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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梓瑤打量着這座府邸,正房廂廡游廊,悉皆小巧別緻,不似方才在外面感受的那樣軒峻壯麗。院中隨處之樹木山石皆在,樸素靜雅的風格倒是讓人覺得洒脫爽朗,倒也符合阮凌恆的性格。

穿過幾個迴廊,她發現這府里有點太安靜了,一路走來,也就碰上三兩個下人,並不是像一般的王公大戶那般下人婢子成群。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這府里下人這般少,王爺的妾室們如何過得慣?”

“什麼過不過的慣,她們啊,早就都不在府中了。”柳兒毫不在乎的說道。

“為什麼不在府中了?柳兒姐姐,你說話怎麼還是這般沒頭沒腦的?”莫梓瑤不滿地說著,轉頭看向靜兒,靜兒便開口講道:“王爺很少會回王府,偶爾回來,也是為了會客談事,並不會去看她們。最初,她們也吵過,鬧過,王爺便告訴她們,若願意安生的待在這平鎮王府里的,永遠都會是他的妾,一輩子好吃好穿的供着。若不願的,自可自行離去,也會贈其黃金百兩,讓其謀生。”

莫梓瑤微微一怔,不由地想,阮凌恆的心本不在女色上,給她們這樣的選擇,也算是寬厚仁慈了。只是,這些女子若是見過阮凌恆的容顏,想必給她們一萬兩都不會願意離開吧?

“可是那些女人個個高傲又自命不凡,那肯甘心就此離去?她們可都想着做正王妃呢。”

柳兒搶過來話頭,挑眉繼續說道,“王爺不在的時候,她們就開始內鬥。什麼陰謀詭計,借刀殺人,恐怕連後宮的嬪妃都比不過她們,不出一年就弄死了兩個。”柳兒拍拍胸脯,一副好害怕的模樣。

她吐了口氣,神色突然一變,不知因何氣憤地又道:“其實內鬥,王爺都看在眼裡,自然也會訓斥她們幾句。之後只要不是太過分,便對其置之不理。不過就在半年前,王爺去阮南皇宮赴太后壽宴,回來時重傷昏迷,還折斷了手臂。青鳶姑娘將人送到了王府,恰巧碰見范夫人,便將人交給了她,自己則拿着陳祺大夫開的藥方去拿葯。但因為有些藥材特殊,必須去南疆最大的藥材集貿地去找,這一來一回最快也得三天的功夫。”

那回,他竟然傷得這麼重么?

莫梓瑤微垂了首,心中不由感到歉疚。她知道,阮凌恆之所以會傷成的那麼重,完全是為救自己而受的。

柳兒還在繼續說著:“那范夫人以前和顧清兒關係要好,從清兒那了解了些王爺的情況,加之見到王爺真顏後,便一心想得到王爺的寵愛,坐上正王妃的位子。那次於她來說,正好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為了能和王爺交合,竟然全然不顧王爺是在重病之中,就……”她突然說不下去了,頓住腳步,狠狠地踢了朝一旁的石柱踢了一腳。事情雖然過去了很久,如今回述起來,她仍然氣得渾身發抖。

而莫梓瑤也同樣被驚得怔在那裡,她沒想到阮凌恆回到南疆,居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高傲如他,醒來知道後恐怕會殺了她吧?

靜兒接口道:“王爺醒來後,什麼也沒說,也沒有殺范夫人,只是每位夫人發了一百兩紋銀,打發她們離開王府。”

柳兒卻是冷笑一聲,咬着牙道:“王爺是顧念着三年以來的夫妻之情,不殺她,但不代表她就可以不死了。”

“是青鳶姑娘殺了她,我還聽聞青鳶姑娘好像殺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靜兒黛眉皺起,有些後怕的說道。

青鳶么?

莫梓瑤不由想起之前青鳶幾次三番的要殺自己,若不是阮凌恆阻止和相救,或許自己都死好了幾回了。青鳶她對阮凌恆的感情,那是霸道的佔有,只要有她在,就絕不允許任何女人靠近阮凌恆。

而也正是因為她的疏忽才使病重的阮凌恆遭遇了那種事,她自然不會放過范夫人了。為保阮凌恆的名聲,她還真的有可能殺光那些夫人。

“那平鎮王知道後沒有責罰她?”

靜兒搖了搖頭,“王爺傷好之後便離開南疆了,至今還未回來,並不知道此事。”說著,她小心地朝四處張望了一番,小聲道:“若不是我和柳兒和王爺的關係比較親近,恐怕她連我們也想殺。”她輕瞪了柳兒一眼,說道,“此事我們幾個知道也就算了,以後切不可再提及。”

莫梓瑤點了點頭,三人有些沉默地繼續朝前走去……

這王府里沒有了王爺的夫人們,自然也就不需要過多的下人,偌大的府邸,倒是很清凈。

就這樣,莫梓瑤安心的在府里暫住下來。和靜兒、柳兒在一起,時間似乎也過得特別地快,也讓她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在顧賢山莊的那段日子般。沒有深宮的爭鬥,沒有諸事的紛擾。

不過,她始終記得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那就是和阮凌恆談條件。

不知不覺,時間一晃便過去了七日。

這一日,莫梓瑤正在房間里小憩,便聽得有人隔了老遠在聲叫自己的名字:“梓瑤!梓瑤……”

