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行圍

康熙親政之後, 倒是更忙了些, 除了坤寧宮和承幹宮之外, 去慈寧宮也勤快了些, 烏日娜自庶妃進宮之後終於又重回眾人視線了, 這讓後宮中一兩個月都見不到康熙的后妃們恨的牙癢癢也無可奈何。

康熙去後宮的日子很規律，一個月裡，初一十五到坤寧宮, 還有三天隨便選, 再來四天去承幹宮，最後還有兩天，七八個庶妃裡面隨便撥拉著兩個也就是了。

不得不說, 雖然康熙並沒有行事, 但是有時候還是會留宿坤寧宮和承幹宮，那些日子, 顧婉就輕鬆了不少, 雖然早上得捧著朝服去給康熙穿衣服去。o(╯□╰)o

康熙四年過得很快, 一眨眼就到了康熙五年, 許是因為心情好, 亦或者顧婉補的太過，康熙在這一年裡可是飛速躥升, 很快就從一個半大小子長成了一個大小夥子了。

再加上康熙勤於騎射, 身體鍛鍊的很結實, 康熙五年過半, 內務府就來給康熙量了三次衣了。

而隨著康熙身量的抽高, 顧婉在伺候康熙更衣的時候已經要揚著手踮著腳了。

而且，宮女是不能直視聖顏的，顧婉給康熙更衣的時候向來是微低著頭的，以前顧婉比康熙稍高一丁點兒，低著頭當然沒問題，但是現在康熙比顧婉高一頭，顧婉再用以前的姿勢，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彆扭。

顧婉開始的時候還能堅持，畢竟她穿的是平底鞋，不過是踮踮腳，也能忍，但是康熙那是一刻不停的在長，顧婉踮腳的高度也越來越高，忍受的時間也是越來越短了。

這簡直像是穿了一雙無形的高跟鞋，不但累腳，連保持平衡都很難。

她又不是跳芭蕾舞的。

終於，在有一次，顧婉在康熙面前破了功。

那個時候康熙正要午睡，顧婉是給他脫衣服，就快脫完的時候，顧婉的腳發出搖搖欲墜的抗議聲。

顧婉也沒管，腳痛的多了，也就習慣了，但是有些病痛，都是在積累中才爆發的。

這一次，顧婉的腳踝不堪重負，終於是發出抗議了。

“咔嚓——”這麼一聲，顧婉的視線驟降，身體也是搖搖欲墜的要倒。

康熙見到顧婉突然摔倒伸手扶了一下，顧婉就像是落水時抓住浮木一般，順著康熙的力道，一下子倒在康熙懷裡，雙手還摟著康熙的脖子不撒手。

不過顧婉倒是還有點兒意識，頭沒磕在康熙臉上，在撞上之前把頭側了側，撞在了康熙的右肩上。

康熙肌肉健壯，骨頭也硬，顧婉一撞上去左臉立馬就腫了，再加上她這麼一扭，左腳踝和和小腿直接繃成90度的直角。

人類的腳哪兒能扭成這種角度，顧婉疼的兩眼瞬間飈出兩行生理性眼淚。

康熙被顧婉撞的一個踉蹌，剛想發火，就感覺到肩頭溼潤了。

懷裡的少女嬌俏玲瓏，腰瘦的一手可攬，綿若無骨，彷彿一推就能斷似的。

康熙也就多了幾分耐心，把顧婉扶正之後，康熙看著顧婉淚汪汪的兩眼，配上已經腫起來的左臉，終於相信顧婉不是故意的了。

實在是，如果勾引的人認為這樣也很美的話，那審美也是很異常了。

被康熙扶正之後，顧婉立馬就跪下請罪了，顧婉認錯態度良好，跪的很直，就是她的腳踝很不好，跪著的時候被壓迫的腳踝一直向顧婉表達疼痛的抗議。

“怎麼了？”康熙看著顧婉的臉越來越僵硬，眼神中還閃爍著痛意，就不想計較顧婉的失禮了。

“奴才舉止失狀，還請主子恕罪。”

“到底怎麼了？”康熙知道顧婉謹慎，一般情況下不會出錯的。

顧婉偷瞄了康熙一眼，在輕描淡寫的混過去和實話實說之間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她現在腳扭了，這段時間肯定不能當差了，在把實情告訴康熙，說不定她就不用給康熙穿衣服了。

