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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陰謀詭計,陰霾暗涌

梁三公子硬拉着竇先生到衲岩縣最好的酒樓里去吃午飯,這一頓午飯吃完,天色竟然已經暗下來了。

竇先生頭痛欲裂,他都不知道自己被梁三公子灌下了多少酒,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染塵書齋的。

與竇先生完全相反,梁三公子眼見着竇先生上了轎子,拿頂轎子緩緩而去,梁三公子笑着搖搖頭,背起雙手優哉游哉的在街道上漫步而行。

等他回到縣衙私宅就已經是掌燈時分了,府中老管家一看到梁三公子回來了,急忙跑過來壓低聲音對他說,“三公子,老爺剛才找你來着,聽說你出去了,老爺生氣着呢。”

梁三公子聞言微微一笑,沖老管家擺擺手,輕道一聲“沒事兒”,晃悠悠往前面院子的書房走去。

老管家看着梁三公子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這位三公子的脾氣也不知道是隨誰,老管家也是看着三公子長大的,可他的脾氣,老管家卻一丁點都摸不透。

梁三公子來到書房門前,輕輕敲了兩下朱紅的房門,輕聲喚道,“爹,慕寒來了。”

房中傳出略顯蒼老的聲音,“啊,慕寒啊,進來吧。”

梁三公子開門進屋,隨手又把房門關上。

這間書房大概比冷軒蓉現在住的那個老屋子還要大,整個書房中的布置可謂是奢華無比。

房中放着一排足有兩人高的楠木書架,架子上一排排書籍整整齊齊的分門別類擺放着,其中不乏有很多珍貴的古卷孤本。外間屋裡放着幾個巨大的青瓷矮缸,每一隻矮缸里都塞滿了捲軸字畫。過一道門進到裡屋才能看到縣令梁秋榮的書桌。這張書桌也非常講究,用的也是上好的楠木,而且層層勾漆,寸寸紋花,看上去既顯得古樸,又非常華貴。

這張桌子上的筆墨紙硯文房四寶每一樣東西都是梁秋榮花了大價錢弄回來的東西。

他雖然也說不出這些東西到底好在哪裡,總之無論什麼人進了這書房,總免不了嘖嘖稱讚一番。

梁秋榮是商賈出身,雖然很會算計,卻並不小氣。在官場上,他也常常一擲千金,深得上面官吏的喜愛。不過商賈出身對如今的他而言是非常不利的,同僚們常常以此打趣,大多都有些瞧不起的意味。

剛開始的時候梁秋榮還想方設法學着同僚們的處事方式,可久而久之,他發現還是順其自然的好。而且他現在年紀也大了,以後不管是官位還是商場上的生意都會交給自己的兒子們。

他給兒子們分派的任務,兒子們都完成的非常不錯。長子跟隨着遠近聞名的竇先生學習,可以說是學業略有小成了,只等着恩科一開,金榜題名,到時他家也名正言順的成為了官宦人家。而二兒子似乎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生意上的事情都被他打理的妥妥噹噹,家中可以說是財源廣進,不愁吃穿用度。

唯一讓梁秋榮不安穩的,就是三兒子梁慕寒。

這個三兒子是他三個兒子之中頭腦最好使行事最乾脆利落的人,梁秋榮做了大半輩子生意,又做了好幾年的官,看人的眼光是絕對不會錯的。他知道,自己這個三兒子絕對是個人物,只可惜,他那腦袋裡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老大不小的年紀整天不務正業,就顧着胡鬧。

梁秋榮已經不止一次的跟梁慕寒談過以後的事情,可不管話題如何進行,最後年過半百的梁秋榮總是會敗下陣來,被自己這個狡猾無比的兒子帶着跑。

今天上午梁秋榮聽下人來回稟,說是竇先生又來找三公子了,梁秋榮想讓人來請竇先生過去說說話,可派出去的人回來卻告訴他那兩個人一起出門了。

梁秋榮一直慣着三兒子不管的主要原因就是這位竇先生。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前朝隱士的徒弟對待別人的時候無論對方身份如何都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可唯獨對自己這個不成器的三兒子不一樣。這兩個看上去完全沒有共同點的人,竟然時常來往,似乎成了朋友。

梁秋榮是個會算計得失的人,他知道這位竇先生以及他身後那位隱士師父無論在哪方面來講都有可用之處,雖然他不知道三兒子是如何跟人家攀上的朋友,但這種關係對他,對梁家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只是,每次到了他想從竇先生那裡得到什麼甜頭的時候,自己這個三兒子總會有種胳膊肘向外拐的趨勢。

今天似乎就是如此。

梁秋榮坐在書桌後面,抬眼看看梁三公子,沉聲問道,“聽說今天竇先生來找你了?”

