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是個魚香小港的城市,從前人們都是以捕魚為生,近幾年政府政策有意把這個小港打造成旅遊城市,不出幾年這裡一定能發展成一個美麗現代的城市。但是,目前來說這裡仍是一偏僻的小城市。
林安深的車奔馳在國道上。
簡璐望著黑漆漆的外面,連路燈都是弱弱的。車速很快,窗外啥都看不到,只有一個接一個的黑影沙沙地飛過,估計是些樹木和野草叢。車跑了好一會兒了,都沒瞧見別的車。簡璐收回視線,耳邊安靜得連空氣飛過的聲音都聽到。斜眼偷偷看了看林安深,又不敢說話讓他開車分心。
誰知林安深卻開口說道:“放鬆點。睡一下,很快就到。”
簡璐懷疑林安深其實是個科學家,偷偷利用什麼怪異的科學技術,把竊聽器放在她的心裡。
林安深又說:“冷不冷,要開大點空調嗎——”
可那個“嗎”字剛說出口,他忽然就一個狠狠的急剎車。
嘭的一聲巨響!
撞倒硬物的聲音打破國道上的寂靜,似乎還聽到從山邊蕩回來的回聲。
簡璐生生嚇了一身冷汗。還好是高級車,剎車一霎她只是撞在安全氣囊上,沒什麼大礙,但也撞得她眼花花的。
還沒好好回神,就被林安深扶過來:“簡璐,你怎樣?!”
那是簡璐第一次看見他那樣的失態。他的額角應該是磕到了哪裡,不過因為有氣囊的關係,傷口不大,但是已經有血滲出來。可是出事後的他,首先反應過來的是要知道她的情況。但是她暈暈的還沒緩過勁來,不得不閉上眼睛。
“簡璐——!”林安深嚇得聲音都跑調了。他趕緊給她探鼻息,掐人中。正要給她解開上衣第一二顆釦子透氣的時候,就看到她又緩緩的睜開眼睛。那刻也許只有一兩秒的事情,但是林安深刻骨銘心地見識到地獄的可怕。
簡璐揉著額頭坐好過來,剛剛雖是暈過去了一瞬間,但是他那聲跑調的叫喚深深的刻到她的心坎裡,化作無限的柔情和蜜意。林安深,平日裡那麼沉著不露聲色的一個人,原來在面對她的時候,是如此的真實。
簡璐指著林安深的額角,那裡幾秒前只是出現絲絲血跡,現在已經有血開始滲透出來。但是沒等她說上話,就聽到車外有木棒敲擊車門的聲音。
林安深和簡璐對望了一下。簡璐心下大叫不妙,林安深抓住了她的手給她安心。簡璐看見他又恢復了往日的一臉淡然,平靜地打開車門。
車外馬上有人把車門扯到最開,有一張猥瑣的臉探進來:“喲,這麼好的車呀!把我的摩托車都撞飛了,你說怎麼辦?!有錢人看不起咱窮人家是吧?高級車就能亂撞是吧?!”
簡璐看見這人痞裡痞氣,滿嘴臭氣,說話還往人家臉上水星四射。難為了林安深那麼潔癖的一個人,讓他噴了這麼多問句還一臉的鎮定。
這都是老套的訛詐勒索。不過猛虎不及地頭蛇,他擺明就是坑錢來的,現在四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但願他求財就好了,否則…簡璐緊張地攥住了林安深的衣角。
只見林安深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現金,再搭上一隻腕錶遞給那人。
那人拿過他的錢包和表,就著車內的光數了數現金數目。簡璐看到他貪婪的臉上很滿意地笑起來。但是常說貪得無厭,就是指這種人。他指著簡璐說:“這女人呢!把錢也拿出來!”
正要伸手進來扯走簡璐手上的提包,就被林安深擋住了:“行,我拿給你。”表情還是平靜的,但是簡璐聽得出那聲音裡已是冷了好幾度。
那男人顯然也聽得出林安深的語氣,立馬不爽起來,奪過包後隨即就要抄起他的木棒往林安深的身上砸去。第一棒沒砸中,被林安深一手握住了木棒。
簡璐嚇得全身繃緊。
正要砸第二棒的時候,忽然遠處投來車頭燈的光線,繼而是摩托車的轟轟聲。
又一幫兇來了。
林安深顯然知道他們的情況更危險了一分,連表情都冷了下來,在電光火石間思考著怎麼讓簡璐安然無恙。
第二輛摩托車停在了那個男人的身旁。簡璐就著光線看得出那是個粗獷的大男人,嘴裡叼著截牙籤,光著膀子,有著個大大的嗓門:“哎呦!媽的你這大春子在這嘛啊?!衷哥那兒都開席啦!他生日誰敢不去呀!你嫌活太長了啊?!”