實話說，顧婉踮腳的行為本來就是在鋼線上行走，既然能有這次的失誤，那麼意外總還是會發生的，這次她幸運，下次可不一定了。

“奴才……皇上長得太高了，奴才趕不上，所以，奴才就踮了腳……然後就崴腳了……”

康熙穿衣服的時候向來都是平視前方的，自然沒看見顧婉的小動作，經過顧婉這麼一提醒，他好像是比顧婉高好多了。

“站起來讓朕看看。”

“是。”顧婉站直。

康熙不用比較，也能看出兩人之間的身高差。因為顧婉比康熙大兩歲的緣故，一直都是顧婉比康熙高的，康熙習慣了之後也就沒在比較過，現在乍見這麼直觀的身高差，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這可是他長大最佳的證明了。

“行了，下次小心點兒，找個太醫看看你的腳吧。”

顧婉看康熙沒不高興，趁機提出自己的小提議，“皇上，奴才做錯了一次，傷到了龍體，要是再錯，奴才就是罪該萬死也難贖其罪，梁公公比奴才仔細，不如……日後讓梁公公為皇上更衣。”

那怎麼行，沒有顧婉的對比怎麼能顯出他的高大。康熙下意識的想反駁，只是，顧婉說的，確實是問題。

“梁九功還有他用，行了，”康熙揮了揮手，“日後再給朕更衣就不用低著頭了，”康熙笑眯眯的說道，“也不用踮著腳了。”

呃……顧婉有些無奈，換瘦高的梁九功多好，不過，這也算是一種恩典了吧。

“多謝主子恩典。”

事情解決之後，顧婉看著康熙肩頭自己的淚痕，有些遲疑，“奴才替皇上更衣……”

康熙動了動肩膀，感受到某種異樣……

“不用了，你退下吧，把梁九功給朕叫來。”

“是。”

梁九功進來之後，就看到康熙坐在床邊上，右肩上還有團可疑的水漬。

這是哪個小賤蹄子又來勾引主子了，看來這乾清宮還得再收拾一遍 。

梁九功心裡很氣憤，但是面上一點都不顯，把顧婉準備好的衣物放在了一旁。

“皇上，奴才備好了熱水，奴才伺候皇上沐浴？”梁九功可是知道，皇上去了後宮之後回來定是要沐浴的。

康熙看了那一灘水漬。顧婉沒塗胭脂水粉，哭的時候也沒流鼻涕口水，這一灘水漬完全是眼淚，而且，都快乾了。

還是另外一件事更重要些。

“不用了，替朕更衣吧。”

把溼衣服換了之後，康熙就讓梁九功給他揉揉肩膀，尤其是右肩。

康熙雖然健壯，但也是肉體凡胎，顧婉撞的臉都腫了，可見真是撞的不輕。

梁九功給康熙按揉了兩下，康熙還沒有叫停，梁九功就有些擔憂了。

“皇上，不若奴才去宣太醫來給皇上看看吧。”