梁三公子漫不經心的點頭應了一聲,走到書桌前,隨手拿起桌上的東西翻看起來。

梁秋榮也不阻止他,接着問道,“他來找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嗯。”梁三公子看到桌上放着一個賬本,一把拽過來,一邊翻看一邊小聲說,“他來找我辦點兒事兒……”

聽他這麼一說,梁秋榮高興起來,急忙道,“讓你辦什麼事兒?給他辦!一定要給他辦成!”

梁三公子抬眼看看梁秋榮,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問道,“爹,你連是什麼事兒都不知道,就讓我給他辦?他讓我幫他殺人也行么?”

聞聽此言,梁秋榮先是一愣,隨即皺起眉頭道,“竇先生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么,他怎麼會讓你去殺人呢……就算是他讓你去殺人,殺就是了!死一兩個人算什麼?只要不是太麻煩的人,找人暗中去殺,你做事向來穩妥,爹信得着你!”

梁秋榮這話說的認真極了,梁三公子聽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梁秋榮悶哼一聲,“笑什麼笑!你做的那些事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衲岩墨閣那個韓掌柜,是不是你讓人弄死的?”

梁三公子微微搖頭,撇嘴道,“我殺那麼個沒用的人幹嘛。那件事情跟我可沒有關係。我只是看上他手裡的一支毛筆罷了。而且那支毛筆也送給了皓維。”說到這裡,他沖梁秋榮一笑,“爹,你不是總說嘛,想要親近一個人就要投其所好,我給皓維的那支毛筆,他可是喜歡着呢。這可比多少真金白銀都管用。”

梁秋榮心中暗想,這小子果然是滑頭中的滑頭,要是自己另外兩個兒子也有些這樣的心眼兒就好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是隨了誰……

父子兩人東扯西扯的說了半天關於那支毛筆和韓掌柜的事情,之後梁秋榮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話頭兒,他問梁三公子竇先生到底讓他去做什麼,梁三公子也不隱瞞,把陸媒婆搶親的事情跟梁秋榮詳細說了一遍。

梁秋榮眉頭緊鎖,拿着那張婚契仔細看了兩遍,這才咂巴着嘴嘆道,“這陸媒婆可真是黑了心,哪有這樣做生意的?生意場上講究的是合情合理,就算是做暗地裡的買賣,表面上也要讓人看得過去,得給自己找到道理……像她這樣,就算是上了大堂,也沒有贏的道理。”

梁三公子依然在仔細看着手中的賬本,口中嘟囔着,“其實這件事算不上什麼……”

梁秋榮斜着眼睛看看三兒子,覺得他這是話中有話,卻又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想了一會兒,梁秋榮才恍然大悟,問道,“這婚契上寫的冷軒蓉是什麼人?竇先生為什麼會對她這麼上心?”

梁三公子給父親投過去一個讚許的目光,答道,“我之前也沒怎麼在意這個姓冷的,不過她能拿出讓皓維都覺得高興的毛筆,我看這人不簡單……嗯……等這件事辦妥了之後我再去會會這位冷姑娘……”

那個讚許的目光似乎讓梁秋榮很是受用,他也變得有些得意洋洋起來。

這時梁三公子放下了手中的賬本,指着其中一處冷聲問,“爹,你現在還給尚禮司送什麼銀子?這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么。”

這一句話把梁秋榮剛才的那點興緻全都打消掉了,他長嘆一聲,望着賬本道,“爹當時也是有些慌亂了,病急亂投醫,就想要撒張大一點的網,到時候誰知道哪裡能有活路啊……”

梁三公子聞言眉頭微微皺起,壓低聲音道,“事情還沒到讓爹你慌亂的時候。官銀被劫,不單是這衲岩縣的過失,死了的那些人裡面,不是還有一半是刑司衙門的輕騎都尉么?”

梁秋榮最近一段時間已經被官銀被劫的事情逼到了手足無措的地步,他先是想辦法查找兇犯,可上頭給的破案期限越來越近,他實在是沒有什麼突破點,也就只能想辦法上下疏通,好讓上面的人幫忙想想辦法了。

“唉……之前為了能擺脫一些責任,不是放出榜文,說那個失蹤的衙差曾顏良是劫匪同夥么?現在朝廷中有人藉著這個,說衲岩縣衙中養賊為患,說爹不僅辦事不利,而且目不識人……說這件事本來是應該可以防患的,最後卻成了這個樣子……唉……”

梁秋榮現在後悔的腸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