原來那個搶東西的人叫大春子。他瞪了林安深一眼就扯回木棒,吐了口唾液說道:“我這不就是籌錢去嘛!他媽的昨天不小心碰了何文珊一下,我怕她跟衷哥吹枕邊風!現在想著拿點錢買瓶好酒去哇!”說完,憤憤地用木棒又砸了車子一下,“拿來!那女人身上的錢全交出來!老子不想多費時間!”
林安深握住簡璐的手讓她不用怕,誰知她已經打開車門走出去。林安深扯也來不及,只見她繞過車頭走到那兩個痞子跟前。林安深生出了一身冷汗,趕緊跟出了車外。
“嘛啊?!”顯然那個大春子也吃了一驚。
林安深正要上前把簡璐拉回身後,那個粗獷的男人就擋在了跟前。
簡璐已經沒了之前的害怕,因為杜衷就是今天生日。“你那個衷哥全名是不是叫杜衷?!”
大春子瞄了簡璐好幾眼,心想難道這也是衷哥的女人,但是這張明明就是生面孔呀。不過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他放下木棒說道:“就是。你是他的誰呀?!”
簡璐聽後,聲音也有了力量:“你管我是誰!現在馬上帶我去見他!”
大春子被吆喝得不爽:“你不說是誰,雜七雜八的人我怎麼可以帶去見他!”
簡璐一下子激動起來,大叫道:“我是他老媽!”
大春子被叫得腳軟了好幾下:“你…你說的鬼信呀!”這女人就二十來歲,衷哥也二十來歲,哪個二十多的媽能生個二十多的兒呀?王母娘也做不到這境界吧!
簡璐沒了跟他拗的耐心,想到林安深的傷口還在流血她就急:“告兒你,這下子你敢再耽擱我一分鐘就讓杜衷剁你一截手指頭!”
大春子被這女人的口氣嚇住,不敢再拖延半刻,趕緊開車把這兩人領往衷哥那兒,邊開車邊低聲罵著:“媽的,這車子開起來比干女人還要爽!”才說完,就被後面的女人擲來兇兇的一瞪,大春子打了一個激靈,乖乖閉嘴不再說話。
車開到一個舞廳前,遠遠就聽到裡面震耳欲聾的舞曲聲叫喊聲。簡璐本想直衝進裡面去,但是看到林安深的傷口,剛才還以為只是擦傷一下,誰知道傷口的血越湧越多,用紙巾給摁住傷口,可那上面都全染上紅色了,而且這會兒還不斷的流血。
簡璐急得朝大春子喊道:“去!去跟杜衷說簡璐來了!要他馬上出來見我!”
大春子也不敢怠慢,撒腿就跑進舞廳裡通報去了。
簡璐在車外走來走去,此下的心情確實是忐忑不安個厲害,一邊她還沒整理好兩年後跟杜衷再見面的心情,一邊又想著這次如果林安深有個什麼事她不會放過杜衷那混小子的!簡璐不敢再去看車內的林安深,這嘈雜的環境讓他鎖緊了眉頭,而因為失血的原因他的臉開始白起來,整個人虛軟地靠著椅背閉目。
這時侯舞廳裡面快步走出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杜衷。他還是那樣的意氣風發,無論從前還是現在,走到哪裡都有一堆人簇擁,眾星捧月般。杜衷一見到簡璐,兩眼就亮起來,跨大步走到她跟前,迎面就給她一個大大嚴嚴的擁抱,邊哈哈地朗聲大笑,邊說:“揀小鹿,真的是你呢!今晚真是高興呀,你特地來給我驚喜的嗎!!”
大春子在旁邊看得膽顫心驚。他這次可動到真正的大人物啊…
兩年的分離,卻似乎昨天才見完面。簡璐被杜衷雙臂牢牢壓在他的胸膛前,壓得她說不上半句話。好不容易推開他,劈頭就罵他:“你怎麼還跟頭牛一樣有力氣啊!你吃的什麼草!”看到他還是那張笑意吟吟任她罵的臉,兩年後他還是原來的那個杜衷。轉開視線不想回憶從前,但聲音已哽起來,“我是剛好經過而已,你…你幫我找人給他包紮!”
