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仇
安太醫被帶到承幹宮的時候就有不好的預感, 見到沉著臉的鈕祜祿妃就知道自己不祥的預感應驗了。
“奴才請鈕祜祿妃娘娘安, 請馬佳庶妃安。”
鈕祜祿妃也沒多難為安太醫, 直接讓黛煙把藥碗端給安太醫。
“安太醫嚐嚐看, 本宮想知道這藥都用了那些藥材, 有什麼作用。”
安太醫聽了這話面臉的褶子都被嚇出來，整個變成苦瓜了。他又不是貓舌頭，一副藥那麼多藥材, 他怎麼猜的出來。
安太醫想要拒絕, 可鈕祜祿妃卻不允許。黛煙直接就把藥碗懟到了安太醫嘴邊。
安太醫看了鈕祜祿妃一眼，嘆了口氣。她是主子，幹不了也得拼命幹。
安太醫小心翼翼喝了一口, 含在嘴裡, 品了品，喝太少了, 啥也沒品出來。
在喝, 嗯好像有點收穫, 再來, 慢慢一口接著一口, 安太醫喝光了一整碗藥，也還是沒猜出來所有的藥材。
“怎麼樣, 安太醫, 能告訴本宮了嗎？”鈕祜祿妃在氣憤之後倒是更清醒了, 只不過面上更冷了。
“娘娘恕罪, 奴才無能, 實在分辨不出來這藥裡的內容。李太醫今日也在太醫院當值，想來李太醫醫術精湛，定能為娘娘分憂。”
鈕祜祿妃不接受安太醫的推卸責任，“既如此，本宮給你藥渣，你不會再跟本宮說辦不到吧？”
安太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個他還是能辦到的。“奴才必竭盡全力。”
黛煙這才把一早準備好的藥渣端到安太醫面前。安太醫一臉凝重，用了畢生的學問努力辨識藥材，拯救自己的小命和官位。
只是，越是深入研究，安太醫的表情就越不對勁。安太醫本來以為鈕祜祿妃是發現什麼陰私手段來叫他確認的，但是這藥方，不就是皇上特意吩咐的養生方子嘛。
搞什麼啊？這麼大陣仗查自己的方子，耍人玩嗎？
安太醫臉色扭曲的太厲害，讓鈕祜祿妃察覺出不對來了。
“怎麼了？安太醫？”
安太醫沒敢看鈕祜祿妃，“回稟娘娘，這藥就是您的養身藥方，奴才喝了一碗，絕對不會認錯的。”
“你胡說。”黛煙反駁。
鈕祜祿妃的第一反應也是不信。“你剛才還和本宮說認不出來，這會兒怎麼改口的這麼快。”
安太醫篤定道，“娘娘，奴才舌頭會認錯藥材，但奴才的眼睛不會，這碗藥的確是您的養身藥方。您若不信，儘可以去請其他的太醫來看。”
鈕祜祿妃看著安太醫堅定的眼神，不得不相信安太醫說的是正確的。如果這碗藥沒有問題，那麼就是她以往喝的藥有問題了。
想到之前她還曾懷疑過馬佳氏打翻藥碗是另有目的，鈕祜祿妃就不禁看向馬佳氏。
馬佳氏也想到了這藥有問題。“安太醫的醫術我們自是放心的，只是娘娘吃錯了些東西，，還盼著安太醫給調理調理。”
安太醫點頭，“這是奴才的本分。”
黛煙看向鈕祜祿妃，鈕祜祿妃對馬佳氏說，“今日之事，多虧了妹妹才沒讓我做個糊塗鬼，我心裡是感激妹妹的。”
“姐姐說的哪裡話，這也不過是機緣巧合，要我說也是姐姐福緣深厚，妹妹我也是佔了姐姐的便宜呢。”
鈕祜祿妃對著馬佳氏笑的深沉，“我就知道妹妹是個好的，妹妹日後可要多往姐姐這兒來，只是今天著實是不方便，姐姐就不多留你了。”
馬佳氏知道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夠知道的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不能再惹眼了。
“既然姐姐正忙，那我就不打擾了。”馬佳氏主動提出告辭。
鈕祜祿妃讓黛煙把馬佳氏送出去，看了眼低眉順眼存在感很弱的安太醫。
“還要煩請安太醫診脈。”說著，就把手腕伸了出去。安太醫趕緊應聲表忠心。
等到真正診脈的時候，安太醫一開始就報持著專心和警惕，倒還真讓安太醫發現了點什麼。
“娘娘，請把另外一隻手也伸出來。”鈕祜祿妃依言照辦。
安太醫診完右手又診了左手，直到半刻鐘之後安太醫才收回了診脈的手。
“敢問娘娘，平日是否怕冷怕熱？”
“是。”
“敢問娘娘，葵水來臨前是否有腹腔墜痛之感？”
“是。”
“敢問娘娘……”
安太醫問了好些問題，鈕祜祿妃都回了是，隨著安太醫的不斷問話，鈕祜祿妃的心也越來越涼。
