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勸過他了,可是就像你說的,顧叔的固執,真的是讓我父親這樣的都要甘拜下風的。小煙,我沒有任何的惡意,我只是想說,你和梁飛凡的婚事,就不能暫緩一下麼?”他平和的說,“你去和顧叔談,就算他同意你們兩個了,也是要一陣情緒波動,對他現在的身體真的是不好。況且還說不定要耗費個幾天,何不如快刀斬亂麻——呵,其實這番話,最不該由我說,我也知道。只是顧叔和明珠姐現在斗的天翻地覆,我是完全為著顧叔的病情考慮——”他越說越沒有條理,事實上,他來說這番話,真的是——再深思熟慮也顯得欠考慮的。
顧煙抿著嘴,靜靜的聽他說,左手無意識的掐上右臂,“我知道了。”她的耳根子軟,方亦城一番話又說的有理有據,她動搖的厲害,婚禮反正是要辦的,遲一些也沒有什麼大礙吧?只是怕梁飛凡又要不高興。一想起那個彆扭的男人,顧菸嘴角綻放開來。
方亦城點點頭,兩人一時無話。
“我剛才——恩,亦城,你不要生我氣,我這兩天被爸爸和姐姐吵的暈暈乎乎的,心情煩躁。”顧煙側著頭攪著碗裡漸漸糊開的雪蛤,低低的道歉。
方亦城把那碗慘不忍睹的甜品端開,拿過一個杯子給她也倒上一杯茶,“你這個傻丫頭,我哪裡會跟你計較這些。你哪時候說話不是這樣橫衝直撞的。”他把茶推過去,顧煙接過來啜了一口,抿著嘴淺笑,其實方亦城很有哥哥的感覺。
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談了一會兒話,方亦城看看時間不早,他還有事要先走了。顧煙腦袋有些亂,說要留下再坐一會兒。
“有事隨時找我,恩?”他起身拿過大衣掛在手彎裡,笑的溫潤如玉。
顧煙微笑著點點頭。
他一步步往外走,手都搭上門了,還是轉身來問出了口。“為什麼從來不問問我,這七年在哪裡,為什麼不回來找你?”
顧煙側著身子靠著椅子,波瀾不驚,“哦。那麼,這七年你在哪裡?做了些什麼?為什麼沒有隻言片語帶給我過?”
方亦城離她不過兩米,卻笑的彷彿是隔著千萬光年的時空,遙遠的此生都難以跨越的感覺,“第一年的時候,我不斷的從家裡逃出來,不斷的找你,不斷的被抓回去,從獲得特等功的殊榮一下子淪為方家的笑柄。第二年到第五年的時候,我去了南方,不擇手段的往上爬,哪怕是利用我以前最不屑的關係網。因為我的父親說,男人想要一樣現在得不到的東西,路徑只有一條,權勢。我同往常無數次一樣,堅定的相信了他。到了第五年的時候,我終於也算得上是炙手可熱,我又怕又期待的回來,那時,我已經知道你在梁飛凡的身邊,我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的眼神因為回憶發出炙熱明亮的光,“那天也是你的生日。你和他在山頂放了一夜的焰火,我在山腳下看了一夜。天亮時你伏在他背上下山,哪怕是睡夢裡,笑容都那麼甜美,我不知道該怎麼樣上前,以何種面目面對你……和當年一樣,在你和我從小堅持的信念中間,我再次迷失了,第二天,我就回南邊去了。”
“剩下的那兩年,我全心全意的考慮,要怎樣再次面對你。”
他笑的好柔軟,就像十年前的那個午後,俊秀的黑衣少年,伸出修長堅定的手指握著她,溫柔的笑著喚她的名,勇往直前的闖入她的心。
“我以為你會留在當年等我,就像我一樣。所以,我又出現在你面前。”
“報告完畢。”
他含著笑顫著聲音說完了。
這七年漫漫光陰,原來就投射出這麼點光影,幾句話就說盡。這場已然謝幕的錯過裡,他錯在以為時光不過一場遷移,卻漏算了最重要的東西——她的心。
顧煙點點頭,報告批准。
兩個人遙遙對望,時光變遷後的眼裡都是千帆過盡。這次,是真的放下了。
顧煙微笑低下頭品茶,方亦城微笑拉開門,大步的走了出去。
原來,這就是釋懷的境界。
晚餐桌上的氣氛非常奇怪,幾次顧煙都將藉著盛湯加飯躲到廚房裡去透透氣。
反觀顧博雲和顧明珠卻一派輕鬆,兩個人慢條斯理的用著飯菜,怡然自得的樣子,只是空氣裡兩股倔強無聲的交戰著。
顧煙終於再也磨嘰不下去,放下飯碗,誠懇而柔順的開口,“爸爸,我和飛凡把婚期定在下個月的十五號。”
“唔。”顧博雲應了一聲,繼續伸筷子夾菜。
顧煙把反駁他反對的話都準備好了,這下子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半天支吾著說不出話。
“那……爸爸,你會來麼?”
