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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蝶蹙着眉,半躺在榻上,也不接茶杯,只是看着幻美,沉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你傷成這樣,都是我自作主張造成的,對不起!”幻美將茶水放在床邊,愧疚道。

“你比我好不了多少,一個女孩子傷成那樣,能活過來真是奇蹟!你不必愧疚,沒有你去燒糧草,本皇子也會去的,高麗大軍到現在也沒有蹤跡,你做得很對,只是以後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沙場不是你們女孩子能來的地方!”

納蘭蝶平靜地說著,語氣柔和,落在幻美的耳里,卻是分外難受,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語氣總是不容置疑,這麼虛弱地說話,讓人感覺他隨時會死一樣!

“幹嘛這樣看着我?一點小傷,要不了我納蘭蝶的性命!”他還是平靜地說,喉頭一癢,再次咳嗽起來,他用絲帕捂着口鼻,臉上也湧上病態的潮紅,咳了一陣,他拿開絲帕時,那雪白的絲帕上赫然有着血跡!

“三皇子,你……”

“沒事!你不要大驚小怪!”納蘭蝶將絲帕一包,藏到了身下,閉上眼睛不再理幻美,閉目養神。

幻美不敢出聲,慢慢轉身,抬腳就走。

“幻姑娘!”納蘭蝶突然睜開了眼睛,喚道。

“嗯,我在這裡!”

“對不起!”

“為……為什麼要這樣說?”幻美心一慌,不知所措。

“你跟阿渝弄成這樣,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承認自己對你有好感,也曾想過將你帶在身邊。你身上有一種可以讓人寧靜的魔力,就像你說的,你是第一個想讓我去了解更多的女孩子……”

“三皇子……”幻美瞪大了眼睛,大腦好像短路一般,嗡嗡作響,他在說什麼?!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視!他如果是仙,自己就是一粒不起眼的塵埃!納蘭蝶對自己說不上好,甚至曾威脅過自己的性命,但他在幻美的心裡就是完美之神的存在,不曾也不敢有過任何的奢求,他是雪影的哥哥,所以自己才有機會得見真人,僅此而已!

一如長纓那般,將最真最純的少女情懷變成一個美麗的夢深藏心底,默默守護就好!

“你不要說話,聽我說完。我納蘭蝶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我做不到像王旭那樣為你可以赴湯蹈火,也做不到像阿渝那樣不離不棄!你是個好女孩,雖然有時候善惡不分,卻也能將張揚那樣的人化邪惡為善良,真是個奇怪的人,你值得阿渝去珍惜,你放心,我會跟他說明一切,將你強留我身邊,我卻什麼也給不了你,所以放你自由,只望你不要記恨我才好!”

“不會,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幻美覺得自己應該高興才是,但心裡的悲哀卻濃得化不開,以他的身份,他可以什麼也不說,又有誰會去為難與他?

納蘭蝶一笑,說不出的妖嬈,幻美卻不爭氣淚流滿面!

納蘭蝶視而不見,繼續說道:“你過幾天就跟他們一起離開?”

“離開?我們都走了,那你的傷?”幻美擔心不已。

“你去讓雪山一航過來!”

“好!”幻美終於露出笑臉,有爹爹親自出手,納蘭蝶應該會很快復原。

納蘭蝶望着那個輕快離去的身影,無力地垂下伸出的手臂,心裡一痛,難以自己,如果自己與弟弟身份交換,他也不會放手,他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和煩惱,只為紅顏一拋,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沒有多久,雪山一航走了過來。

老者紅光滿面,儒雅非常,納蘭蝶起身深深一揖,道:“前輩仙風道骨,果非常人!納蘭蝶在此謝前輩對阿渝的養育之恩!”

“三皇子,快快請起!”雪山一航很是吃驚,他也以為三皇子要見自己是為了治病的事。

“阿渝是你……”

“親弟弟!”

雪山一航身子一震,面色驟變,喃喃道:“難怪……難怪他有如此命相!”

“前輩也懂星相之術!”

“略知一二!”

納蘭蝶沉默,雪山一航說道:“三皇子,讓老夫看看你的傷勢!”

納蘭蝶沒有拒絕,在雪山一航深厚內力的牽引之下,配合那絕妙的醫術,一番治療之後,頓感渾身舒泰,沉悶的胸口也神清氣爽,心裡大慰,忙又謝了。

雪山一航道:“三皇子體格很好,傷勢會很快好轉,但一定要注意休養,無論什麼病,三分治,七分養,切記!切記!三皇子身邊可有命相特別的女子?”

話題一轉,雪山一航冷不丁地問出這一句。

納蘭蝶道:“沒有!”

雪山一航笑了笑,說道:“三皇子大富大貴,本也不需要旁人的福澤,但若是有人相助,凡事會事半功倍!”

