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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的地牢,從上方不斷滴落着大顆大顆的水珠,那水珠落到地面之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在這一片安靜之下顯得格外詭異。

仔細聽着,就能發現在這一片滴答聲之中還摻雜着男人痛苦的悶哼聲。

葉語歸此時正坐在一把長椅之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着一把閃着銀光的精緻匕首。眼神銳利而又帶着危險。

“柏青,你還沒打算向我求饒嗎?”他的眼盯着眼前已是傷痕纍纍的男人,雖然好似是帶着商量一般的話語,但是實際上那語氣絲毫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面前傷痕纍纍的男人正是柏青,他此刻雙手雙腳呈“大”字狀,四肢皆被巨大的鐵鏈牢牢拷住,那手腕和腳腕的位置由於劇烈的掙扎磨破了皮,紅腫一片。

他裸露着上半身,那上半身的肌膚十分白皙精壯,看上去並不似一個普通的文弱書生。但是此刻那胸膛之上橫着十幾道帶着血跡的鞭痕。遠遠看去十分駭人。

柏青的頭無力的垂着,平日里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此刻全都散亂着,上面還沾染着血塊,看上去十分蓬亂。那素白的臉上嘴唇更是毫無血色,眼神也十分渙散,只是盯着地上的某一處發獃,任憑葉語歸對他說什麼都無動於衷。

葉語歸手拿着匕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蘋果,竟低頭開始削了起來,那蘋果皮在着削鐵如泥的匕首之下反而連成一條,薄厚均勻一點兒沒斷。

削到最後一塊的時候,葉語歸突然一個用力,將整個蘋果都切成了兩半,由於力道太大有一半蘋果徑直滑落到柏青的腳下。

柏青的頭動了動,喉頭一咽,看着落在地上還沾上了塵土的半個蘋果眼睛都挪不開了。彷彿他腳底下的不是蘋果,而是滿漢全席一般。

“柏先生,你可真是頑強,說起來你應該也有五日沒吃東西了。若是換了旁人在這時早就跪地求饒了。但是先生你卻還是依舊之字不吐。當真讓人欽佩。”

柏青現在的眼裡只能看的見那落在地上的蘋果,他一雙本該沉靜的眸子,此刻布滿了血絲,多日未曾進食的胃,隨着時間的推移越發疼的厲害。

他緊盯着那地上的蘋果,手腕又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當人餓到某一種程度,本能之下就是想要去吃任何自己看見的東西。那怕現在地上趴的是一隻死老鼠,想必他也能毫不猶豫的吞進肚子。

但是那鐵鏈又是如何牢固,任憑柏青如何掙扎,都還是紋絲不動,最多發出鐵鏈摩擦之下的滋滋聲。

“七......七皇子......你......你究竟想......怎麼樣。”柏青的聲音沙啞的可怕,就宛若那遲暮之年的老人。一絲清亮都見不着。

葉語歸似是故意一般,在柏青的注視之下將手中剩下的半個蘋果三兩口的吞進肚子,然後勾起嘴角輕輕的笑出了聲。

“我想怎麼樣,像先生這麼聰明的人應該都能猜到才是,說實話,這幾日太子在外面找先生已經找了許久。”

柏青一聽太子二字,身子一動,但是沒多久又鎮定下來,努力的別過頭不去看那地上的蘋果。橫豎都是一死,與其餓死,還不如被鞭子抽死,起碼自己還能有點尊嚴。

也許是心境看來了,他的胃似乎也舒服了不少,說起話來雖然依舊有氣無力,卻能連貫起來了。

“七皇子殿下所想所知,那是我這種卑賤之人能夠看得透的,不過只有一點是我能說的,就是殿下若是想在我身上打探關於太子的消息我勸你還是趁早罷手才是。”

葉語歸“哦”了一聲,然後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將那把銀色匕首啪的一下拍在椅上,然後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走到柏青面前。

“先生何必如此,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種只會使些陰狠手段逼迫別人聽命與我的人嗎。”

柏青沒有說話,但是那眼神之中卻暴露出了他的確就是這麼想的。

“七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對您這般好,你又何必做出這種事情來,我既是聽命於太子殿下的,就斷不會說出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來。”

“看來先生還是餓的不夠,現在依舊伶牙俐齒,不過我倒要看看先生究竟還能撐到幾時,算起來今日是第五日,我曾經聽聞有人餓上半月也依舊無事的事情,正好現在我就可以來看看先生還能堅持幾日。”

葉語歸微眯着眼又看了眼柏青,然後很快的便又轉過身子,幾乎是一瞬間那把本來放在椅子上的匕首就在眨眼的功夫穿透了柏青腳下的蘋果。

出了那陰森可怕的地牢,葉語歸臉色驟然變得陰沉起來。

沒想到這柏青倒是從未想過的頑固,那打在他身上的吧鞭子都有馬尾粗,上面還沾了辣椒水,一鞭下去那怕是個身狀如牛的男人也不免會吃痛上好一會兒。但是這柏青卻一連挨了十幾鞭,不曾喊叫一句。

