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开仙门》 见秋

拿不起來?

顧懷呵呵一笑,伸手過去。

“昆吾石煉製而成的劍而已,又不是沒見過?我會拿不起來?”

劉赤亭還不知道他的劍別人拿不起來,胡瀟瀟則是一臉玩味。

不信邪是吧?那你試試唄!

接過劍柄的一瞬間,顧懷哎呦一聲,竟是被扯得栽倒。

胡瀟瀟神色玩味,伸手拿起長劍,笑道:“不信邪?信了吧?”

顧懷簡直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了,“不對,你怎麼拿起來的?”

胡瀟瀟心說我哪兒知道?我也想不通呢。

“這是秘密,回去問一問你們楊宗主就知道了。”

隨口一說而已,卻未曾想顧懷竟是當真了。

也是此時,白虯再次開口:“你們……我能察覺到危險的,真的不需要,我能報仇,已經很感激你們了。”

劉赤亭蹲下拍了拍白虯腦袋,笑道:“閉嘴,有人幫忙還高興?瞧他們胸有成竹的模樣。”

顧懷一樂,“主要是我劍丸已經凝出,不用就浪費了。”

話鋒一轉,顧懷又說道:“要是沒有這把劍,多半成不了。我看你出拳,那是劍氣對嗎?待會兒你運轉劍氣,就像尋常出拳一樣,但要順著劍鋒甩出去。”

劍氣?劉赤亭心有疑惑,這不是內力嗎?只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斬龍臺快到了。

幾人返回小船,讓徐景芝與陳遠後退。

顧懷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胡姑娘,待會兒你我將炁注入他體內,劉赤亭,我的劍發出之後,你即刻出劍,明白嗎?”

劉赤亭點了點頭:“好。”

顧懷又對著白虯說道:“負熊,你只管矇頭往前衝,一路入海,不要回頭。但有一節,你要是敢為了修為更高,掀起巨浪危害兩岸百姓,我顧懷千萬裡也要尋到你,將你抽筋扒皮!”

白虯言道:“顧道長放心,我若傷人,就不至於淪落到如今了。”

話音剛落,白虯抬起腦袋看向前方,沉聲道:“到了!”

峽谷之中,忽然有人聲怒喝:“大膽畜生,竟敢闖龍臺,速速受死!”

岸上一處山崖突然之間金光大放,一尊百餘丈高的金甲巨人自金光之中走出,手持大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白虯不自覺地放慢了速度,巨大身形竟是顫抖了起來。

劉赤亭輕聲道:“負熊,客棧已經毀了,須娘也死了。你沒有退路,是死在這裡還是海闊天空,全憑你自己。”

白虯呼吸聲音沉重,一頭扎進水中,只有聲音傳來。

“我要海闊天空!”

金甲巨人手中大鉞高高舉起,正要落下之時,顧懷猛地張嘴,一粒劍丸爆射而出。

只見那劍丸在半空中分化為三把長劍,帶著陣陣銀光,眨眼光景便將那大鉞擊碎,同時在金甲身上,留下三道大窟窿。

顧懷與胡瀟瀟各自將手放在劉赤亭肩頭,劉赤亭只覺得身上傳來一股子熱流,竟是與體內熱息融合!

“劉赤亭,出劍!”

劉赤亭深吸一口氣,將體內熱息運轉到極致,沿著手臂將氣息傳入劍中,自下而上猛地揮手,一道近千丈長的劍光斜劈過去,黑夜再次被劍光照亮!

而那金甲,竟是如同琉璃一般,在劍光之下盡數碎裂。

劉赤亭只覺得身上氣力彷彿被抽乾,身子一軟便癱坐在了地上。

此時又有人聲傳來:“過龍臺不死,當心存善念,不可行惡!”

劉赤亭深吸一口氣:“負熊!海闊天空!”

白虯一躍數丈之高,額頭上隱約有犄角出現。

“劉大哥!胡姐姐!顧道長!徐姐姐!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劉赤亭咧嘴一笑,只覺得心中一口悶氣吐了出去,隨即再次昏了過去。

……

……

再睜開眼,是在屋子裡。轉頭往外一看,卻還在江上。

劉赤亭只覺得頭暈目眩,起身出門去,卻見身在船樓,而胡瀟瀟,就在前方不遠趴著。

“瀟瀟……”

“閉嘴!下船之後各走各的,我不認識你。”

才醒來,便聽到這一通,劉赤亭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悻悻湊過去,可連姑娘臉都沒看見,人家轉身就挪開了,還將腦袋轉去一邊。

“我……”

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

論臉皮,山溝里長大的劉赤亭,哪裡有顧懷那麼厚?

好在是徐景芝小步走過來,打著馬虎眼:“劉大哥,你這一睡又是兩天,我們都過了江陵,快到鄂州了。”

說著,拉起劉赤亭走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瀟瀟姐氣你打起架來不要命,你別多想啊!”

其實徐景芝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知道劉赤亭山匪出身,其實很多時候,都有些……自卑。當然了,遇事之後就完全是另外一個人,行事果決,絲毫不拖泥帶水的。

此時胡瀟瀟猛地轉身返回船艙,冷聲道:“你,滾進來。”

劉赤亭哦了一聲,趕忙進去。

徐景芝則是嘖嘖稱奇,心說尋常時候的劉大哥,跟遇事之時的劉大哥,真就判若兩人啊!

