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佟府

“從科爾沁來的小格格, 不知道是哪位格格啊？”顧婉這話問的也是婉轉, 她一個宮女, 就算梁九功說出那格格姓甚名甚, 顧婉也不認識, 顧婉如此說，不過就是想知道這位蒙古格格背後的靠山是什麼。

“這位格格是科爾沁三等臺吉阿鬱錫的女兒，這一次進宮來是特意來陪伴太皇太后的。”梁九功怕顧婉不小心得罪了那位主子, 還特意多說了一句。“日後那位主子恐怕是要常住慈寧宮了。”

“多謝梁公公了。”顧婉知道這是梁九功的好心提醒。

只是, 孝康章皇后剛死不久就多出個蒙古格格，想必康熙心裡很不好受吧。

佟家發家於曾祖父佟養真，雖因為孝康章皇后而一躍龍門成了外戚, 但是卻因為蒙古嬪妃的壓制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來。

顧婉和梁九功到達佟府的時候, 早就得了消息的佟家人除了還在坐月子的佟國維嫡福晉全都等在正門處了。

對於外家，因為孝康章皇后和顧婉的努力, 康熙還是很有感情的, 等宣讀完賞賜之後, 顧婉連忙把佟家老夫人給扶了起來。

顧婉的長相隨了額捏, 半點都沒有遺傳到佟家人的長相, 佟家老夫人一見顧婉就愣了。

“你…”

“老夫人您快些請起，主子向來是最重孝道的, 若是讓主子知道了, 定是要怪罪奴才的。”顧婉早就和佟府沒什麼關係了, 瞧著佟老夫人可能是發現什麼了連忙打斷。

佟老夫人深深的看了顧婉一眼, 不再說什麼了。

這次來的名義本就是來恭賀佟二爺佟國維喜得嫡女的, 顧婉不願意見著嫡母的臉，也不想和一群貴婦虛情假意的聊著家長裡短的，再加上沒見到生母的面，顧婉就乾脆提出了想要探望還在月子中的佟二夫人。

佟老夫人哪裡有不同意的道理，指使著身邊的大丫鬟領著顧婉去了佟二夫人所在的西院。

雖然佟老爺死了，但是因為佟老夫人堅持，所以並沒有分家，一家老小還是住在一起。然而，顧婉在佟府住了還沒一個月就被嫡母給掃地出門了，東院都不熟更不用說是西院了。

因為是漢軍旗出身，佟府的建築整體上在大氣的基礎上加上了份小橋流水的溫婉，於不經意間展現出勳貴大族的精緻。

倒是讓在四四方方的紫禁城中生活了幾年的顧婉看花了眼。

佟二夫人所住的院子很快就到了，一直在前頭引路的流水前去通稟了一聲，很快，佟二夫人的奶嬤嬤出來把顧婉給迎了進去。

雖然顧婉是康熙特派的天使，但是卻改變不了奴才的身份，一進到裡間，顧婉就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

“顧姑姑快快請起。我這身子不方便，還望姑姑莫怪。”佟二夫人話說得好聽。

被奶嬤嬤扶起來之後，顧婉就知道這個佟二夫人是個不好相與的。

“二夫人說笑了，是奴才叨擾二夫人了。只是奴才奉皇命而來，總是要探望一下小主子回去也才好向皇上覆命的。”顧婉視線停留在佟二夫人的下巴處，不冒犯佟二夫人，謹守奴才的本分。

床上的佟二夫人見了顧婉規規矩矩的站姿，眼中的輕蔑才算是收了回去。

不一會兒，奶嬤嬤就抱了個襁褓過來。

在清朝，就是女兒也是珍貴的，尤其是佟家還出了個孝康章皇后，奶嬤嬤緊抱著襁褓，只是開了個口子讓顧婉湊近了看。

“姑姑可別見怪，小格格剛出生不久，身子弱，恐怕見不得風。”

“嬤嬤，”床上的佟二夫人板了長臉，“姑姑攜皇命而來，你怎能如此無理，還不快跟顧姑姑道歉。”

顧婉哪裡不知道佟二夫人她這就是裝裝樣子啊，“二夫人還是莫要生氣了，月子裡氣多了對身體不好，小格格金貴的很，奴才這笨手笨腳的還怕不小心傷了小格格分毫。”

“姑姑說笑了，主子爺身邊的，自然是好的。”

既然佟二夫人不待見自己，顧婉也沒想在佟二夫人這裡多待，正打算告辭離去的時候，宮主突然出了聲。

“這小娃娃倒是個好苗子，命格也是極好的，真適合入我門下。”

“那當然，”顧婉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康熙的表妹，著名的孝懿仁皇后，能不好命嘛。”

