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授箓,道爷我成了》 寻泪

“雲明道長。”

唐銘回首,拱手抱拳道。

萬萬沒想到,此時雲明道長踏入傳功閣,同時由於雲夢鏡,他並不想要見到雲明道長。

但一提到鼠疫,便又想到老鼠猖獗,心裡不免開始擔憂起來家人。

“父母兄嫂皆在外城,外城鼠疫橫行,我委實難以安心修行。”

唐銘眼神決然,拱手說,“請雲明道長和洪師傅,准許我出道坊。”

“倒也是個顧家的。”

洪真點點頭,不顧一旁的雲明道長,說道,“我在內城還有一座空著的一進宅子,讓你父母兄嫂一起搬進內城,日後也有照應。”

“謝洪師傅!”

握著宅院的鑰匙,唐銘心頭微熱,然後重重抱拳退走。

“洪老,你倒是真看重這小子。”

見唐銘身形徹底消失,雲明道長道袍一揚,端坐在洪真一側道。

“你不正是看重於他,甚至不惜用掉當年的承諾,才將其送到我身旁的嗎?”

洪真閉目,一副老神在在模樣,身子隨搖椅盪來盪去,

“我知道你是想讓他在進入松鶴觀後,能死心塌地輔佐你兒子。但你有沒有想過,他的天賦與你兒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嗎?”

“唐銘天賦與佑兒有過之而無不及,洪老開玩笑不成?”

雲明道長一副不敢置信的面龐,籠煙眉上挑,輕嗤一聲,“佑兒可是服食過開慧靈果,天資卓絕,比之松鶴觀內門弟子不差分毫。”

但此時洪真不言不語,雲明道長嬉笑的面容肉眼可見地凝重起來,

“洪老,可是有發現了什麼?”

“喏……”

洪真斜探出一隻手,輕飄飄指向唐銘製造的兩件內甲法器。

“兩件內甲法器出自同一人之後,後者比前者成色高出許多,但依舊是粗製濫造的不入階內甲法器,有何奇特之處?”

雲明道長起身端詳,然後紅唇一張,嬌軀一顫,凝眉鎖眼,好半天才緩過來,

“這兩件內甲法器,均出自……唐銘之手?這才幾天時間,他怎麼會……”

“有些人,老天爺搶著餵飯,就如同當年的陳雲,甚至超過陳雲。”

洪真打了一個哈欠,“這……也是今天我准許你踏入傳功閣的原因。”

然後大清早表現得一臉睏倦,開腔送客:“人老了,就容易疲憊。”

“咕咚。”

吞嚥兩口口水,雲明道長緩緩起身告辭,踏出大門的瞬間驀然回首:

“洪老,既然您視其為衣缽傳人,雲明自然識抬舉。有云明在道坊一天,絕不允許道坊腌臢之事招惹到他。”

“日後佑兒會與他同輩相交,待他們進入松鶴觀必會守望相助。”

聽不到洪真的回應,片刻後雲明道長重重抱拳,這才轉身踏著重重腳步離開。

“如此……”

洪真微微點頭,在雲明徹底消失之際,“甚好。”

雲明道長沒有回頭,但腳步輕快了起來,道袍隨臀兒律動,蕩起愜意波紋。

……

“洪老頭兒。”

踏出道坊大門,唐銘看著手中鑰匙,把感激按在了心底。

與洪老頭兒接觸時間不長,但他明白洪老頭是一位徹頭徹尾的匠師,更知洪老頭想要看到什麼。

“將來……貧道祭煉出第一件上等法器,便以老頭你的名兒命名。”

昂首闊步踏出道坊,內城的繁華依舊在,好似並未受到多大的衝擊,心裡掛念著家人便直奔向家中。

來到外城,頓時一股死寂蕭條感撲面而來。

道旁的病患和乞丐混跡,病患眼神中充滿絕望,乞丐連碗都沒力氣舉。

“這麼嚴峻了嗎?”

