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高燒

皇太后是個和善人, 又因為常年禮佛心腸極軟, 烏日娜哭的傷心, 皇太后留了烏日娜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還留了烏日娜用膳, 直到夜色漸沉了，才把烏日娜送回景陽宮。

烏日娜走之後皇太后疲憊的靠在引枕上，緊鎖著眉。

松蘭嬤嬤上前給太皇太后按壓穴位, 疏解疲勞。“主子既不耐煩聞博爾濟吉特小主身上的薰香, 何必還要留小主這麼長時間。”

“看著烏日娜，哀家就想到了當年的自己。當年哀家貴為皇后，卻處處低了董鄂妃一頭, 烏日娜的苦, 哀家是最明白的。”

松蘭嬤嬤明白了，主子這是感同身受了。

“主子, 現在董鄂娘娘已入了土, 您卻是這宮中尊貴的皇太后, 又何必掛懷往事呢。”

“你說的也是, ”皇太后自嘲的笑了, 不欲讓松蘭擔心，轉口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老了, 哀家聞著那薰香, 倒是有種反胃的感覺。”

“松蘭, 你去讓呼和踩著新鮮的花熏熏。”

呼和很快就採了新鮮的花, 替換了屋裡的香味, 還讓人開窗散氣，自己去求見了皇太后。

皇太后剛躺在拔步床上小憩了一會兒，精神好了些，宣了呼和。

呼和進來後先是請旨給皇太后把了脈，皇太后的身體無恙，才算是鬆了口氣。

“主子，庶妃主子身上的香含有麝香，附子等，除了能致庶妃主子不孕，還和您現在喝的藥相沖，幸好您接觸的少，沒受到影響。”

皇太后追問，“那烏日娜如何？”

呼和搖頭，“奴才不知，主子要是擔心，奴才就悄悄去景陽宮一趟，保準別人看不出來。”

“你去問問，”皇太后眉頭緊緊蹙著，“別讓烏日娜知道。”

慈寧宮中，皇太后正坐立不安等著蘇麻喇姑的消息。從呼和確認了烏日娜用香已久再無懷孕的可能之後皇太后就在暗查下手之人，可查了幾天始終一無所獲，皇太后也只能來求助太皇太后了。

孝莊臉色青黑，不住的撥弄著佛珠緩解怒火。

這宮裡誰不知道烏日娜是她的人，能有膽子朝烏日娜下手還能讓她都無所察覺的，到底是誰？鈕祜祿氏？皇后？

孝莊心裡隱隱有個猜測，但不願相信，只能被動的等著蘇麻喇姑的消息。

蘇麻喇姑來回稟時臉色不是很好，原因並不只是烏日娜的身體。

“主子，奴才調查過了，有兩波人曾對庶妃主子下手，其一是那拉庶妃。那拉庶妃曾被庶妃主子害過掉了孩子，對庶妃主子一直懷恨在心，這次就是她收買了庶妃主子身邊的喜紅，才讓庶妃主子一直矇在鼓裡。”

孝莊皺眉，那拉氏的事得有好幾年了，怎麼那拉氏現在瘋的更厲害。

“主子，”蘇麻喇姑知道孝莊對那拉氏沒好感，連忙解釋道，“那拉庶妃的孩子，確實是庶妃主子用前朝秘藥弄掉的。”

“什麼？”孝莊擰眉。這是烏日娜乾的？當初那拉氏瘋著攀咬烏日娜，竟是對的？“烏日娜哪兒來的前朝密藥？”

孝莊的臉刷的一下就冷了，就連皇太后也面露詫異。

“聽說是喜紅犯了錯，要被庶妃主子送去慎刑司，為了保命求了家族給的藥。”蘇麻喇姑道。“喜紅是阿蘇家的。”

阿蘇家在包衣中也算是大族，打盛京時就伺候在宮裡，有個秘藥也不算稀奇，但是，卻絕不可能有本事弄來這種害人的香讓烏日娜用。

“另一波人是誰？”

“是，是主子爺。”

“你說什麼？”孝莊聲音冷了下來。

皇太后也不相信，“查清了嗎？會不會是誰故意引導的？”

“奴才沒查錯，確實是乾清宮人動的手，而且，奴才聽說，主子爺很喜歡這種麝香香氣，所以庶妃主子用的很頻繁。”