杜衷挑眼順著簡璐指的方向看去,車內一個捂著傷口的男人,一身得體不菲的衣著,清俊非凡。再看那車,這可不是個簡單的男人。只不過那零度以下的眼神正毫不掩飾地盯著他跟簡璐交握的雙手,讓他明白這男人也不過是個凡人。
杜衷在社會打滾這麼多年,他也是個人物,不問發生什麼事,只回頭凌厲地瞧了大春子一眼,就轉頭跟簡璐耍著流氓道:“包什麼包?我從來不會救自己的情敵呢!簡璐你這兩年智商下降咧,我杜衷是這麼大量的人嗎?”
“杜衷我不管你是什麼人,現在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瞧你這丫頭說什麼話呢!你跟我還有說欠不欠嗎?!”
“那好,讓人幫他包紮!”
“如果他是個女人我會幫,但是他是個男的!而且明顯的會跟我搶你,所以我不會幫。”
簡璐被他的痞氣堵得不行,急得眼睛都憋得通紅,對著他的胸膛就揍:“杜衷你個壞蛋好意思說這話!他是我的人!你給我馬上包紮他!他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給你命活!!”
“誒!誒!真疼的啊!”杜衷好不容易才抓得住那兩隻亂打的手,看她眼睛都急得紅通通跟個兔子似的,他就投降。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一個濃妝性感的美眉領命跑去車裡面。杜衷嘴裡還不忘跟簡璐嘟噥:“你對這男的來真的啊?”
簡璐管不上他說什麼,巴巴地跟上那美眉。可是才到車邊,就見那美眉從車裡退出來,手正把紗布放回包包裡,無奈地對她聳聳肩:“傷口挺深的,但他不讓碰。”
簡璐趕緊鑽進車內,但見林安深一起一伏的呼吸著,有隱忍的痛苦,可是他閉著眼睛,簡璐無法看出他的任何情緒。林安深的臉已經白了,那紙巾已經摁不住傷口,上面染滿粘稠的血液。只聽見他說:“你應該有駕照的,我們走吧。”
簡璐只得按捺住焦急,柔著聲音哄到:“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的嘈雜,不喜歡這裡的人,但是你的傷口磕到很深,不包紮一下血是止不到的。我們簡單止血了就走。”
“簡璐,我們走。”林安深終於睜開了眼,但裡面已經是一切平靜。
簡璐不知道怎麼應付他的固執,眼淚再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流下來。現在飛車回去還得兩個小時,他的血夠不夠供他這兩個小時流啊?!血流乾了就沒命了呀!他是不是讓她載條屍回去啊?!想到這兒她的淚更加大滴大滴地掉下來。
林安深皺了眉,誰知一皺就扯到傷口,血滲得又厲害些。他感覺體內的力氣漸漸離失,但是他存了口勁提手握住簡璐的手:“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們回去,一到市裡馬上去醫院。”
這人的腦袋怎麼這麼犟啊,關鍵時刻還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簡璐氣得不行:“要回你自己回!我不回!”
林安深沉默了兩秒才說:“好,我先回。”但是手卻沒因此而放開她的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簡璐看到他因為這幾句話間的激動,血湧得厲害,開始從他摁傷口的手指縫間淌出來。簡璐只想尖叫:“你都要失血死啦!還管那些人那些環境幹什麼!!你真那麼嫌棄這裡的東西,那麼我也被杜衷抱過,你也不要我好了!”說罷,哭得大花臉的簡璐就要甩開林安深的手。
然而他的手卻隨著她的話,抓得死緊。林安深不願放手。是啊,到這份上了,再沉得住的他怎麼也無法如從前只守候在她身後。他始終都有那麼一天壓抑不到,只能釋放他對她的愛。她可知道,當他看到杜衷把她緊緊擁在懷裡,那個畫面每秒鐘都像在凌遲著他,比死還煎熬。
一時間小小的空間裡寂靜無聲,兩人之間只剩下簡璐大口大口的哽咽聲。
最後,還是林安深妥協了,輕輕合上眼,說道:“別離開我。”
簡璐聽見聲音裡有無限的疲憊,又有數不清的酸澀。她為他感到心痛,究竟是什麼時候他對她灌注了這麼深這麼濃的感情…
在車外,夜色中看不清杜衷的表情。
那個拿醫藥包的美眉只得對他附耳道:“老大,比你深情啊…”說罷,不再看杜衷會有怎麼的反應,就娉婷走向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