她翻身坐起,朝門口望去,就見一道人影一閃就來到了自己身邊。

“曉曉。”看清來人,莫梓瑤笑着朝她招招手,讓她來床邊坐。

曉曉倒也不客氣,直接蹬掉鞋子“嗖”地跳上床榻,盤腿坐在莫梓瑤的對面,笑嘻嘻地望着她,說道:“沒想到你也出宮了,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還是外邊好?”她的笑容依然如以前一般陽光明媚。讓人看一眼,便會欣喜着笑開。

莫梓瑤已經從柳兒她們那裡得知了曉曉被救的過程。原來那時候曉曉被伊昭容關了數日,差點餓死,被芸賢妃所救,而就在芸賢妃讓人送曉曉回太傅府的時候,又被那個時候在皇都遊盪的顧顏暮救了,而曉曉知道自己並沒有辦法入宮,只得隨顧顏暮離開了皇都,後來追隨了阮凌恆。

對着曉曉,莫梓瑤也開懷地笑道:“是啊,外面的花花世界,令人沉醉,自由無束的生活,讓人嚮往啊。”她伸手彈了一下曉曉的額頭,說道,“你這個鬼丫頭,逃出來了,也不知道送個信給我,害我一直以為你被芸賢妃所擒,擔心着你,生怕你有所不測。”

曉曉摸了摸額頭,垂了眼帘道:“這的確是我不對,讓你擔心了。其實,我倒是想傳信給你,甚至想過把你從宮裡劫出來,可你要在宮裡陪皇上,不會願意出宮。否則,那時候王爺讓你和他走,你也不會一口回絕了。那時我便知道,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想要的生活也不一樣,所以,我想我還是不要聯繫你要好些。”

莫梓瑤被曉曉這麼說,緘默了。想要的生活,呵,又有誰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實很簡單,只是想要和相愛的人攜手一生啊。可是,自己愛上的是帝王,才會愛得比尋常女子更加艱辛。

有很多人不能理解。可這條路是自己選的,愛上阮凌政就意味着,等待自己的是無盡的磨難和險阻,但,不管有多艱難,自己亦無怨無悔。

曉曉已經起身下去,她伸了個懶腰,又恢復了笑嘻嘻的模樣,偏過頭,對莫梓瑤說道:“對啦,告訴你個好消息喲,王爺已經回來了,就在議事廳。”說完,嘴裡哼起了歌兒,歡快離去。

王府的議事廳,在正廳的左側倒數第二個房間,離莫梓瑤居住的廂房並不算太遠。她很快便來到了議事廳門前,只是房門虛掩着,裡面隱約有聲音傳出來。她一下子就辨認出是阮凌恆和哥哥顧顏暮的聲音。

她沒有冒失地進去,而是站在一邊的石柱旁,想等他們談完再進去。

大約是因為在王府的緣故,也就沒有多加戒備,他們交談時,門都是隨手關上的,並沒有關緊。因此,恰巧裡面的談話飄到了莫梓瑤的耳里。

聽阮凌恆道:“圖薩拉那邊不必再派人去說了,肅王既已背棄我們,便沒必要在他身上下功夫,少一個圖薩拉,對大局並沒有什麼影響。”

她心下一緊,圖薩拉不是軒王么,這肅王又是誰?大局?他們究竟要謀什麼大事?正想着,便聽得哥哥顧顏暮的聲音響起,“可是放任着不管,只怕等阮南國和于闐大戰正酣時,肅王讓阮凌郡領兵攻佔阮南皇都怎麼辦?”

阮凌恆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聽顧顏暮又道:“要知道阮凌政的皇位來得並非是名正言順,若是阮凌郡向世人公布阮凌政謀得皇位,並引來戰亂,讓國民處於水生火熱之中,引得百姓不滿,再拉幾個前朝老臣造勢,阮南朝真的就易主了。”

莫梓瑤震驚了,整個人都呆立在了原地,雖然顧顏暮的話她聽得不太明白,但也知道,阮凌政御駕親征,幾乎帶走了阮南國大部分力量,而皇都的防守就因此空虛,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乘虛而入,阮南國真的可能頃刻間就覆滅。

更嚴重的是,這會讓阮凌政真正的腹背受敵,必死無疑。

顧顏暮似乎十分焦躁,他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負着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有些抱怨地開口:“王爺,您真不該因為舍妹的原因,就不動阮凌政。要知道一個國家只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能真正安心。您之前為了得到阮南國,準備了那麼久,雖然在登位之前,被老皇帝發現您的真實身份而毀了遺召,讓近水樓台的阮凌政登了基,可您手裡有兵權啊,要奪回來還不是輕而易舉么?”

莫梓瑤的身子一顫,只覺得腦袋一片沉重,思想似乎已經完全不能轉動,彷彿跌入一個無底深淵。她無意識地握緊雙拳,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用力甩甩頭,思緒慢慢匯攏。苦笑了一聲,原來,這才是前朝隱秘么,阮凌恆竟然要掌控阮南國,據為己有?聽哥哥的意思,他的手裡似乎已經掌控了許多這樣的小國,他,精心謀划了多年,究竟想做什麼?

“你在這裡做什麼?”突然,莫梓瑤的耳邊傳來一聲厲喝,回頭就見眼前一道白光一閃,飛快朝自己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