“那可不一定，顧婉，你去摸摸她的根骨去。”宮主慫恿道。

顧婉翻了個白眼，“宮主，你不知道人家額娘不待見我嗎？”

“那又如何？我屈尊降貴…”宮主不知想到了什麼，說話猛地一頓，“罷罷罷。”

說完，就和顧婉斷了聯繫。

顧婉本想問宮主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轉念一想，宮主的功法又不是什麼正經功法，還是不要霍霍這個小娃娃了。

又和佟二夫人寒暄了幾句，見到佟二夫人面露疲色，明顯是送客的神情，顧婉識趣的提出了告辭。

佟二夫人身邊的嬤嬤並沒有多送顧婉，等顧婉出了西院，就回去向佟二夫人覆命去了。

顧婉離開佟家內院是走的路和來時並不一樣，一路上樹影婆娑的撒下大片綠蔭，不過，向來兩位佟老爺和梁九功還有的聊，顧婉也就不著急回去，悠閒閒的走著。

樹蔭下的林蔭小道中，顧氏已經等候了半個時辰了，夏日的烈陽早已讓顧氏的內襟濡溼，丫鬟玲兒又給顧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主子，從西院出來的路有好幾條，姑姑不一定就走這條的，您若是在不回去福晉可是要生氣的，姑姑在宮裡得主子爺看中，您又何必再跑來看一眼呢。”

“你不會懂的。”顧氏低喃道。

她是生性怯弱，天真了些，但是，自從女兒被送進宮之後，她怎麼說也長了點心機。現在孝康章皇后去了，女兒在宮裡的日子怎麼會好過，她這個做額捏的再沒本事也是要為女兒盡一份力的。

又多等了一刻鐘，玲兒眼尖，見到老夫人身邊的流水引著什麼人朝這邊走過來，連忙告知了顧氏。

匆匆整理好妝容之後，顧氏帶著玲兒從小道中走了出來，和顧婉遇了個正著。

“顧姨娘安。”流水見到來人趕忙行禮，連帶著身後的顧婉也跟著福了福身。

顧氏見到女兒給自己行禮，心中又是一陣酸楚，不過她今天出來的時候已經夠久了，著實沒有時間和女兒好好的說會兒話。

“都起來吧。”顧氏故作淡定，眼眶卻微微溼潤了。

“多謝姨娘。”直起身之後，顧婉才見到這位顧姨娘的正臉。

顧婉對於原主的記憶不多，由於小時候只有額捏陪伴卻十分深刻，所以，就算是過了好幾年，顧婉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知道主子有話要單獨對姑姑說，玲兒沒等顧氏吩咐順著袖子就給流水塞了個紅包。

“流水姐姐，您這是剛從西院出來吧…”

玲兒一邊和流水套近乎，一邊往偏僻的角落裡去給顧氏製造空間。流水也十分配合的和玲兒談的熱切。反正老夫人想做個順水人情，她怎麼能砸了呢。

等周遭無人了，顧氏強忍著的淚水一下子就決堤了。

一把把顧婉抱在懷裡，“嗚嗚，額捏的婉婉啊，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吧，怎麼瘦成這般模樣了，嗚嗚……”

突然被人擁在懷裡，顧婉不自在極了，只是懷中柔軟的觸覺和關心的話語，讓顧婉僵硬的身體軟化了幾分。

“額捏，在主子爺身邊伺候是極大的福分，瘦了這話您可別再說了。”顧婉有些頭疼。

顧婉尤記得，當初顧氏探望初進宮的顧婉的時候，也是滿程掉眼淚，心疼顧婉，在後院裡幾年，竟然還沒有學會教訓，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

“是的是的。”又低聲勸慰了顧氏幾句，總算是讓顧氏止住了哭聲。

一解對女兒的思念之後，顧氏總算是想起來了今天來的大事。

“婉婉，你在宮中可千萬不要多思啊，安分守己的等著到出宮的年紀或是求了主子爺恩赦出宮就好，額捏真不求你闖出什麼名堂來。”

顧婉有些無語，這宮中人踩人的階級分明，顧氏竟然還要她碌碌無為，就不怕她被人吃了還不吐骨頭嗎？

或許是顧婉的表情太明顯，顧氏連忙拿出自己小心翼翼配好的藥。

“婉婉，我一直沒跟你說，你五歲的時候曾經生活一場大病，幸得神醫相救，要不然咱們母女兩人就天人永隔了。後來神醫告訴我說，你也有和我一樣的心悸病，這種病治不好，只能好好養著，要不然，我也不會想法兒帶你回佟家，沒想到……”顧氏一想到自己本是來帶女兒來佟家將養卻害女兒進了宮成了伺候人的奴才不禁又悲從中來。

佟氏的一席話，在顧婉心裡可是激起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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