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我入道？”
唐鴻運菸袋鍋子狠狠一抖，菸灰都飛了出來，老臉笑出的褶子成溝，
“我……我根本不知道啊？”
不明所以道，
“我咋就入道了呢？你二哥打小就最聰明，入道也應該是他啊？”
“……”
唐銘有點方，這老爹一大把年紀的人了，竟然在短時間內入道兩分。
這道坊的學徒和道童，跟自己老爹一比，拿一塊豆腐撞死的了。
這老爹的天賦，有點高啊。但不應該如此啊，自己老爹有什麼奇遇不成？
“爹，我……”
二哥唐雄一臉尷尬，低下頭怯怯地說，“我也有用心誦讀道經的……”
“閉嘴！”
老孃一邊拿圍裙擦著手上的水，一邊呵斥老二，然後目光盯著唐銘，“讓老三繼續說，他爹是不是真的入道了？”
“這我還能騙人不成？”
唐銘嚥了咽口水，看著這個家最沒有存在感的老爹說，“爹，你這些天都沒啥感覺？”
“咋沒有呢，我最近就跟成了十八九歲的小夥子一樣，在碼頭上扛大包你二哥都比不過我了。”唐鴻運雙眼放光，還瞟了一眼自己老伴兒。
“……爹？”
老二面色漲紅，“能不能別總提我？”
“哎呀……”然後，腰間的嫩肉又被二嫂問候，那一臉嫌棄，讓老二更加無地自容。
唐銘抿了抿嘴唇，凝重問道：“爹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感覺的？在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有什麼異常發生嗎？”
“嗯……”
唐鴻運叭叭地抽著菸袋鍋子陷入了沉思，在一團霧氣繚繞中抬起頭，“就是在你留下道經的那一晚。”
“我記得跟著你二哥誦讀了兩遍入道真經，我困得眼皮直打架，然後做了個夢。”
唐老爹非常篤定地說，
“夢醒了就有感覺了……”
“他爹，你不會是做夢入道了吧？”老孃眼巴巴的瞅著唐老爹，一臉不可思議。
“這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唐老爹吐了一口煙，乾裂的嘴唇抖了抖，“就算是有，也不會被我這糟老頭子碰上。”
“爹，真有這好事兒。”
唐銘想到古人一夢黃粱，飛昇成仙，老爹一夢入道也並無不可能，“你仔細回憶回憶那個夢？”
只是，老爹這麼好命，咋就沒遺傳給兄弟幾個啊？
不對，大哥應該受到遺傳了。
“我就夢到在一座大山裡，有宮殿矗立在雲上，還有仙鶴以及不知名的好看的鳥亂飛，花花草草的非常好看。”
老爹講述夢境，“我重新年輕起來，還開闢了一塊地。就沒見過這麼肥的地，種啥長啥不說，收成還賊好。”
老爹眼睛裡盡是嚮往，
“然後我娶了你娘，生了你們兄弟幾個，再然後就是兒孫滿堂，最後……”
老爹有些不好意思，
“笑醒了。”
眾人不明所以，以為純粹就是一個夢。
但是唐銘卻很審慎地叮囑唐鴻運說：“爹，這個夢你誰也別說，免得被衙役當作妖魔惑亂人心給抓了。”
“哎呀，我就知道……這今後打死我都不能說。”
唐鴻運被唐銘嚇了一跳，搖著手保證道。
“夢中洞天。”
唐銘不動聲色，但是他比誰內心都震撼。
洞天福地乃神仙道場，無不是鍾靈毓秀，得天地造化之所，而老爹夢中的神山便是洞天。
雖然不知道老爹為什麼能夠夢中溝通洞天，但最為重要的是決不能讓外人知曉。
不然，極有可能全家性命不保，而老爹會被人拘役魂魄直到找到那洞天為止。
至於原因，只能慢慢探索。
“洞天能夠通過夢境使他入道，級別應該不低……”
唐銘隱隱猜測，“等到老爹能夠在腦海中具象出洞天之時，或許便可以進入洞天，甚至成為洞天之主。”
到那時，老爹福運無量，洞天不毀他便不滅，足以庇佑全家老小。
那他就能躺平，成為貨真價實的仙二代。
可惜，這都要等老爹成為洞天之主。
但是，路途註定無比荊棘的。
就老爹那性格能成嗎？
“是不是應該望父成龍了？”
唐銘看著便宜老子，心裡開始嘀咕起來。
“怪不得全家就我誦讀道經就可足夠了，連鹿神老爺滿足的眼睛都快睜開了。”
後知後覺的唐鴻運，砸吧著菸袋鍋子，指著鹿神像，一臉得意，終於找回了一家之主的威風。
“是啊，鹿神真的很滿足……”
唐銘斜過去腦袋，驚訝地發現鹿神像已有靈身入住，而且靈性和神力皆很強大，
“快過年了，該殺年豬，吃豬肉了。”
他嘴角勾出一抹冷意，緊盯著鹿神像。
“去去……該死的老鼠，又來偷吃東西，咋不去死！”
突然間，老孃暴走，手持笤帚在廚房內暴揍一老鼠，“這天殺的，老鼠都快成災了。”
老孃上躥下跳，勢與老鼠不共戴天，
“臨街的幾戶人家養的大狸花貓平日裡兇得要死，連野狗都不敢招惹它們，竟然都被老鼠咬死了。”
“砰，砰……”
家裡一陣雞飛狗跳，老孃上氣不接下氣，這才罷手，但嘴上不饒人，
“這群陰祟的狗東西，再敢來我家……全屍都不給你留。把你剝皮抽筋，血給你放幹，肉給你煉成油，骨頭都給你拆了當柴燒！”
“娘……”
二嫂上前接過笤帚，扶著老孃坐下，“跟這群畜生一般見識作甚，咱們快些準備晚飯吧。”
“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咋不見你肚子有動靜？”
老孃擼了擼袖子，嘴裡跟下刀子一樣，“你爹那夢就是反的，還兒孫滿堂……老孃咋一個孫子都沒看見？”
二嫂二哥一臉懵，這都能扯上生孩子？
唐銘這才上前勸慰說：“娘，二嫂得養好身子骨兒才能好生養，你看二嫂這麼瘦咋給你生大孫子？”
又怕老孃心疼，捨不得吃穿，又報喜道，
“我現在進了道童院了，三兩月俸呢。娘今後，就別再吃得上節儉了，我養得起家。”
唐銘倒不是吹牛，在這云溪縣，這五口殷實之家，每個月二兩銀子足以。
“啊？”
“啥子，老三你成道童了啊？”
“老三你出息了啊，真給你二哥我長臉！”
“老三真厲害，二嫂為你感到驕傲，真是咱家的福星啊，今後有肉吃了。”
……
一家人陷入歡樂之中，但唐銘餘光掃過在院子裡徘徊不離去的老鼠，心中浮起一抹陰鬱，眼底都泛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