“你連終身大事都可以不過問我,我這個父親哪有去的必要。你姐姐去了就行了。”顧博雲沉穩如山,不急不緩,卻一下子抓到了顧煙的軟肋。顧煙急了,“不是的!爸爸,我當然聽你的話——”
“——那麼我叫你不要嫁給梁飛凡!”顧博雲重重放下手裡的碗,提高了聲音。
顧煙看他又激動起來,更加懊惱,低眉順眼的好言相勸,“爸爸,過去的事情我都知道,梁飛凡救了你,帶走了我。可是這又有什麼重要呢?他對我很好,我離不開他。你不是說過要我活的容易些麼?我在他身邊很好呀,你為什麼不高高興興的接受我們呢?”
顧博雲看了充耳不聞安靜吃飯的顧明珠一眼,怪不得這兩天她底氣十足,原來先他一步把事情和盤托出給顧煙了,不愧是他顧博雲的女兒,果然,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先動,呵,真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為什麼要接受這個女婿?因為他和我的大女兒聯手算計了我?因為他趁火打劫?因為我老糊塗親手把女兒趕到他懷裡去了?因為他有權有勢富可敵國?”顧博雲放下了筷子。
“因為您當初那場火大了點,他梁飛凡付出的代價多了點,”顧明珠撥著碗裡的米飯,閒適的吃了一小口,細嚼慢嚥,撇了顧煙一眼,冷笑了聲,“打到的劫也後患無窮了點。”
顧博雲冷哼了一聲,沒有準備和她計較。
顧煙抓著父親的手,輕輕的按壓讓他放鬆下來,“因為我想嫁給他,我愛他。”
顧博雲冷哼了一聲,“是因為我這副不爭氣的身體又要靠他的權勢金錢來救吧?!是有人又要藉機把你推出去吧?!”他掃了一眼臉色陰沉的顧明珠,“小煙,你怎麼就那麼實心眼,爸爸都幾十歲的人了,哪裡還在乎什麼生死?你何必呢?”
顧明珠終於吃完了,放了碗筷,拿過餐巾優雅的擦嘴,“的確,這一次不同七年前,手術檯上走不走的下來還不一定,這筆交易,確實不划算。”
顧博雲氣的臉都青了,“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捨得把她的幸福當交易!”
“當然有所不同,你的籌碼比我大得多。而且您這個合作伙伴相比我來說,也太過朝令夕改了吧,七年都過來了,這會兒再鬧騰,有意義麼?”顧明珠確實伶牙俐齒。
顧博雲“趴”的擱下筷子,臉部肌肉激動的微微抽搐,“我知道我錯了很多年,所以這一次我絕對不再妥協!你休想再拿顧煙的婚姻交換!”
“我還就換定了!這個手術你不做也得做!了不起我直接打暈你送進手術房!你以為請來這些世界頂級醫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由得你這樣鬧著脾氣瞎折騰?你知道梁飛凡為了你的病耗費多少心血?你再老糊塗他這些年是怎麼對顧煙的你也看得見吧?拜託你也講點道理!不是你生了病了這個世界就全都圍著你轉的!”顧明珠終於動怒,和父親針鋒相對。
顧煙攔在兩個人中間,急的皺眉,“姐!你不要說了!”
“爸爸,真的不是交易,我和梁飛凡在一起七年,我動心了,我愛上他了。你不要那麼激動,聽我慢慢解釋好不好?”
顧博雲一把推開她,指著顧明珠的鼻子,手指一直的顫,“我告訴你!我當年要是早知道你和梁飛凡的協議,我寧願被槍斃掉!”
“真可惜,你就是現在死了,這個寧願也成真不了。怎麼,七年活過來了,夠本了,這會兒眼看自己日子到頭了就要撒手了?想賴賬麼?”顧明珠冷著臉站起來,也是寸步不讓。
啪!