“娘娘，您這是宮寒如體，氣淤血滯之症，本可以慢慢調養好，只是娘娘常年練武，氣血旺盛，身體也好，竟是讓病症只淤積在每月身體虛弱之事爆發，奴才實在是無能為力。”安太醫垂首道。
“那這病會怎麼樣？”鈕祜祿妃不但面色冷硬，就連聲音也是像是淋了冷氣。
“娘娘您日後，怕是子嗣回艱難些。”
鈕祜祿妃攥緊了手，指甲折了陷進肉中都沒有感覺。
“安太醫可有辦法醫治？”
安太醫搖頭，“奴才無能……”
黛煙回來的時候，安太醫已經離開了，黛煙正覺得奇怪，就發現主子坐在炕上發呆，就連手上正在流血的傷都沒有察覺。
“主子。”黛煙把碎指甲從傷口清理出來，給鈕祜祿妃包紮好，見鈕祜祿妃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輕輕推了鈕祜祿妃一下。
“啊？”鈕祜祿妃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冷的全身都僵硬了。
“黛煙，你去給阿瑪帶一封信，還有，把整個承幹宮給我翻過來查。”
話到最後，語氣中已然帶上些許森然
。
承幹宮中的事情赫舍裡皇后可不知道，她現在正難受呢。
或許是明確知道了自己已經給懷有身孕，所以所有的反應都被放大了，也可能是祖父去世那晚傷心昏迷所致，赫舍裡皇后的孕吐反應好像突如其然的被開啟，進入了災難模式。
一整天從睜眼到入睡但凡吃進什麼東西赫舍裡皇后都會吐出來，就連喝口白開水也會幹嘔兩聲，弄的赫舍裡皇后什麼都幹不了，簡直是遭罪。
她當初懷承祜和胤礽的時候反應都沒有這麼大。
康熙也對赫舍裡皇后的這一胎格外的重視，雖說並沒有對外公佈，可這畢竟是嫡嗣，康熙每天都要抽出空來看看赫舍裡皇后。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赫舍裡皇后的臉色就憔悴了，身材也消瘦了不少，一點都沒有有孕之人的豐腴。
康熙看著赫舍裡皇后一邊吐著一邊還要處理後宮事務，忍不住就皺起了眉。
“既然都已經這麼累了，還操心這些事做什麼？”
赫舍裡皇后輕輕抿嘴笑了一聲，“臣妾是您的妻，處理這些事本來就是臣妾分內之事。”
“現在什麼都沒有皇嗣重要，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給朕生一個嫡子。”康熙把赫舍裡皇后手中的筆搶過來擱置在架子上。
“臣妾自然竭盡全力。”赫舍裡皇后也不反抗康熙，康熙擱了她的筆，她還真把賬簿挪開了。
“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朕想讓皇瑪姆代你管一陣後宮，讓鈕鈷祿氏也跟著皇瑪姆學學。”
“皇上安排的很好。”赫舍裡皇后抬起臉，笑盈盈的看著康熙，“臣妾知道皇上都是為了臣妾好。”
“嗯。”康熙面上不顯，對赫舍裡皇后倒是越發的滿意了。
康熙的行動力很快，當晚就有太醫宣佈了赫舍裡皇后有孕的消息，第二天康熙直接免了請安，帶著赫舍裡皇后去了慈寧宮，這讓連夜準備好了賀禮想去坤寧宮給赫舍裡皇后道賀的眾人都撲了個空。
從慈寧宮出來之後，康熙直接就讓顧婉去承幹宮宣旨去了。
顧婉到承幹宮等了一會兒才見到鈕祜祿妃，顧婉每次來的時候鈕祜祿妃臉色都挺好的，這次顧婉還真是頭一回見到鈕祜祿妃這麼明顯的怒容。
或許是顧婉的驚訝太過明顯，鈕祜祿妃下意識的收斂了情緒。
“顧婉姑姑，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
顧婉回過神來，“皇后娘娘身體不舒服，對後宮事務有心無力，向皇上請辭。皇上就請了太皇太后幫忙，怕太皇太后太過操勞，所以就舉薦了您幫著太皇太后處理後宮事務。”
鈕祜祿妃神色有些怔松。“我……不會辜負皇上的期望的。”
顧婉覺得鈕祜祿妃有好多話想說，剛想開口，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把什麼話都嚥了下去。
她，並沒有什麼康熙的話要帶給鈕祜祿妃。
顧婉看了一眼鈕祜祿妃，還是轉身走了，後宮嬪妃，大多都是這樣的吧。