“多謝指教!”納蘭蝶微笑着送走了雪山一航,謂然長嘆。

我納蘭蝶一生淡泊名利,奈何,命運要將我置身於權利的頂峰?!

門口,人影一晃,一個滿身酒氣的人跌跌撞撞走了進來!

“三……三皇子,老……老夫只問你一句話,海……海流可真的死了?”聶元滿嘴酒氣,雙目通紅,臉色也通紅,自從王旭帶人上燕都,他就歸隱鄉下,此次出來實在是納蘭蝶的十萬大軍,戰事轟動朝野,於是,彙集了幾個老友,卻沒有想到,望眼欲穿,卻不見那個在任何困難面前,也是神氣的很的義子江海流,這宛如一把刀將老人的心狠狠地刺痛了!

納蘭蝶避開頭去,不敢看那遲暮老人眼中渾濁的淚,他覺得自己承受不了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絕望。

聶元以酒壯膽,一把抓住納蘭蝶的胸前衣襟,嘶聲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納蘭蝶無奈:“你都知道了,還要本皇子說什麼?”

聶元瞪着眼,喝道:“老夫要你姓納蘭的親口告訴我,江海流是不是死了?”那渾濁的淚突然滴落,納蘭蝶心一疼,垂眸道:“沒有!”

“哈……哈!”聶元突然笑了起來,絕望的淚變成了喜悅的色彩,“老夫相信你,三皇子,當初老夫受你所累,沒有怨過你,你果然沒有讓老夫失望,聶遠在此別過!”聶元重重一跪,納蘭蝶忙雙手相扶,說道:“前輩快快請起!”

“如今朝廷的希望全在三皇子身上,三皇子,你可不要讓天下人失望!告辭!”

“前輩要去哪?”

聶元不答,縱身從窗戶跳了出去,幾個起落,已經出了府衙,往大漠而去!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別離苦,是中更有痴兒女……”

那蒼老的聲音遠遠地傳來,納蘭蝶痴了一般!

令狐夫婦在府衙待了兩天,就向納蘭蝶告辭,納蘭蝶正為高麗大軍的到來煩惱,他已經向燕都發去消息,等待回信,但兵臨城下,他是萬萬不能離開不管的。

唐菲再次見到令狐天瀾時,神色平靜異常,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沖淡一切,她很客氣地與他們夫婦聊了幾句,就與王旭他們小一輩談笑起來,王旭將唐藍兒介紹給令狐天瀾時,令狐天瀾愣了半天,才將這個從天而降地女兒握在手裡,令狐夫人是個慈悲之人,倒沒有怪夫君年少時的風流韻事,將唐藍兒緊緊抱在懷裡,說著溫暖的話。

這兩天,納蘭蝶身體恢復得很好,咳嗽也減輕了許多,但幻美就是高興不起來,隱隱地,她有種不詳的預感,自從沒了聖女的身份,這種感知幾乎不見,可不知為什麼,只要她一見到納蘭蝶,那種感覺就無聲息地襲來,揮之不去!

她將這歸處於納蘭蝶那天的話,將自己捧上雲端,再摔下來的失落感!

“王旭,你是留在本皇子身邊,還是跟你父親回南龍山莊?”納蘭蝶問。

令狐天瀾殷切地望着王旭,不知是希望他留下,還是希望他跟自己回去。

王旭笑了起來,大聲說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當然留下幫你!為朋友兩肋插刀,滅了高麗蠻族那丫的,再殺上燕京,將昏庸無道的太子弄下台去,什麼長幼有序,都他媽的腐腔爛調,這皇位就該給你納蘭蝶的!”

大廳突然寂靜,靜得可怕!

王旭摸摸鼻子,喃喃道:“我說錯了嗎?”

納蘭蝶面色變得很可怕,眼中卻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鐵青着臉厲聲命令道:“來人!將這胡言亂語之徒拖下去,重打二十軍棍!”

廳外跑進兩個將士,一邊一個將王旭牢牢夾了,王旭掙扎道:“為什麼打我?我說錯什麼了?我不服!”

納蘭蝶冷冷道:“就治你這莽夫口無遮攔之罪!你剛才說的話,足可以將你送上斷頭台!”

“這裡又沒有外人,你怕什麼?”王旭繼續強嘴。

“住口!你這個畜生!還不謝三皇子不殺之恩!”令狐天瀾怒斥,轉身對納蘭蝶跪下道:“犬子魯莽衝動,只怕會惹禍上身,請三皇子准許小人將他帶回嚴加管教!”

“好吧!但二十軍棍不能少,要不然他不會長記性!帶下去!”

大家見納蘭蝶心意已決,當著人父親不給面子,都不敢開口求情,只聽王旭怒沖沖道:“我自己走!納蘭蝶,你就是個懦夫!”大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