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梁伯伯說的哪裡話,我倒是想呢,可是哪有我妹妹那個傻丫頭的福氣。再說了,這種事,飛凡不肯的話,誰能硬來呢。”顧明珠笑著應對。

梁昊天微微一愣,隨即有些明瞭,看了眼眼神較量中的兩父女,搖搖頭笑了,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我先走了,你保重。”梁昊天拍拍顧博雲的肩膀告辭。顧博雲難捨的挽留,“做不成親家連一起吃飯都不行了麼?天哥你大老遠回來,總得讓我做東吃頓飯。”

顧明珠忙不慎的幫腔,“我爸爸整天唸叨您呢,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就能這麼放您走呢?留下來吃頓便飯不好麼?我對梁伯伯也是聞名已久,還想向您請教請教商場上的事呢。”

梁昊天搖搖頭,“我本來就是為了飛凡的婚事回來的——現在既然我應承了你,就不要留在這裡以免生變了。明天一早我回美國。”他拍拍老手下的肩膀。

顧博雲極是感動,又很是愧疚,“天哥,我真的是——該死。”顧明珠聞言皺眉,低聲阻止,“爸爸!”

“行了,不要說這些廢話了。你好好顧著身體,我總還會來看你的。”梁昊天拍拍他的肩,和顧明珠點了點頭,出去了。

梁飛凡一看到父親出來就知道大事不妙。梁昊天說了句“我在車上等你。”就往外走。梁飛凡皺了皺眉,顧明珠冷著臉出來了,“你們先回去吧,爸爸有些不舒服。我們改日再聚。”

顧煙著急了,“爸爸怎麼了?”她要進屋,被顧明珠攔住,“爸爸躺下了,你別進去了。沒事,就是有些累。你們先回去吧。”

顧煙遲疑的向裡面張望了兩眼,不情不願的還是被梁飛凡帶走了。

顧明珠晚上不回公寓去,梁飛凡就帶著顧煙一起回了梁宅。回來起顧煙就一直有些不高興,晚上樑飛凡哄了她好久才肯睡著。他陪在一邊,看她漸漸入睡還是皺著的眉頭,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梁昊天在書房等著他,端著酒杯坐在沙發上自斟自飲,看見他走進來,遞給他一個杯子,“明天一早,我回美國。”

梁飛凡接過酒杯卻沒有喝,還是放回桌上,他很少在晚上喝酒,顧煙鼻子靈得很,聞到一點酒味又是要發脾氣的。“我不同意。”

“兒子,我們兩個一直以來都是可以溝通的。這一次我不能站在你這邊。我已經答應了顧博雲。”

“你和顧博雲的關係如果真的鐵到這個程度,當年他出事的時候你為什麼見死不救?”梁飛凡沉穩的在沙發上坐下,犀利的發問,他善於直取重點。

“救他的代價太昂貴,我衡量過後發現沒有那個必要。但是現在,在你和顧煙結婚的問題上,他的態度對我是有利的,我樂見其成。說真的,我不贊成你們兩個結婚,顧煙對於你這樣成大事的男人來說,只能是一塊絆腳石。如果你要取顧家的女兒,顧明珠更為合適。”梁昊天堪稱一代梟雄,絕情是他的不二法則。除了繼承家業的兒子,他不在乎任何一個別人。

“這個不需要你和我討論!”梁飛凡怒氣衝衝的打斷父親,“顧煙我是娶定了。你不幫我的話就離開,我自己與顧博雲談。原本我請你回來就是走一個過程而已,不想被人笑話我們梁家沒有規矩。不過,你最好安分點,如果讓我發現你搞什么小動作——你自求多福。”

他啪一聲重重按下桌上的電話,“c,準備起航,送我父親回美國,rightnow!。”

梁昊天顯然習慣這個兒子的作風,攤攤手,臉上的神色依舊溫和,“兒子,我從來不干涉你做任何事,那是因為從你懂事的時候起,我就發現我已經沒有能力去幹涉你。但這並不是表示我不關心你,更不是表示我贊同你的所有做法。所以如果我在能力範圍裡糾正的錯誤使你不高興,爸爸很抱歉。”

梁飛凡抱著肩冷笑,“這點上我們的意見完全一致。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的不贊同就把你從賓客名單上劃去,作為提供了我梁飛凡一部分骨血的人,你還是會在不久之後出現在我盛大的婚禮上。”

他站起來往外走,手觸上門把卻又停了下來,微微側過臉對身後舉著酒杯自酌的父親低低的說,“其實你比誰都清楚,我媽媽留的那封遺書是假的,是不是?我們都明白的——媽媽怎麼可能原諒你?”

一個用結束生命來控訴她對丈夫一次次出軌不滿的女人,怎麼可能留下那些寬恕的話?自欺欺人罷了。

信奉你的“利益至上”活了半輩子,日日在對髮妻的思念愧疚裡度過,你的痛苦後悔自責,以為我看不到?我只是不願意再給你補上一刀,現在你竟然還敢來對我說教?!