顧婉走之後，鈕祜祿妃才重回了次間。馬佳氏已經在炕上坐了好一會兒了。
“你的計劃，可以停止了。”
“為什麼？”馬佳氏不解。“咱們都沒有動手，只是煽風點火而已，皇上就算查到，被揪出來的也只會是背後的人而已。上次那拉氏自己作死讓她逃過一劫，這也是報應。”
鈕祜祿妃頹然的坐在主座上，“皇上讓本宮在皇后懷孕期間協理六宮，這不是警告是什麼。”
“娘娘。”馬佳氏前傾，還想說什麼，卻被鈕祜祿妃打斷了。
“你投靠本宮為的是什麼？”
馬佳氏聞言縮回了引枕之中，“今天原選秀婢妾嫡妹就要進宮了，婢妾當然要尋找一位靠山，婢妾可不想被嫡妹壓在身下。”
“婢妾絕不會背叛娘娘，而且，婢妾絕不是蠢人。”
“那你就別做那麼多小動作。”鈕祜祿妃撇了馬佳氏一眼。
“可皇后善妒，若是讓她生下皇長子，那可就沒咱們什麼事了。”馬佳氏試圖勸說鈕祜祿妃，她可不是危言聳聽，當年承祜一出生，她的承瑞不就馬上夭了嗎？
鈕祜祿妃搖頭，“我也是才發現，想要子嗣，不但自身要努力，還要皇上的配合。”
馬佳氏一頭霧水，娘娘這是什麼意思？皇上怎麼不配合了？
鈕祜祿妃也沒心情給馬佳氏說明，“你只要按耐住別動手，本宮自會護著你。”
“是，那婢妾就先回去了。”
鈕祜祿妃揮了揮手，讓馬佳氏退下了。
黛煙悄無聲息的端了藥走進來。“主子，該喝藥了。”
鈕祜祿妃端起藥碗，一下子喝完，又蝸回了引枕之中。
“主子，藥苦，您吃個蜜餞甜甜嘴。”黛煙見鈕祜祿妃茫茫然不知道在想什麼，心裡一哭，連忙勸道。
“沒什麼哭的。”鈕祜祿妃一動不動，或許是心裡苦了，身體上的苦就感覺不到了。
“主子，老爺安排好的太醫兩個月後就能入太醫院，以後您絕不會再受這樣的罪了。”
“是嗎？”鈕祜祿妃突然扭過頭，“黛煙，你說，我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也要治好宮寒之症，值得嗎？”
“娘娘，”黛煙突然落下淚來，“後宮中的女子總是要有個孩子的，您這樣做都是為了以後。”
“以後啊？”鈕祜祿妃扭過頭，看著窗外敞亮的天色。“也不知道皇上給不給我這個機會。”
外面的天那麼好，她卻被困在這方寸之地，折斷了翅膀，只能等待死亡。
赫舍裡皇后手裡的宮權一交出去，就徹底清閒起來和上回那拉氏和張氏人來人往不同，或許是赫舍裡皇后懷相不好，後宮眾人都不敢打擾。
當然，這種有眼色的嬪妃絕對不包括烏日娜。其他人恨不能躲著坤寧宮走，烏日娜反倒是每天都要去看望看望赫舍裡皇后。
一天兩天還好，連續一個星期都這樣，赫舍裡皇后還沒有不耐煩，太皇太后反倒是坐不住了。
派了蘇麻喇姑去坤寧宮，太皇太后就把烏日娜從坤寧宮請到了慈寧宮之中。
烏日娜對太皇太后還是十分尊敬的，見到太皇太后行完禮就想要撒嬌。
太皇太后任由烏日娜撒嬌，但看烏日娜的臉色卻極冷。
當初康熙來慈寧宮說明處理烏日娜的事情時她還不相信烏日娜真會害那拉氏肚子裡的皇嗣，現在看烏日娜的表現，這是對皇后的肚子也上心了？
孝莊的確偏心科爾沁，也的確疼愛烏日娜，但是這些事情在大清的江山永固面前根本就不重要。
皇后肚子裡懷的是大清的儲君，孝莊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皇后肚子的主意。
“皇后身子不適，你老實呆在你宮裡，不要去打擾她。”見烏日娜還有不服之色，孝莊神色更嚴厲了。
“你若是閒不住，我就和皇帝說，讓你陪我這老婆子在佛堂住上一段時間。”
“老祖宗，您不能這樣。”烏日娜不滿的大叫。
“我也不想這樣，”孝莊撫了撫烏日娜的額頭，“所以，別讓我為難，烏日娜。”
“我知道了。”烏日娜不甘不願的應聲。
等出了慈寧宮，沒有了孝莊的壓制，烏日娜心裡那些陰暗心思就又冒出來了。只是她在宮裡的勢力，全都是科爾沁的，要做什麼根本就瞞不住孝莊。
烏日娜只能無奈按耐下心思，準備給科爾沁的阿爸、阿媽和哥哥去一封信，培養一些自己的勢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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