一個重重的耳光扇的顧明珠別過臉去跌倒在椅子上,顧博雲站在那裡氣的發抖,顧煙被這一幕嚇的一動不敢動。
這是第一次,爸爸以前從未動過她們兩姐妹一根手指,哪怕是七年前那次,他暴跳如雷的拿槍指著她的頭,也沒有對她動過手。
顧煙呆若木雞,終於意識到,爸爸的性情已經被病痛折磨的大變了。
顧明珠伏在那裡,捂著臉,長長的發蓋著她,看不清表情。
過了一小會兒,她緩緩站起來,面無表情,理理頭髮和衣服,看著父親的眼神冰冷冰冷的,聲音低迷而清晰,“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請你別到死了還要再給別人添一回堵。當年的事有什麼不滿後悔你全衝著我來,別拿梁飛凡說事兒。顧煙不是小孩子,誰也擺佈不了她。這婚他們是結定了。你看著辦吧。”
一大群醫生疲憊的從急症室走出,中文最好的roal揉著大紅鼻子,對顧煙抱怨:“不是說了不要刺激他嘛!怎麼又暈過去了!細胞活動節奏又下降了零點五個百分點,毒素蛋白比例上升了,不行啦我要!boss梁一定會敲我的頭!”
他在美國有著安穩的工作,和和美美的家庭,要不是怕慘了凶神惡煞的梁飛凡,他才不會帶著新藥千里迢迢來這裡駐守一個半死老頭子。
“那現在呢?怎麼樣了?”顧煙驚魂未定,姐姐一出門,爸爸就暈過去了,她嚇的尖叫,山一樣高大的父親,就那樣孱弱的倒在自己面前,她頓時充滿了負罪感。
roal抓耳撓腮,一旁的醫院院長見狀上前幫他解釋,“一定要儘快手術。現在用的藥是沒有通過第四步臨床檢測的最新研發產品,我們不確定它的抗藥抗毒性是否符合人體標準耐受性,而且現階段藥量越來越大,若是到了臨界點,一旦抗藥性壁壘建立,那麼癌細胞大舉反攻,手術條件就不成立了,那時梁先生就算真的拆了我們醫院,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了。”院長顯然和roal,害怕某個對他威逼利誘的人勝於棘手的癌症。
顧菸頭痛的聽他們抱怨著,一會兒總算敷衍過去了。
她透過急診室的玻璃看病床上的父親,年老而衰朽如干木頭一樣躺著,病痛折磨的身體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頂天立地的顧博雲了。那種死亡一點點逼近的滋味,沒有身臨其境的人怕是沒有資格說了解的。為人子女的,到了這個時候恐怕都是心軟的,他再固執再不近人情此刻也是合情合理理所應當的。
當晚顧明珠沒有回來,顧煙打了她許多個電話都沒有人接,後半夜的時候容磊來電,說和顧明珠在一起,請她放心。顧煙舒了一口氣,一個人在醫院裡守了一夜。
梁飛凡第二天上午的時候知道了顧博雲被氣暈的事情,找顧明珠怎麼也找不到,他一整天都有些心慌。晚上回家時管家說煙小姐回來了,在房裡收拾東西,他心裡更加沉,匆匆的上樓找她。
顧煙聽到他腳步聲進門來,從衣帽間裡出來迎他,“怎麼回來的這麼早?不是說晚上要應酬去?”
梁飛凡扶著她的腰,收緊她進懷裡抱了抱,“忽然很想你,就回來了。”
“梁飛凡,你這樣下去梁氏倒閉了怎麼辦?我可是隻能共富貴的,你要是變成了窮光蛋我就不要你了。”顧煙在他懷裡仰起頭來笑的很甜,梁飛凡一肚子的心事都被她笑的煙消雲散,低下頭去吻她,越吻越深,手也從她的衣襬下面摸進去,掀起她的內衣揉弄,顧煙氣息不穩的喊停,“我還要回醫院的……”
她邊說邊推他,他的熱吻連連落下,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反而被她的掙扎引的興致大好,喘著粗氣壓著她。顧煙喘不過氣來,小拳頭捶著他的後背撒嬌,“老公……”
梁飛凡很是受用她的嬌聲求饒,更是不鬆手了。顧煙變換戰略,倒豎柳眉掐著他的胳膊擰了一圈,“出去啦!”梁飛凡痛的嘶嘶的抽冷氣,半是報復半是得逞的壓著她吻了下去。
最後他總算盡了興,抱著她去浴室清洗。
顧煙沒什麼力氣的攀著他,他就一隻手拿著浴球,一隻手摟著她,泡沫溼溼滑滑的,兩個人靠在一起像兩條魚一樣滑溜,她的黑髮溼溼的掛在身後,一直垂到她翹挺的臀,他按了洗髮水在掌心給她搓揉長髮,手指滑過她光溜的背部,洗著洗著自己就又熱了起來,抱著滿身泡沫的她,兩人又纏綿成火熱的一團。< 更新更快 就在筆趣網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