“不用。”顧婉個小宮女叫太醫也就算了，他這麼個成年人，撞一下怎麼能叫太醫呢。

得，這還是個狐狸精。梁九功無奈的給康熙按揉肩膀，心裡卻是發狠的要把這個小狐狸精給找出來。

康熙五年，九月丁亥，康熙行圍南苑。

康熙這次行圍只是輕車簡行，後宮的嬪妃只帶了馬佳氏和石氏，倒是太皇太后讓康熙把養在乾清宮後殿給康熙享用的人事宮女帶去了兩個，也不知道是安的什麼心。

反正康熙不開口，顧婉就把那兩個宮女當普通的宮女使喚了，反正這次行圍帶的宮女不夠使，顧婉就讓她們奉茶了。

行圍之時眾人皆住的是帳篷，康熙的王帳在最中央，顧婉不會騎馬，就就在了王帳之中。

這次行圍四大輔臣全都來了，索尼年事已高，康熙讓他回帳篷裡休息去了，只點了索尼的長子噶布喇和三子索額圖隨行。

大清開國就是武將打下來的天下，這次狩獵不僅康熙參與了，來行圍的大多數文武大臣都參與了。

顧婉準備好等會兒康熙狩獵回來要喝的茶和奶茶，就到了帳外等候。

果然，沒等一會兒，遠處一群策馬奔騰的人裹挾著滾滾塵土而來。顧婉打頭一看，最前頭的就是一身騎裝的就是康熙，而錯康熙半個馬身的就是曾經見過的鰲拜。

顧婉的臉一下子就沉了。鰲拜真是太放肆，就連康熙的兄長福全也錯了康熙一個馬身，鰲拜總不會這點兒規矩都不懂吧。看來鰲拜肆意專橫的傳聞並不是謠傳了。

“主子。”康熙下了馬，顧婉迎了上去，接下了康熙手上的馬鞭和護具。

康熙腳步沒停，進了王帳之中，顧婉亦步亦趨的跟隨著。

拒絕了沐浴，康熙在顧婉的服侍下擦淨了臉上的塵土，換了身衣服，吩咐了顧婉備茶之後，就去了前帳。

顧婉準備好了茶，梁九功隨康熙狩獵，這會兒怕還在清理自己呢。

顧婉就帶著小宮女們去前帳給康熙奉茶。

“主子。”顧婉把托盤託高，提醒康熙。

康熙在林子裡跑了一上午，早就口渴了，順手就接了茶喝了一大口。

鰲拜坐在康熙右下手第一位，看到這樣的情景，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打翻了奉茶的宮女，連帶著還撒了不少茶水在衣服上，奉茶的宮女登時就跪下請罪了。

“鰲中堂你怎麼了？”康熙面露不耐，這會兒正要議事，鰲拜這樣搞事，讓康熙愈加不喜。

鰲拜張了張口，有無數個問題想問顧婉，但是看到眾人全都看向他，又把到嘴邊的話全都嚥了下去。

“奴才身體不適，想先回去休息，還望皇上恩准。”

一屋子的大臣皆是目瞪口呆。剛才鰲拜還搭弓射虎呢，這一眨眼的功夫就身體不舒服了。

“鰲中堂若是身體不適就先回去吧。”康熙心裡恨極了鰲拜，可還是要裝大度。

“多謝皇上。”鰲拜乾脆的行了禮，就走了。

鰲拜走之後，帳中的大臣有幾個心思明顯浮動，原本討論的大臣任免也變成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顧婉在一邊看著都替康熙生氣，但是康熙倒是氣定神閒的聽著。

梁九功來伺候的時候，康熙就把顧婉用藉口支出了前帳。

顧婉本來是想在王帳旁邊待會兒的，可卻被人捂了嘴拖到了一個僻靜之處。

到了無人之處，掐著顧婉的人放開了手，顧婉沒管身前站著的鰲拜，先看了後頭把她拖過來的人。

那人顧婉不認識，但是那一身的侍衛服顧婉卻能看得出來。

把身後人的面容牢牢記在心裡，等她脫困了，立馬要去找康熙告狀。這侍衛都成鰲拜的私軍了。

鰲拜還是穿著剛才的一身衣服，有些地方的茶水漬還沒幹，看來鰲拜是早守在這兒了。

侍衛把顧婉帶到鰲拜面前就走了。

鰲拜把手扣在顧婉的下巴上，強迫性的讓顧婉的頭仰著。顧婉掙扎著，卻還是敵不過扣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的力道。

鰲拜把顧婉的臉掰直，把這張臉和記憶中的那張臉仔細的對比。

“鰲中堂這是做什麼？我可是皇上身邊的人。”

鰲拜放開顧婉。“故人相見，我早該記起來的。”

“什麼？”鰲拜用的力道有點大，顧婉嗓子都有點啞了。

“也是，你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兒，哪裡還記得起先帝爺身邊的日子。”

顧婉從地上站起來，也怒了。“我可不像鰲中堂，先帝爺的恩澤我自是不會忘的。”

“鰲中堂現在位極人臣，怕是忘了先帝爺臨終的囑託了吧。”

“你……”聽了顧婉的話，鰲拜虎目圓瞪，怒的像是要撕碎她一般，顧婉嚇了一跳，又跌坐在地上。

“鰲中堂？顧姑姑？”馬佳氏本來是隨便走走的，沒想到就見到鰲拜在威脅顧婉，馬佳氏本來是不想管的，但是，顧婉是皇上身邊的人，能讓她欠她個人情可不容易。

鰲拜和顧婉同時回頭看，就見到馬佳氏和宮女站在一旁，疑惑的看著這裡。

“你們這是？”