梁飛凡甩門而去,身後有玻璃杯砸在地毯上的悶聲。他冷笑著離開,看來今晚有人是要睜眼到天明瞭。

顧煙睡到半夜的時候微微轉醒,閉著眼推推身邊的人,口齒不清的嘟囔,“口渴……”梁飛凡起來從外間給她端來水,她卻又沉沉的睡過去了,輕輕喊了她兩聲也不醒,他只好親親她的臉蛋把水放到一邊重新躺回去。

已經深秋,天色很涼,顧煙不到極冷的冬天是不許開暖氣的,她喜歡溫暖的被窩和寒涼的空氣鮮明對比的感覺。梁飛凡把她溫熱的身子收在懷裡摟著,心口漸漸的暖起來。“煙兒,我有對你說過我的媽媽麼?”他埋在她頸邊低低的問。

顧煙睡的無知無覺,當然不會回答他,他也不介意,一個人繼續的往下說,“她是個……很好的女人,大家族當家主母的那種好。可能就是太好了,許多事情她都選擇了忍。終於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下去了,那天天氣很好,她找到我的擊劍室來……她該有多難過呢——見了我一面之後還是堅定著求死的心……我才十五歲啊,她怎麼捨得……一開始的幾年我瘋了一樣的在那片海域打撈……其實,她就是不想被找到才會跑那麼遠的是不是?……後來我想通了……就讓她在海底自由自在吧……煙兒,你說,如果她不愛我父親,也就不會那樣做是不是?我一直這樣想,所以我一直控制自己不要去恨他——他也是真的可悲……煙兒……”

他低低的吐詞,幽曖如嘆息,熱熱的氣呵在顧煙耳朵後面,睡夢裡她也有些不安穩了,翻了一個身腦袋直往他懷裡鑽,嘴裡不滿的咕噥著什麼,梁飛凡被她八爪章魚一樣的盤住,寵溺的笑了,隨她纏著靠著,安心的一起睡去。“煙兒……我們會很好的……”

世上最讓人不放心的就是那就話:沒什麼,你別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顧煙又急又愁,顧博雲的病前一陣用了歐洲的新制特效藥之後大有起色,幾個醫生都說可以進一步觀察甚至可以手術,怎麼現在又不好了呢?婚期越來越近,她和飛凡卻一直還沒正式的去和父親說結婚的事,姐姐這些日子總是陪在療養院,卻又不讓她過去,問起她來只說沒事,你不用擔心,安心結你的婚。

“顧煙?”顧明珠又敲敲桌子,“喜歡哪一款?”

顧煙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啊?都很好看呀!對啦,把圖紙給設計師讓他們照著做好了,婚紗縫起來多麻煩啊,你那麼忙。”

顧明珠喝了一口黑咖啡,苦的微微皺眉,嘆了一口氣,還是笑著,“再忙,你的婚紗我還是要親自動手的。”她看了眼窗外匆匆的行人,忽然感性了起來,“顧煙,我平日裡……對你可能太兇了點,我也是沒辦法,那麼大的攤子,我確實顧不周全——”

顧煙莞爾一笑,打趣顧明珠,“姐姐,你怎麼忽然良心發現了?”

顧明珠在桌上拉著她的手,溫柔的笑著,“顧煙,其實我是一直知道的,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梁飛凡麼,不算好人,但對你是真的無話可說。你們兩個兜兜轉轉的終於要定下來了,以後你要收斂著點性子,不要動不動大發脾氣,就算有人寵著也是要惜福的。還有啊,對梁飛凡不要只是心裡好就行了,人心畢竟隔肚皮,你不說不做,他怎麼知道呢?不要總是心安理得的,得不到任何回應的付出是很累人的,知道麼?”

她誠懇的一點一滴的囑咐妹妹一些小事,顧煙看上去是嫁的風光,其實,孃家連一個送她出閣的梳頭長輩都沒有,顧明珠真的是愧疚極了。

她極少這樣感性的說話,顧煙倍覺溫暖,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姐,今晚我去爸爸那裡看看。”

“你去了爸爸反而陪著你休息不好。等過兩天婚禮籌備的差不多了再說。”顧明珠低頭去攪咖啡。

顧煙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

梁飛凡這些日子以來為了騰出時間蜜月,一直忙的昏天黑地,婚禮的一些前期工作顧煙就自告奮勇的承擔下來。這天正忙著挑選新房的窗簾花色,顧家老宅卻來了電話,是跟了父親許多年的管家老段,蒼老的聲音透著為難,語焉不詳的要顧煙去療養院看看。顧煙掛了電話之後心裡慌慌的,好像什麼預感中的事情要被證實的心亂如麻。

顧博雲住的院子門口站著兩個黑衣的保鏢,顧煙錯愕的下車走過去,那兩個人竟然認得她,齊齊的向她打招呼,“煙小姐。”

顧煙遲疑的點點頭,聽稱呼是梁飛凡派來的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呀?他們在這裡做什麼?她往裡直走,兩個保鏢對視了一眼,往前一步猶豫著要不要攔住煙小姐,顧煙皺了皺眉,氣場散開來,那兩隻半舉的手自動的垂了下去。

顧博雲躺在樹下的搖椅上,幾天不見,又瘦了一些。顧煙心裡一酸,蹲在椅子邊,輕輕拍拍他的手臂,“爸爸——”

顧博雲睜開渾濁的眼,看見顧煙來了,猛的掙扎著坐了起來,氣喘的很是不穩,拉著顧煙的手冷汗涔涔,急著要對她說什麼,卻咳的山搖地動。顧煙心驚膽顫,拍著背替他順氣,“不要急呀,爸爸,你慢慢說,怎麼了?”

