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重來

對於潭拓寺的這場賞春會, 四大輔臣和各大勳貴知道的可比一般人要多得多。當然, 孝莊太皇太后舉辦賞春會選後的目的就是離間四大輔臣, 為收攏皇權, 為此, 孝莊太皇太后把自己早已屬意的繼承人都放棄了，怎麼會不讓該知道的人知道呢。

一國之後的位置，沒有哪個女人不惦記, 尤其是那些出身滿族大族的貴女們。原先宮裡頭住著一位科爾沁來的格格, 那些個福晉夫人們也沒往後位上想，畢竟前朝的兩位皇后，都是出身蒙古的, 滿蒙聯姻早就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再加上後宮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算是曾經奢望了皇后的位置, 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現在好了, 太皇太后主動開口說要選後, 不管怎麼說, 她們都是要爭取一下的。鈕鈷祿府, 遏必隆自得到確切消息之後就和福晉商量了，他們鈕鈷祿府嫡支裡面和皇上年紀相仿的只有嘎魯玳一個女兒, 這次賞春會自然是要精心打扮的好爭取簡親王福晉和康親王福晉的好感的。

鈕鈷祿福晉自然知道輕重, 雖然嘎魯玳不是她親生的, 但是卻是從小抱到她身邊長大的, 她自然會為嘎魯玳好好謀劃的。雖然嘎魯玳的親孃還在, 鈕鈷祿福晉卻相信嘎魯玳不會讓完顏氏越過她去。不過，鈕鈷祿福晉到底還是有個擔心。

“老爺，雖說族譜上嘎魯玳是記在妾身上的，但是到底還是庶女，身份上差了一截兒，索尼府上剛好有個嫡孫女兒也和皇上同齡，嘎魯玳的身份會不會被索尼抓住大肆攻訐啊。”

鈕鈷祿福晉說的有道理，但是遏必隆卻不在乎，“我們鈕鈷祿氏的女兒，就算是庶女也比索尼的孫女兒強。”頓了頓，遏必隆又說到，“嘎魯玳還是鰲拜的乾女兒，要是沒有蒙古秀女競爭，這後位，咱們鈕鈷祿氏是要定了。”

鈕鈷祿福晉點頭，終止了這個話題，談論起該給賞春宴時該給嘎魯玳準備什麼樣的衣飾釵環。

而另一邊，索尼府中，赫舍裡·芳儀的貼身大丫鬟輕央正準備叫醒午睡的主子。福晉請了京城中最好的繡娘，要給主子再做幾身春裝，現在人已經來了，得趕緊叫醒主子才行。

“主子，主子？該起來了。”

軟榻之上，少女警醒的睜開了雙眼，那雙明亮的大眼在睜開瞬間閃過的幽光，冷的讓輕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少女，也就是赫舍裡·芳儀，在聽到聲響的第一時間就已然清醒，卻沒想到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早已故去的大丫鬟。

“輕央？”

“主子，”赫舍里氏的這一聲輕喚喚回了輕央的神智，“福晉剛讓人傳來消息，錦衣齋的賀秀娘已經來了。福晉讓您去正房量量身形好趕製幾件春裝。”

在伺候赫舍里氏洗漱期間，輕央不禁想，主子的是越發的有威嚴了。

裁衣？額捏？就算是要裁衣，她身為中宮皇后，也只有內務府來覲見她的份啊。

赫舍里氏不明白。

由著輕央伺候了洗漱之後，赫舍里氏沒有理會輕央的催促，坐在椅子上仔細回想著。她是因為什麼而沉睡的呢。

腦袋中混沌一片，什麼都想不起來，而且，越想，赫舍里氏的頭就越疼，但是赫舍里氏卻沒有放棄，冥冥之中，赫舍里氏有一種預感，這件事很重要。

塵封的記憶突然清晰，一舉攻佔了赫舍里氏的情緒，毫無預兆的，赫舍里氏已淚流滿面。

她全都想起來了。

她是赫舍裡·芳儀，索尼的孫女，康熙四年九月初八從太和門抬進皇宮的元后！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啊？主子您可別嚇唬奴才。”輕央看到赫舍里氏面無表情卻淚流不止的樣子慌了神，也顧不得冒犯，使勁兒的搖晃著赫舍里氏端坐的身體。