馬佳氏是後宮嬪妃，鰲拜是處理不了的。

“在乾清宮裡當差，你心裡就不會覺得愧疚嗎？你就不怕先帝爺來找你？”鰲拜在顧婉耳邊耳語。

“皇上自會護著我。”顧婉不服氣的回瞪回去。愧疚什麼，鰲拜才是最該愧疚的吧。還什麼忠臣，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吧。

“呵。”鰲拜冷笑了一聲，壓根兒沒在意馬佳氏，徑直走了出去。

“顧姑姑，剛才這是？”馬佳氏扶起顧婉，看著顧婉脖子上青紫色的印子不禁皺眉。

顧婉總不能說是鰲拜發瘋，只好糊弄馬佳氏。

“剛才有個侍衛突然發瘋，鰲中堂見到了，就把我給救下了。”

“是這樣啊。”馬佳氏當然知道這不過是個藉口，但是這個時候糊塗些總比聰明的活得好。

“顧姑姑到我那裡坐坐吧。”馬佳氏指了指顧婉的脖子。

“那就叨擾庶妃了。”鰲拜的力道極大，不處理一下顧婉恐怕連王帳都回不去。

用了化瘀的傷藥，又用脂粉遮了脖子上的印子，顧婉在午後總算是溜回了王帳。

顧婉事先打聽了，今兒個康熙是個大臣一起用的午膳，用不著顧婉伺候。顧婉本以為自己的失蹤沒人知道，誰知道進了後帳顧婉就瞧見康熙歪在拔步床邊看書。

呃……被逮著正著啊。

“上哪兒去了。”

聽到康熙語氣中的危險，顧婉果斷把鰲拜給賣了。

“奴才被鰲中堂請去了。”顧婉掐著嗓音，努力恢復到往常的清亮。

“過來。”聽出顧婉嗓音的異常，康熙一把把手上的書甩在一邊。

顧婉聽話的走到康熙面前。康熙看著顧婉被掩藏的很好，卻仍然透露出深色的脖子。

“這個鰲拜，簡直欺人太甚，他到底有沒有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裡。”連他身邊的人都說打就打。

顧婉見康熙氣急連忙安撫，“皇上，奴才罵鰲中堂愧為人臣，會不會被鰲中堂報復啊？”

“朕自會護著你的。”康熙早就想這麼罵鰲拜了，顧婉這麼做可真是正和他意。

“奴才這可先謝過皇上了。”顧婉笑眯眯的。

“你這脂粉哪兒來的？”康熙可是知道顧婉從來不用這些的。

“馬佳庶妃賞給奴才的。”馬佳氏救了顧婉，顧婉自然會投桃報李。

“下去讓太醫開點化瘀的，你這樣站在朕跟前真是丟分兒。”

“多謝皇上。”

＊＊＊

顧婉既是已經知道了鰲拜對自己的敵意自然是躲著鰲拜走的，顧婉小心了幾天，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

行圍已過大半，在行圍結束之前最盛大的圍獵就在今天舉行。顧婉本來是想窩在王帳裡的，但是馬佳氏和石氏都去圍觀了，顧婉作為伺候康熙的奴才怎麼能不去呢。

“……今兒個誰能拔得頭籌，朕重重有賞。”康熙在上首剛發表完演講，還沒等底下的人歡呼，鰲拜就站了出來。

“皇上，奴才家中一直子嗣不豐，若是奴才拔的頭籌，奴才想請您賜宮女顧婉為奴才的侍妾。”

顧婉瞬間暴跳如雷，鰲拜的年紀當她爹都綽綽有餘，竟然還敢讓她當侍妾，真是太不要臉了。

康熙絕對不會答應的對吧。顧婉星星眼的看著康熙。

康熙的臉色也難看的很。若是其他的宮女，康熙也就同意了，但是顧婉不行，更不用說鰲拜不是求娶。侍妾什麼不入流的玩意兒怎麼能按在顧婉身上。

但是康熙要是駁回了鰲拜的話，那他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威信何在啊。

福全聽說了康熙這次帶了人事宮女來行圍，雖然知道並不是顧婉，但是鰲拜的話也太過了。

對於鰲拜這麼打皇室臉面的事情，福全又怎麼會坐視不理呢。

在接到福全的示意之後，康熙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些。

“與其肖想佳人，鰲中堂還是想想該怎麼奪得頭籌吧。”

“那奴才就謝過皇上了。”鰲拜對著顧婉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這滿圍場之中，誰會是他的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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