顧博雲老臉漲的紫紅,幾下劇烈的咳嗽下痰裡竟然帶了血絲,人也有抽筋的趨勢,顧煙慌慌張張的喊人去叫醫生過來。

這一陣忙亂驚動了顧明珠,她匆匆從公司趕了過來,先去看了看已經睡著的顧博雲,又仔細的和醫生確定了情況。送走了醫生,她把顧煙叫到客廳去,“不是說了不要過來麼。”她的語氣裡沒有責怪,只是無邊無際的疲憊。

“到底是怎麼回事?姐姐,你軟禁爸爸?”顧煙困惑極了。

顧明珠揉著太陽穴,她真的是服死了梁飛凡手下那幫飯桶了,她千叮嚀萬囑咐,如果是顧煙來了一定要攔住,先給她打電話。為什麼顧煙還是會進的來?

“過來,”她拍拍身邊的沙發,到了這個地步,她必須和顧煙好好的談談,“我本來是想瞞著你,等你們結了婚再說。我這些天攔著你不讓你來,因為爸爸他堅持——你不能嫁給梁飛凡。”

“為什麼?”顧煙很是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瞞我?你不是說爸爸很高興我要結婚了麼?況且你要怎麼瞞得住?我的婚禮都不讓他出現麼?爸爸為什麼不同意?”

顧明珠摸摸她的頭髮,“別急呀,你聽我慢慢說,”她安撫急躁的顧煙,拉她到沙發上坐下,慢慢的告訴她始末,“爸爸為什麼不同意——他自有他的理由,就像我覺得梁飛凡適合你一樣,他不這麼認為,況且,人一老就變的頑固,他的病又讓他性情大變,他現在——簡直不可理喻。”

顧明珠閉了閉眼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這兩天和顧博雲鬥智鬥勇,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真的是累壞了。

她這樣說顧煙有些懂了,爸爸沒那麼喜歡梁飛凡她是知道的,可是那麼多年都過來了,現在再反對也沒什麼意義了呀,她暗自這樣想。

“姐,我今晚住這裡,明天我自己和爸爸談談。”顧煙很有把握的說。

顧明珠閉著眼想了很久,“恩,也好,”她起身往房間裡走,“我去收拾一下,今晚我們還是兩個人睡。”

顧煙點點頭,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走到院子裡去給梁飛凡打了個電話,說今晚不走了。

“我去接你,明天一早再把你送回來不好麼?”隔著電話也能想象得出他現在皺著眉頭的模樣,顧煙輕笑,“爸爸的情況我還要和姐姐詳細的討論一下,他可能有些誤會。這樣,明天中午我找你午餐?”

梁飛凡恩了一聲,想了一想她那邊的情況,還是解釋一下來的心安,“顧叔的情況明珠也是前兩天才告訴我的,我認為顧叔也是一時的固執,明珠能解決好,你最近又一直忙著婚禮的事情,就沒有告訴你。”

“煙兒?”她很久不說話,他不確定的叫了她一聲。

“恩——我在聽。我沒有怪你,雖然,你這樣和姐姐一起瞞著我,我是有些不高興。姐姐和爸爸脾氣都不好,你不該幫著姐姐軟禁爸爸的。”

梁飛凡默然了很久,低低的開口,“是,我不對。”

“飛凡,我知道你能為我處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願意帶上我一起面對,哪怕我只是在一邊看著你。好麼?”她聲音低低柔柔的,在溫柔的夜色裡格外的打動人心。

梁飛凡帶了些笑恩了一聲,兩個人沒有別的話說,卻誰都不掛電話,就這樣在電話兩邊深深淺淺的呼吸相聞,靜默。

顧煙洗完澡擦著溼漉漉的頭髮走進房間裡,小露天的陽臺上,一點菸頭半明半滅。顧煙推了門出去,輕聲嗔怪,“姐——不要抽菸啦!”

顧明珠正在失神,手裡的煙被她奪了去才清醒了一點,她任著顧煙掐滅了燃了一半的煙,笑笑,嗓音有些煙燻後的沙啞,“小煙,我這兩晚老是夢到阮姨。她叮囑我要怎麼怎麼操辦你的婚禮——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她吧,她一定是不放心你,以前她總是說,我們兩個結婚的時候要怎麼怎麼的出閣,現在呢終於要結婚了,她一定是很高興。”< 更新更快 就在筆趣網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