唐明看到有衙役從一戶戶人家裡抬出一具具死屍,有些死屍還被啃噬撕咬得面目全非,然後堆放在獨輪車上。

車來車往,路已經被獨輪車壓出一道明顯的車轍印溝。

“呼……”

唐銘不由得加快腳步。

“縣太爺出行,行人避讓。”

寒冷的空氣中,一隊壯觀的隊伍緩緩地從街道上駛過。

走進了才見,隊伍最前數十名跨馬道兵,身穿鐵甲,手持長矛,氣息凌絕地開道。

他們的馬蹄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響,道旁的病患和乞丐都被迫擠向了更遠的角落。

而在隊伍的中央,縣太爺手卷捂嘴,身著鎏金繪仙鶴官袍,華貴異常。胯下所騎金蛟大馬,肌肉健碩,毛色光澤,昂首揚鬃,蹄聲穩重而有力,雄赳赳地揚塵而行。

身後,更有持刀道兵拱衛,神情警惕,手中的刀光寒氣逼人。

“孫師爺。”

縣太爺住馬,吩咐道,“讓內城豪富籌糧賑濟災民,道坊出內城祈福消災以絕瘟疫。”

頓了一下,

“集全縣之力,清剿妖魔。”

說完,嫌棄地丟下捂嘴的手絹,跨馬揚鞭絕塵而去。

待隊伍人影消失之後,負責維持秩序的差役才放開封鎖,唐銘也才恢復自由。

“亂世之始。”

唐銘忍不住道。

“初無始,羅生道存,萬物之母,終無終。道隱無名,簡而至純,流轉不息,生生不已。”

……

“羅生者,道之用也,生而不死,為而不病,功成而昇仙。”

……

越走,誦經之音越大。

拐進街巷盡頭,在一片開闊之地,一群人環繞在四周,念動經文。

中央石臺之上,一粉面白鬚黑衣道人手持拂塵,歪嘴一動再動,寶相莊嚴地朗聲誦唸羅生道祖真經。

隨後,有其他白袍道人手撒符籙,引得眾人哄搶,場面一度混亂。

“這……羅生教?”

唐銘望著石臺上傳播道義的道人,只感覺有些邪門,隨後緊緊蹙眉。

他遠遠看到二哥二嫂,正在搶奪符籙的人群之中。

一邊擠開人群,一邊屏住呼吸。

這外城裡的人聚集在一起,體臭、口臭、頭油等眾多味道匯聚在一起,讓人上頭。

“咦?”

唐英抓著幾張符籙,見自己被人擠開,頓時不耐煩起來,“誰……”

“老三?”

唐雄見到來人,這才有些釋然。

不由他紛說,唐銘推著二哥二嫂便來到一旁空地,然後拉扯著兩人走了一大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老三,你這是做什麼?”

唐雄掙脫開,揉著生疼的手腕,一臉不悅,“你知不知道這羅生道符,燒成灰泡水喝,能夠消病鎮疫。”

“沒錯!”

一旁二嫂看著只搶到了了幾張符籙,也一臉不開心,尖銳開腔道:

“這羅生教也靈得很,賑濟災民,消災鎮疫,那是沒的說。還有那些道人也個個和藹可親,宣揚羅生道祖福佑蒼生,天下生民皆是羅生教眾,同生、同死、同體、同福、同祿。”

然後,抬頭昂起一臉得意的面龐,

“比朝廷可好得沒有邊際。”

“先回家,今個兒搬去內城,我房子都找好了。”

唐銘亮出手中的鑰匙,向二哥二嫂道,“父母和大嫂都安好嗎?”

“沒事兒,家裡都好得很。說來也怪,你上次回來後,家裡一隻老鼠都沒有出現過了。”

二嫂興奮得差點都快不會說話了,“老三……咱們……真的要搬去內城了?”

“老三鑰匙都拿到手了,你這老孃們還擔心什麼?”二哥眉開眼笑。

此時,唐銘懸著的心,才堪堪落下。

路上,唐銘從二哥手裡接過來一張符籙,確實感受到了淡淡法力縈繞,也能夠消病鎮疫,只是他仍然感覺怪異。

這羅生教在云溪縣宣揚教義,已經涉及了根本信仰,完全屬於道爭,屬生死大敵。

可為何道坊到如今,還對羅生教置之不理?

他感覺,云溪縣處處透著怪異。

回到家中,見到父母大嫂,確定他們安然無恙,唐銘的心徹底落地。

至於搬家,則更為容易。

家貧無物,所以好搬。

收拾好,大包小包一起到了內城。

隨著沉重的院門緩緩打開,唐銘一家踏入了院中。

院子中央是一個寬敞的庭院,四周被青磚灰瓦的房屋環繞,每一處都透著一種古樸而溫馨的氛圍。

庭院古井邊,一株虯髯的老槐樹野蠻生長,樹下一石桌一石凳,似乎在邀請著家人們閒坐品茗。

全家歡喜自是不用多言,為確保家人安全,唐銘又將金光開明咒傳授給老爹。

這才回到了道坊,再見丁熊。

因為,今日便是與孫立人約定的半月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