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疏蓓住進溫家後,生活起居都是由保姆徐姐照料。
徐姐就是二十幾年後被溫珊妮辱罵滾回鄉下帶孫子的那位徐姨。
她是溫家裡唯一一個真心對待周疏蓓好的人。
“蓓太太,老夫人讓我今天陪您去醫院做個產檢,看一看胎兒是否健康。”
這個時期,周疏蓓的孕肚已經有七個月了。
她一聽到去醫院,心底多少還是有些牴觸的。畢竟在四個月前,薄蘭珍曾趁溫瑾朗出差開會, 拖她去醫院做流產手術,她怕薄蘭珍又會變相。
可這樣,又好像有些說不通。
因為薄蘭珍若真要讓她流產,早在之前就可以動手了,何必還等到現在多此一舉呢?
這說來也挺讓人琢磨的。
她明明記得當時,薄蘭珍是真的下狠心了。
但術前,醫生按照規定流程給她做了一系列檢查出來之後,不知跟薄蘭珍講了些什麼,薄蘭珍就突然收手放過她了。
直到現在, 她也住進溫家有一段時間了,並無任何不良異端……
“好吧,去檢查檢查也好。”胎兒已即將臨盆,她不相信薄蘭珍會一點人性都沒有。
而事實上,也確實是她多慮了。
薄蘭珍事先預約好的主任醫生,確實就只是很正常的給她照了個彩超。
不過這份彩超單,醫生並沒有拿給她過目,只是單單在嘴上告訴她,胎兒的情況非常健康。
她聽完很放心,“謝謝醫生。”
後續, 溫瑾朗又晉升職位了,被派去藏北考察。
藏北的極端氣候和生活環境很惡劣, 周疏蓓挺著那麼大的孕肚太危險,溫瑾朗沒辦法帶著她一起去。
周疏蓓很知書達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早些完成工作, 早些回來。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她估摸著, 等溫瑾朗回來, 孩子應該也出生了。
溫瑾朗緊緊握住她雙手,此時霏城已是五月的夏天了,她的手指卻還是那麼冰涼。
他輕輕給她搓了搓,難捨難離道:“好,等我回來。”
……
六月九日,周疏蓓的肚子開始絞痛。
薄蘭珍趕緊派人送她去醫院。
然而被推進產房之際,她疼得都快昏過去了,還不忘將寫好的嬰兒姓名交給薄蘭珍,說:“媽,如果我生的是女兒,就叫溫曦希。如果是兒子,就叫溫邂周。”
她就像是在託孤一樣,搞得薄蘭珍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知道了,出生證明這些,媽都會幫你辦妥。你儘管放心。”
“謝謝媽…”
產房閉合,不久後, 有兩道清亮的嬰兒哭叫聲傳出。
但周疏蓓沒有聽見, 她被打了全麻, 沉睡了很久很久才醒來。
她醒來的第一時間,是徐姐抱著孩子過來給她看的。
徐姐說:“恭喜蓓太太,生的是個漂亮的小千金。”
周疏蓓開心極了,連忙撐著還虛弱著的身子,接過襁褓裡的小女嬰,幸福笑道:“歡迎我的寶貝曦希,媽媽終於和你見面了。我們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爸爸。”
“老夫人已經跟先生講過了。”徐姐嘴含笑意告訴她,“先生也很開心,等曦希小姐滿月,應該就能趕回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周疏蓓滿懷期待,接著才想起薄蘭珍,“對了,老夫人呢?”
她往病房掃視了一圈,沒發現薄蘭珍的身影。
徐姐不忍心撒謊,隱晦含蓄回答:“老夫人的興致看起來不是很高漲,先回家休息了。”
周疏蓓一聽便明白,微微失落問:“是因為我生了女兒,她不高興嗎?”
