“行,你從我身上翻過來吧。“
他裹著被子,從我身上“滾“過去,我向牆邊蠕動,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
之後,我就再次睡著了。
睡了不久,我打了個寒戰,裹緊被子,可是還是冷得像捱到了冰塊。
我向芸兒那邊靠了靠,後面突然陷了一下,好像讓出的位置有人躺了下來。
睡意一下驚得煙消雲散,我和芸兒緊挨著,她呼吸均勻,睡得正香。
一聲輕微的嘆息,“好舒服。“消散在我耳邊。
接著,我不能動了。
連小指頭也動不了一下,大腦清醒地命令喉嚨叫出來,可身體像癱瘓了,聲音卡在嗓子眼,就是出不來。
我的小石棺被爺爺收著,村裡的事件完了,他就拿走了。
沒了護身符,那東西肆意伸過手臂從我身下穿過來,冷冷的像蛇,纏住了我的身體。
它在用力,想把我翻過去。
急中生智,一個主意出現在腦子裡。
我乾脆閉上眼睛,聽著芸兒的呼吸,不多就進入將睡未睡的狀態。
心底唸了幾句爺爺的交我的那句話,我成功離魂,輕輕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種多了個人的感覺還在,我慢慢轉過頭——
床單下隆起了一塊,有個人貼著我側躺在床單下。
兩條雪白細瘦的手臂緊緊摟抱著我,它已經成功把我扳過來,面向它。
接著,它做了個我意想不到,直泛噁心的動作。
它“吻”了我的嘴巴,足有一分鐘也不鬆開,還發出愜意的哼哼聲。
我顧不得害怕,伸手去拉那條披在“它”身上的床單。
就在我的手伸進床單的一瞬間那人動了。
“它”整個人劵著訂單向牆邊一滾,我甚至沒看到它的樣子。
我撲到牆壁處,抓住它單子的一角,一條粉色牡丹花的單子。
它連同單子一起消失了,我沒敢穿牆過去捉它,天知道牆那邊會是什麼?
恐懼戰勝了好奇,我撲回身體中。
寒冷的感覺消失了,我擠在芸兒身邊摟著他,遠離牆壁睡著了。
光線照得我眼皮一片紅,我困難地睜開眼,異常疲倦。
芸祖怒氣衝衝站在我面前,手裡抓著自己的薄被子。
“怎麼啦?“我費勁坐起來。
才發現,由於我晚上拼命擠他,只給他留了床邊大約二十多公分寬的位置。
“我掉床了,摔醒的。“他氣惱地叉腰看著我。
“我晚上見鬼了。“我揉著眼睛慢慢又躺下,大概是由於那鬼親了我的嘴巴,才會這麼累。
把夜裡的經歷告訴了他,他有點興奮,“我就說吧,那邊冷得要死跟本睡不著。“
正說著,爺爺進屋了,不勝疲累倒在了床上。
“你們倆頭次進城,出去玩玩,這是二十塊錢,中午在外頭吃飯,別來喊我。去吧。“他和我們說話時頭也不抬,眼睛已經閉住。
爺爺倒下不多時,就響起了鼾聲,我從沒見過他這麼沒精神的樣子。
昨天晚上出現的詭異事情沒來及跟他說。
芸兒拿起一條被子,輕輕給爺爺蓋身上,把他的手臂拿到被子外面。
“玉哥!“他輕呼一聲。
我上前一步站他旁邊——爺爺手臂上有一隻小小的手印,青黑色滲入肌理。
好像是大力捏出來的。
我斷定頭天夜裡,爺爺沒有住小旅館,他不知道瞞著我們幹什麼去了。
我和芸兒擔憂地離開紅英媽的房間,輕輕合上門。
“咱們就在這院子裡玩吧。“由於擔心爺爺,我沒心出去逛。
這裡是城中村,一個U型院,院裡的樓屬於一戶人家。
住不完的房子拿來出租,不用工作,收入也過得去。
我們來到樓下,一個穿著失了顏色的破舊衣服的老頭拉著三輪車正準備出去。
那老頭背駝得從後影看活像個無頭怪。
他褲子上打著不少補丁,有一隻眼睛像瞎了一樣眼珠子是灰白色。
拉開大門,在三輪車上豎起一個牌子,“拉貨,送人。“
他登上三輪車迎著晨曦,開始一天辛苦的勞作。
公用水池邊,一個好看的年輕女人披著頭髮正在刷牙,一臉沒睡醒的倦意。