柏青這人心機頗深,葉語歸派人盯了好久都未曾找出他的一絲破綻,但是那怕在嚴謹的人也會有弱點,而葉語歸則是把住了柏青的弱點。

地牢之中,柏青低頭無力的看着那被匕首貫穿的蘋果,眼瞧着他從白色變成了現如今的黃色。他從很早以前就看出葉語歸此人將會是阻礙太子登基最大的絆腳石,所以之前他明裡暗裡也對着葉語歸使了不少絆子,但是卻都被一一化解。

這裡面的功勞想必也有溫溪一份,但是葉語歸能在太子身邊隱藏多年,並且直到最近才開始顯露出一點兒勢頭,若是換了旁人定不會有這種能夠隱忍多年的手段。

這地牢常年見不得光,又陰暗潮濕得很,柏青只是呆了短短几日,就已經覺得膝蓋酸痛,若是真的在這呆上幾個月恐怕出去了也落不到什麼好。

不過也怪他自己太過疏忽,聰明一世還是在一些小事之上糊塗了。說實在的他對太子並沒有那麼忠誠,太子與他不過是一個上下級的關係。但是太子為人卻是光明磊落,而七皇子顯然心機過深。就好像一隻沉睡的猛虎,隨時隨地都有爆發的危險存在。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這是柏青被關在地牢以來的第十日。他每日里最大的消遣便是去聆聽水珠落到地上的聲響,彷彿只要這種聲響還存在着,他就還是活着的。

雖然外面才過了不過十日,但是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分外艱難,晝夜交替在這地牢之中也是讓人全然不知。

柏青一開始還在心中數着時辰,但是時間長了便懶得在數,反正困了的時候就睡,又有誰會去管。

三日之前,葉語歸派人解了他雙手的鐵鏈,也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但是只要腳上的鐵鏈還拴着,那就意味着他依舊得不到自由。

十日的光景,柏青整個人都幾乎瘦脫了相,腰腹兩側隱約能看見肋骨,臉頰更是深深的凹陷,顯得一雙眼睛更是無神。

在最開始的時候,柏青所感受到的只有餓的滋味,但是這麼多天下來,他除了胃部會隱隱抽動之外,甚至已經有點兒想不起來餓是什麼感覺,也想不起來食物的滋味了。

那日葉語歸仍在地上的半個蘋果,此刻早就腐爛被地上的螞蟻給啃個乾淨。給他剩下的只有幾顆黑色的蘋果籽。

葉語歸果然是個極其有手段的人,因為餓着他邊打他不過是身體上的痛苦,但是這麼沒日沒夜的關着他,讓他找不到任何人說話。則會加速消磨他的意志,讓他每日陷入深深的惶恐之中,卻無力掙脫。

溫溪到地牢的時候,柏青正盤腿坐在地上扣着頭髮結成的結。那副認真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做什麼大事。

溫溪遠遠地就看見柏青的模樣,他裸露着上半身,胸膛上盤橫着十幾條已經開始結疤的傷口,那疤痕的顏色顯然比邊上的肌膚淡了不少。

他頭髮散亂的幾乎和路邊的乞討的乞丐一般,臉上也是臟髒的,甚至有些看不清他原來的長相。

溫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他從未見過柏青這幅狼狽的模樣,那怕是曾經最落魄的時候,柏青也依舊能保持着整潔的衣着。

他試着喚了一聲:“先生。”

但是過了好久柏青都沒有回答,依舊專心致志的解着頭髮。溫溪靠近了幾步,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子潮濕酸臭的味道。讓他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先生,先生。”他接着又喚了兩聲,但是柏青卻依舊恍若未聞,但是在剛想要喚第三聲的手,柏青突然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半晌才轉了轉腦袋。

“溫......溪?”這話說的好像十分不確定,又帶着十足的試探。

溫溪險些認不出柏青的聲音,柏青的聲音向來是溫潤明朗的,但是此刻卻難聽的好像是公鴨的嚎叫。

溫溪緊了緊藏在袖子中的食物。搬來之前葉語坐的那把椅子,坐下之後道:“先生,你就答應七皇子吧,你現在這副模樣莫說是我,哪怕換做了任何人都肯定認不出來了。”

柏青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他向來是個事無巨細的人,平日里那怕自己衣衫之上出現一個皺褶都是不會允許的。

“你......就是來和我說這些的嗎。如果沒別的事,你......你就趕緊離開吧。你就不怕七皇子知道嗎。”

溫溪顯然聽不進去柏青所說的,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道:“我能來這裡就是七皇子同意的!先生,你可是有大智慧的人,沒必要為了這些斷送自己一生。”

柏青閉上眼睛,後腦勺倚着那冰冷的牆壁。

“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