可惜，赫舍里氏沉浸在回憶之中，完全沒有反應。

這這這，該不會是魘著了吧？

輕央也是個果決的，見叫不醒赫舍里氏，馬上就想遣人去尋大夫去。馬上就到四月了，賞春會在即，主子可不能出事。

“我沒事，輕央，不要大驚小怪的。”赫舍里氏阻止了輕央。她當然沒事，她只不過是想到了死前都還閉不上眼的胤礽罷了。

“可是……”輕央還是有些遲疑。

“無事，我只是做噩夢了，醒來就好了。”赫舍里氏搖頭，語調帶著說不出的柔和，卻意外的讓人無法反抗。

“給我說說，現在是什麼時候？”赫舍里氏長的不算傾國傾城，但是卻也眉目清婉，雙眼明亮，再加上上揚的嘴角，和飽滿的臉頰，一看就是討喜的面相。現在赫舍里氏臉上帶著笑容，可雙眼中的血絲卻還沒有褪去，生生把輕央給鎮住了。

“回……回主子，現在已過未時了。”

赫舍里氏發現自己把自己的丫鬟給嚇住了，放鬆了一下板正的身體，收斂了氣勢。多年的皇后生涯，給赫舍里氏帶來了磨滅不了的影響。

“今天是幾月幾日？”

赫舍里氏氣勢一收，輕央就有一種主子又回來了的感覺。“主子您忘了，今天是三月二十九了啊，距離賞春會只剩下五天時間了。咱們可要好好準備這次的賞春宴……”

輕央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來自己的任務，“主子……福晉還在等著呢……”

“走吧，別讓額捏等急了。”

最重要的事情知道了，其他的細枝末節赫舍里氏並不著急從輕央的口中探知。從康熙十三年到雍正二年，她已經積攢夠了足夠的耐心，重來一次，她絕不會再讓人害了性命和兩個兒子。

康熙四年四月四日，宜出行，上香。一大早的天還沒有亮，潭拓寺就已經不復寧靜了。顧婉推開寢室的門，果然，康熙早就已經起來了再看書呢。

“主子，既然您已經來了，怎麼不出去逛逛，再等會兒，各家貴女可快要到了。”顧婉放下手上端著的糕點，無奈的對康熙說。

顧婉他們是昨天來的潭拓寺。孝莊太皇太后選孫媳婦，雖然宣揚的滿皇城都知道，但是，真正行動的時候卻是十分的低調。開玩笑，要是孝莊太皇太后真的出現在賞春會上，那賞春會可就成了一個大舞臺，全靠各家貴女的演技支撐了。

這次跟隨孝莊太皇太后和康熙來潭拓寺的人不多，除了明裡暗裡的護衛之外，所有人都是輕車簡行的，康熙帝就只帶了顧婉，梁九功和幾個小宮女伺候。

這倒是讓顧婉受寵若驚的不行，對待康熙帝，也自動自發的回到了兩年前的態度，完全忽視了，他們之間，還有個大秘密的存在。

康熙帝充耳不聞顧婉的勸導，書也不放下，單手拿著，另一隻手徑直拿起一塊糕點，三兩口就吃完了。

顧婉見康熙帝是真餓了，連忙建議道，“不如奴才派人傳膳吧。”

“不用，一會兒等皇祖母醒來了，我陪皇祖母一起用。”這次來潭拓寺，烏日娜沒有隨行，康熙覺得皇祖母那裡的早膳，總算是不會那麼難熬了。

既然如此，顧婉也不再勸，又多拿了幾盤糕點，給康熙墊墊肚子。

“你收拾一下，潭拓寺後山的景緻不錯，午膳過後，朕也去賞賞景。”

顧婉目瞪口呆，我的皇上啊，午膳過後，那不正是賞春宴的時辰啊，您還真準備親自登臺演上一出大戲啊。

不管顧婉是什麼心態，反正康熙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容人再更改了。

潭拓寺的大雄寶殿門口，赫舍里氏看著裡面正在上香的額捏和嬸嬸們出神。

經過這幾天的打探，赫舍里氏已經把情況都給摸清楚了。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樣，皇上年幼，輔政大臣權重，選後，只是妥協的一種手段。

但是，赫舍里氏知道，雖然皇上選自己為後是經過多方考量的，皇上卻給了自己應有的尊重和愛護。

只可惜，她當初年少思量不夠，做事也不夠謹慎，被太皇太后抓住了她暗害慧妃的證據，要不然，她和皇上定能夠相偕百年，胤礽有了她，定不會落得那般的下場。

就在赫舍里氏愣神的時候，赫舍裡府的女眷們已經從大殿中走了出來。赫舍里氏把所有的心思都收了徹底，笑著迎了上去。

“額捏。”

“赫舍裡福晉。”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赫舍里氏回頭一看，原來是員外郎蓋山的福晉馬佳福晉和她的兩個女兒。

馬佳氏一族也是滿洲大族，只是蓋山這一支卻沒什麼作為。赫舍里氏的額捏赫舍裡福晉見到馬佳福晉並非有十分熱絡，匆匆聊了幾句就藉故離開了。

兩家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赫舍里氏看了一眼緊跟著馬佳福晉的那個看著年長的文靜女孩兒，笑了。

馬佳氏，榮妃。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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