“姐姐,那個爺爺也是這裡的租戶吧。這麼大年紀還出去工作,真是可憐。“我隨口問了句。
那女孩子突然笑起來,牙膏沫噴出好遠。
她漱一下口,用牙刷指著我,“你還可憐他?他比你爸媽加起來賺的還多呢。“
“騎三輪這麼賺錢?“芸兒好奇地問。
“傻小子,這整個樓都是他的,這個老摳酸,水費都不免,留這麼多錢準備埋進土裡去呢。“
“他沒兒子?“
“有吧,我見他孫子來看過他,來了就是要錢唄。“
女孩子收起東西上樓,一會兒打扮得整整齊齊下來了。
“對了,兩個小傢伙,三樓頂頭的那間屋子,老頭不讓進,從那兒過一下時間長點,他都要罵人的。你們小心,他脾氣很古怪。“
她揮揮手離開了小院,“要不是這裡租金比別家便宜一半,而且自備發電機,從來不停電,誰要來受這種氣。“
我和芸兒對看一眼,那間頂頭的屋子就是挨著我們的那間房。
上樓時我就產生很多猜想,裡面難道停著棺材?還是供著靈位?
我和芸兒躡手躡腳上到頂樓,經過我們住的房間,緊挨的就是——
“不允許靠近的房間。“
走過我們房間時我停下腳步——屋裡有說話聲。
我以為聽錯了,便退回去,把耳朵貼近,模糊聽到幾句來自爺爺的低語。
“我說到做到。“
“做完這件事。“
“你必須遵守諾言。我會盯著你的。“
一直是爺爺自言自語。
我和芸兒一直在下面玩時,並沒有看到有人上樓。
我以為他在說夢話。
爺爺聲音放得更低又說了幾句話。
就在我斷定爺爺做夢的時候,聽到有人冷哼了一句,“知道了。黑棺也是講規矩的。“
說話的口氣很不耐煩,充滿不屑。我一下就記住那個聲音。
我帶著芸兒跑到走道盡頭,眼看那人要出來,可這裡沒地方藏。
芸兒指著那把掛在門上的鎖道,“玉哥你看。“
那鎖雖然生鏽卻並沒有鎖起來,只是掛在鎖鼻上。
她迅速把鎖拿下來,我們鑽進了房間。
然而等了好久,隔壁並沒有任何響動,沒人開關門,好像爺爺剛才只是在說夢話。
我們這才把注意力轉到這個房間裡來。
這房間除了灰塵特別大,別的和其他房間沒什麼區別。
床上鋪著花床單,被子好像剛掀開,亂亂的堆在床上。
我走過去,仔細看,牆壁上結了蛛網。
被子上落了一層粉塵,桌子上也有天花板落下的白灰。
屋裡還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半高的櫃子和一臺冰箱。
完全是正住著人,突然離開的模樣。
由於擔心爺爺,又因為房間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再加上擔心駝背老頭突然回來,我和芸兒匆匆出來,把鎖重新掛好。
我推開我們那間屋門,昏暗中,爺爺好好躺在床上正打著鼾,屋裡沒有人。
加上我們一直沒離開院子即沒見人進來,也沒見人出去。
剛才聽到的聲音簡直像我自己在做夢,可是芸兒也聽到了。
這一天從紅英媽媽回來才開始熱鬧起來,她帶了自己做的酒菜過來。
爺爺穿了長袖衣服,擋住那塊青黑色的印記,但擋不住臉上深深的倦意。
爺爺讓我們關上燈,拿出小石棺,喚出了紅英。
紅英媽媽看著女兒,眼角眉梢雖然帶著疲憊,但看得出很開心。
“方爺,真的可以讓紅英重新做我女兒嗎?“
爺爺點頭,淡淡回答,“我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的。紅英媽你放心。“
夜裡,爺爺又到旅館去睡覺。
我想叫他,把頭天晚上的事講一下,芸兒拉了拉我的衣袖阻止了我。
爺爺走後,他擔心地說,“我們別再給爺爺加忙添亂了,他有心事。“
我們倆打算一起跟著爺爺,看他究竟晚上做了什麼。
……
爺爺竟然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