“也不完全是這樣。就可能結果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就一時有些落差吧。應該過些天就好了。”
徐姐其實不知道周疏蓓生的是龍鳳胎,她是等到周疏蓓生完孩子,薄蘭珍才讓她過來醫院照顧她的。
周疏蓓淡淡苦笑,低垂眼睫,看著懷裡睡得香香的女兒,喃喃道:“我們曦希小寶貝,只要有爸爸和媽媽疼愛就足夠了。別人疼不疼,都無所謂的對不對?”
她興許,有輕微產後抑鬱了。
但這並不足以將她擊垮,而是後來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才是真正對她的致命槌擊。
一個月後,滿月宴。
宴席辦得倒是奢華,但薄蘭珍並沒有發請帖邀請幾個賓客。
興許嫌丟人現眼。
就只有張漣漪帶陳京裴過來。
周疏蓓總算有一絲絲慰藉。
陳京裴很黏她,一直圍繞著嬰兒車,躍躍欲試的想摸摸溫曦希的小臉,可伸了好幾次手又不太敢摸,像是怕摸壞了一樣。
最後是周疏蓓抓著他的手,給他碰一碰溫曦希的小手。
那一剎,晚風清徐,星月輝映,似將倆人的姻緣都給牽定了……
“對不起,蓓蓓,我來晚了。”溫瑾朗和陳懷霆恰在此刻從藏北千里迢迢趕到溫家,“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他緊緊擁抱住她。
周疏蓓一觸及他的懷抱,覺得再辛酸都值得了。
纏綿了會兒,溫瑾朗迫不及待的去抱溫曦希。
剛剛滿月的小女嬰,軟得就跟一塊小豆腐似的,溫瑾朗激動到嗓音都沙啞了,“爸爸的乖寶貝,快叫爸爸。”
連牙都還沒長的溫曦希:“……”
溫曦希揮揮小粉拳,打了個小哈欠。
溫瑾朗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回嬰兒車,從口袋摸出一條隨身攜帶的平安墜戴到她小脖子上,說:“這是爸爸送給你的滿月禮。願你一生無災無難,快樂平安的長大。”
周疏蓓不知這條墜子象徵著什麼,她只單純認為,就是一條設計比較獨特的平安扣罷了。
直至潘婕雲又來溫家頻繁走動,多次盯著溫曦希脖子上的平安扣嫉恨到眼紅,她才終於知道,這原來是萊國皇家信物。
是溫瑾朗的舅父贈他的成年禮。
據說,他舅父曾希望他能去萊國繼承王儲之位。
可溫瑾朗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拒絕了這一要求。
他舅父卻也沒將這枚信物收回,說若有朝一日想通了,隨時可憑此墜成為王儲候選人。
然而溫瑾朗是真的一點都不稀罕,反手就把它贈給自己的女兒當小玩具戴著玩耍。
潘婕雲氣到面目猙獰,同薄蘭珍哭訴說:“媽,您不是說過,只要周疏蓓生下孩子,就逼她和瑾朗離婚嗎?這都多久了,還要我忍到什麼時候?”
自從兩家有口頭婚約起,潘婕雲就一直喊薄蘭珍做媽。
薄蘭珍也許念及溫曦希還幼小,勸潘婕雲沉住氣,“別急,先讓她多嘗些甜頭,到時一棒敲打下去,才知多痛苦。”
潘婕雲卻認為不能再拖,“可是媽,你看溫曦希都七八個月了,很快就要會走路了。要是再拖個幾年,她長大懂事了,那以後等我和瑾朗生了孩子,指不定得被她欺負慘了。”
“哼!你真是想多了,我怎麼可能讓那小賤貨留在溫家!”薄蘭珍直言不諱:“貧民窟氏生的孩子,根本不配做我的孫女!”
“呵,貧民窟氏?”周疏蓓剛好帶溫曦希到後花園遛達,不慎聽見這番對話,壓住氣到發顫的冷笑:“你的老巫婆面目,終究還是藏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