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和长公主》 请君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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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挽月找到了爹的屍體手中還緊緊的握著家裡挑水的扁擔,緊緊的,緊到十四歲的林挽月用盡了全力都沒有把扁擔從爹的手中抽出來,最後不得已只能將扁擔和爹,娘,弟弟,一起埋葬。

娘呢?孃的屍體是在村裡土路邊找到的,孃的懷中緊緊的抱著十四歲的弟弟,身體卻被刺穿了,連著弟弟一起,被一根長矛串在了一起。

林挽月第一次聽到兵器和身體摩擦的聲音便是她用盡全力將長矛從弟弟和孃的身體裡拉出來的時候……

“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林挽月從木板床上坐了起來,四周是此起彼伏的鼾聲,唯獨挨著林挽月的林宇被林挽月的驚呼聲吵醒,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對林挽月說:“星哥,又做噩夢了?”然後呢喃著翻身睡去,彷彿早已經司空見慣。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林挽月緊了緊已經被汗水浸溼但是幾乎不會脫下的粗布衫,兩年了,爹孃還有弟弟已經被匈奴殺死兩年了,可是她依舊會時不時的做著那天的夢,無比清晰,無比真實,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現,可是林挽月每一次醒來除了被驚出一身汗之外,她卻從不會厭惡這個無休止的夢魘,甚至每到夜幕降臨她反而有些期待,因為這是他唯一可以見到爹孃還有弟弟的地方。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林挽月從硬木板鋪成的通鋪上起身,走出了這間十五人的軍用帳篷。

“什麼人!?”林挽月走出帳篷的一瞬間便被守衛發現,現下正是戰時,風聲鶴唳,容不得一絲含糊。

“報告!步兵乙營三伍士兵林飛星!”林挽月熟練的報出了自己的所屬,對面的巡邏士兵鬆了一口氣握著長戟提著盾牌仔細檢查過林挽月的名牌之後,轉身走了。

望日,圓月當空,慘白慘白的月光籠罩著整個軍營,長年的征戰已經讓這附近渺無人煙,離國和匈奴在這漫長的邊境線上拉鋸已經有三年之久,勝負參半。這片土地被匈奴和離國交替統治早已經是一片焦土,別說是莊家就連生命力最頑強的雜草都拱不透這塊被鮮血浸軟又被馬蹄夯實了的土地。

這裡沒有林挽月兒時熟悉的蟲鳴,整個軍營除了隱隱傳來的大片鼾聲之外,再無其他。

林挽月看著天上的月亮出神,記憶再次回到夢境最終定格的地方。

在離國邊境名喚嬋娟村的小村莊裡,有這樣的一家四口,父親是村裡唯一的教書先生,是除了村長和保長之外最受尊重的人,母親溫婉端莊,一雙兒女是龍鳳雙生,姐姐林挽月,弟弟林飛星,生的機靈可愛,然而這一切結束在兩年前,林挽月聰明好動,弟弟林飛星要穩重的多,十四歲的林挽月再次偷跑到山裡準備去找找前幾天和村東頭兒的老郎中學的那幾味草藥,可是當日落西山林挽月回到村中的時候整個村子卻被匈奴屠戮殆盡!除了自己,再無一人生還。

林挽月埋葬了自己的雙親和胞弟面對剩下一村子死狀慘烈的屍體,她一具一具的背,到最後好些屍體已經生蟲發臭林挽月也沒有葬完。

最後她只能一把火將整個村子全都燒了,然後跪在村頭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各位叔叔伯伯姑姑嬸嬸,挽月年幼力薄實在無力將所有人一一安葬,如今只有付之一炬,免得大家暴屍荒野,如今大家塵歸塵土歸土,這個仇就留給活下來的人去承受吧。”

女人不能當兵,林挽月便用弟弟的身份活下去。

林挽月獨行數百里,餓了便要飯,飯都要不到便找些野菜樹皮充飢,還要時時提防著看似熱情的人牙子,一路下來林挽月覺得曾經的自己早已和父母,弟弟一起死在了嬋娟村。

終於,林挽月來到離國赫赫有名的李沐將軍的兵營以林飛星的戶籍報名參軍,可是林挽月一家並不是軍戶,在離國士軍農工商五階戶籍分的清清楚楚,大家各司其職世世代代鮮有更改,除非朝廷特徵否則非軍籍的百姓不得參軍。

見最後的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希望眼看著就要破滅,林挽月“噗通”一聲,跪在了報名書記官的面前:“大人,我求求你了,就讓我入伍吧!”

書記官年齡不大,左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一個半大的孩子跪在自己的面前他如何泰然處之?連忙丟下手中的筆欲扶起林挽月為難的說:“孩子,你這不是為難我,你並不是軍戶,我做不了主,這變戶的事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不小,我左不過是認識幾個字,做了個小小的帳前書記官,沒有這個權力啊!”