劉赤亭跟著進門,卻見胡瀟瀟隨手將玄陽丟過來,“它喜歡你,是你的。”

然後又見胡瀟瀟將一箱銀子丟出來,還有破衣裳、劍,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這都是你的,拿走,下船之後咱們分道揚鑣,山高水長,再不相見。”

玄陽小腦袋左顧右盼,有些懵,估計在想,兩個主人這是怎麼啦?

劉赤亭苦笑一聲,坐在一堆物件兒前,看了看胡瀟瀟,低聲道:“我……沒想那麼多。”

胡瀟瀟冷哼一聲:“少跟我說,以後死路邊兒也沒人管。”

沉默……良久的沉默……

可是兩人住一間船艙,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劉赤亭像個悶葫蘆一樣跟在胡瀟瀟身後,可胡瀟瀟根本不理他。

這都快到江州了。

一天夜裡,劉赤亭放下玄陽,自個兒走出船艙,坐在了船樓頂上。

看了好幾天熱鬧的顧懷一步躍上船頂,笑盈盈道:“赤亭老弟,咋回事啊?瞧著悶悶不樂的。”

劉赤亭張了張嘴,卻又沒說話。

這哪兒成?佐酒的不就沒了嗎?

“胡姑娘是大戶人家,脾氣大,忍忍嘛!”

劉赤亭這才開口:“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辦。我是山匪窩裡長大的,女孩子發脾氣是什麼樣子我沒見過。”

顧懷強忍住笑,這倆小孩兒,真有意思。

他都忘了他自己也才十八。

“吃口酒?我這玩意兒,解千愁!”

劉赤亭眼前一亮,“對對對!就是愁,這個字兒真準。”

顧懷將酒壺遞過去,“來一口,男人總要喝酒的。”

一番硬塞,劉赤亭便來了一口。

“呸!這玩意兒有什麼好喝的?”

“唉?怎麼會?不,你舌頭不對,再試一口,酒得大口喝,不然沒味兒。”

“是比之前好了點。”

“這就對了嘛!我是個道士,不打誑語,再來一口!”

一口又一口,很快就稀裡糊塗了。

見劉赤亭一灘爛泥似的躺下,顧懷嘴角都要翹上天了。

“赤亭老弟,咋個就不開心呢?”

劉赤亭嘴裡含糊不清,“她……不理我。”

顧懷趁熱打鐵,問道:“不理你就這樣啊?”

劉赤亭呢喃道:“不知道怎麼辦,我啥都不懂,什麼都沒見過,你看到我做的什麼事情,多半都是第一次。沒見識被人瞧不起,她覺得丟臉。”

顧懷樂得合不攏嘴,這小子真實誠,以前真沒喝過酒啊這是?

剛想再問,卻聽見一聲冰冷言語。

“三個呼吸之內把他給我扛回來!否則……”

“就來就來!”

趕忙將人送回去,顧懷抱著頭就跑,邊跑邊嘟囔:“完了啊!罪過罪過,貧道確實有些不地道了。”

反觀劉赤亭,躺在地上睡得跟死豬一樣。

胡瀟瀟黑著臉湊過去,沒好氣道:“誰覺得你丟人了?一天天的腦子裡少想點兒別的!”

當然不會有答覆,第一次真正喝酒,哪個不是喝得爛醉?少年人又不知道,酒到微醺是最好。

次日起來,劉赤亭只覺得頭痛欲裂,徐景芝跟陳遠,以及倒是顧懷,都在船艙之中。

“呦!赤亭老弟?醒了?”

胡瀟瀟都不帶看的,只是繼續對著徐景芝說道:“玄都山人都是這模樣,雖然不靠譜兒,但一股子正氣確實是十洲清流,比把勞什子替天行道掛在嘴邊的那些人強多了。”

劉赤亭捂著腦袋起身,往窗外看了看,船正在靠岸。

看起來昨夜下過一場大雪,渡口像是覆了一層白毯子,不是說嶺南暖和,暖和還下雪啊?

陳遠無法抱拳,握著拳頭朝著胸口砸去,沉聲道:“劉兄弟,將來若到廣陵府,我請你喝酒。”

顧懷則是摟住劉赤亭的肩膀,微笑道:“你那包袱裡,有一本符籙真解,市面上絕對買不到,作為坑了你的賠禮。與負熊一樣,我覺得我們肯定會再見面的,將來出海若是到了玄洲,提我名字,桃花粉顧懷,好使!”

轉頭看了一眼,果然有個大包袱,裡邊兒還有個橫衝直撞的小傢伙。

與徐景芝說完之後,胡瀟瀟大步離去,頭也不回。

徐景芝有些無奈,心說劉大哥有時候是真沒眼力見兒。

“劉大哥,你不下船了?”

劉赤亭後知後覺,轉頭拎起包袱,都已經出門了,卻又折返回來,對著顧懷說了句:“你肯定知道瀟瀟的父親是誰,求你力所能及時幫忙留意,將來我定去玄洲尋你!”

顧懷灌下一口酒,望著那個稚嫩少年,呢喃道:“我也覺得,定會重逢的。”

……

大雪紛飛,胡瀟瀟在前面生著悶氣,劉赤亭跟在後方,離著三丈多遠,不敢上前。

“你是誰?跟著我幹什麼?”

“往匡廬是這個方向。”

胡瀟瀟掉了個頭,劉赤亭也跟著轉身。

“你又幹嘛?”

“不按著輿圖走了。”

……

即將離開渡口的大船,甲板上站了個老者。

“準備的東西都好了吧?”

有人抱拳答覆:“回東家,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