“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我們全村都被匈奴人殺了,我爹,我娘,我……姐姐,全都死了,要不是我跑到山上玩兒恐怕今天也沒有命到這裡來了,全村除我之外一百一十八口無一倖免,整個嬋娟村屍橫遍野,最後好多屍體都發臭了也沒有一個人來幫我善後,我燒了村子,一路走過來,就為了可以投軍,大人我求求你!”

林挽月說的悲痛,可是卻沒有流淚,她只是堅定的跪在那裡,彷彿一根樁子打在了地裡任憑書記官拉扯。

對於嬋娟村的事情書記官也有耳聞,見林挽月衣衫簍縷神色雖然悲痛卻十分堅定再一看林挽月的腳,一隻腳穿著已經磨破的鞋另一隻腳的鞋子早已經不知所蹤,前腳掌沾著黑紅的泥土,見到這一幕書記官的心中也是動容。

書記官站在原地打量眼前這個半大的孩子良久,最後一咬牙對林挽月道:“我鹹康時今天豁出去了,我這就去參見大帥,但是成與不成就聽天命吧,你我有言在先,若是不成你可休要糾纏!”

“咚!”林挽月沒有回答,而是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表明了她的立場。

過了一會兒,書記官回來了,帶林挽月去大帳,李沐大將軍見了林挽月只是簡單的安慰了幾句然後便打發了身邊的副官去給林挽月農戶換軍戶,就這樣林挽月頂著自己的親弟弟林飛星的名字活在這個世上,成為了一名軍人。

這一晃便是兩年……

女扮男裝從軍,冒名頂替,每一條在離國都是重罪,兩項合一足夠殺頭,可是林挽月不在乎,怕什麼呢?全家都死光了,她活著不過是想拖著這條命給自己的爹孃,弟弟,全村的一百一十八口討一個公道!

匈奴人雖然來勢洶洶,但是離國這支身經百戰的軍隊也絕非等閒之輩。

即使沒有任何指揮,依舊很快的便開始自發的形成陣勢,隨著列陣的逐漸完成離國部隊慢慢的奪回了戰爭的主導權。

林挽月將長矛重重的刺入了一名匈奴人的身體裡,噴湧的鮮血濺的林挽月滿身滿臉,林挽月聽到了長矛摩擦身體的聲音,她的雙手緊緊的握著長矛腦海中白光一閃,彷彿看到了被一根長矛串在一起的孃親和弟弟。

“啊!”林挽月大吼一聲,眼睛變成駭人的血紅!

她用力的抓著長矛一下一下的用力,透過長矛,兵器入肉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的傳入林挽月的耳朵。

林挽月全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眼前只有那滿村的屍體,那熊熊的大火,還有那跪在村頭悲傷又絕望的自己……

“叮!”的一聲,兵器的碰撞聲從林挽月的後腦傳來,林挽月的身體情不自禁的戰慄了一下,雙手觸電般的鬆開了長矛,一臉驚愕。

“哥!你在幹什麼!?”林宇氣急敗壞的聲音在林挽月的耳邊響起。

原來林挽月陷入魔障之際,一名手持彎刀的匈奴人悄然來到了林挽月的身後,舉著彎刀朝著林挽月的後腦砍了過去!

好在林宇及時趕到在千鈞一髮之際架開了匈奴人的兵器!不然林挽月恐怕早已身首異處……

這邊林宇正手持朴刀與匈奴人戰在一處,林挽月則站在原地驚恐的看著自己沾滿溫熱鮮血的雙手!

林挽月回過頭看到的是胸前被刺的模糊一片的匈奴人正死不瞑目的看著自己。

匈奴人的屍體已經被自己刺爛了,然後被長矛釘在了一棵樹上,鮮血從他胸口的多處傷口流出來淌了一地,還有一些血正順著長矛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而這邊與匈奴人戰在一起的林宇終於找到了一個破綻,毫不留情的劃破了匈奴人的喉嚨,鮮血噴濺,匈奴人捂著脖子倒了下去,喉嚨裡發出怪聲,身體在地上痛苦的抽搐,林宇立刻踩在了匈奴人的胸口,利索的手起刀落徹底解脫了匈奴人的痛苦。

“哥!你剛才怎麼回事?”林宇來到了林挽月的身邊手裡握著滴血的朴刀,用另一隻手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

“沒事兒,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想到了……沒事!”林挽月有些煩躁的抽出了腰間的朴刀想要衝出去卻被林宇一把攔下了。

“哥,你跟著我。”

林挽月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聽到林宇斬釘截鐵的說道:“哥,還記得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嗎?”

林挽月恍然回神,她想起林宇十四歲的時候抱著行李怯生生的走進他們的帳篷,林挽月抬頭,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林飛星。

林宇來到軍營裡沒幾天匈奴人便來了,那天林宇吃力的握著長矛被夾在隊伍裡盲從的向前衝。

林挽月看著林宇尚且稚嫩的背影,她心中很清楚沒有經過系統訓練的林宇很有可能就此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