“這麼短的時間能查出什麼，”皇太后吩咐，“蘇麻，你再去好好查查，定然還有其他原因。我就從沒聞過烏日娜身上有這種香。”

“那奴才再仔細查查。”蘇麻喇姑見孝莊臉色實在難看，心存僥倖的應了下來。

“不必了。”孝莊滿臉疲憊的靠在引枕上。“皇帝動手根本就沒有隱藏，他這是要讓哀家知道呢。”

“皇帝，這是不滿哀家護著烏日娜，在警告哀家呢。”

“怎麼會？”皇太后忙安慰孝莊，“皇上待您是極孝順的。”

“皇帝到底是福臨的兒子，也怪哀家管的太多。”孝莊搖著頭，眼中卻滿是讚賞。

“不過烏日娜做的也的確太過了，皇帝本就不多，哀家勸過她，她還敢朝皇帝的子嗣動手，也是個心大的。”

孝莊招了蘇麻喇姑過來揉肩。“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仁憲，你也別告訴烏日娜。”

皇太后看著孝莊肅冷的面容有些不忍，“皇額捏，這不好吧，畢竟是一輩子的事，烏日娜在宮中……”

孝莊打斷皇太后的話，“仁憲，當初孟古青進宮時，我就說過，讓她想辦法先生個嫡子，別和後宮的嬪妃多計較，可孟古青偏偏不聽勸，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最後落得什麼下場？”

孝莊嘆了口氣，也不知是放下還是不甘。“至少，烏日娜在外還算有體面，別讓皇帝連最後的情分都不顧及了。”

“兒臣知道了，”想到被廢掉的元后，皇太后也不執著了。“兒臣會多叫烏日娜說說話，多勸勸她的。”

孝莊沒說話，也算是默認了。不過，雖說孝莊認下了康熙的安排，但是對於背主的喜紅一家，卻是找個藉口狠狠地發落去了慎刑司。

康熙十年三月，太皇太后身體不虞

，顧婉到慈寧宮侍疾，到了慈寧宮才發現今天竟輪到她和承幹宮妃侍疾。

顧婉和承幹宮妃見禮之後，就坐在一旁看著承幹宮妃帶著笑陪著太皇太后聊天。

顧婉看著承幹宮妃身上添了幾分溫婉，明白承幹宮妃不一樣了。三阿哥在六個月大的時候就抱去了承幹宮，承幹宮妃是如寶如珠的待著，什麼好的頭一個都用到三阿哥頭上，三阿哥叫聲額捏都能高興半天。

顧婉是時常窩在自己宮裡，也能感覺到承幹宮妃的暖化，就像是天上的仙人突然下凡塵，沾染了煙火氣。

以往承幹宮妃對太皇太后雖然恭敬，卻不會討好，她的家世就讓她不用對其他人屈膝，現在突然放下身段，想必都是為了三阿哥著想吧。

這當了額捏的，就是不一樣了。

顧婉想的正出神，黛煙卻湊了進來面帶焦急，俯身在承幹宮妃耳邊悄聲說了句。

顧婉耳力好，又坐的近，即使黛煙壓低了聲音顧婉還是聽到了。

“主子，三阿哥又吐奶了，現在正在宮裡哭鬧呢。”

承幹宮妃登時就想回承幹宮，只是她現在還在慈寧宮侍疾，哪能說走就走。

顧婉也猜出了承幹宮妃的顧慮，輕啟唇瓣，道，“娘娘宮裡可是有什麼事？臣妾聽說三阿哥近來胃口不好，還想去看看呢，這孩子小的時候最是精貴，可一點都疏忽不得。”

孝莊喝了藥，又跟承幹宮妃說了好一陣兒的話，臉上也有了疲態，索性順著顧婉的話，說道:“剛好哀家也累了，想休息會兒，鈕妃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

承幹宮妃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了。“三阿哥有些吐奶，那臣妾就先回去看看。”

孝莊閉著眼，點了點頭。顧婉也想順勢走到次間等著，卻被孝莊給叫住了。

“顧氏，哀家這病是老毛病了，本沒有什麼大礙。沒想到斷斷續續的病了半年多，只是皇后勞師動眾的，倒是勞累你們一直費心。”

顧婉勸道，“太皇太后這是說的哪裡話，能為您盡一份心意是婢妾等的榮幸。而且，您身份尊貴，什麼病放到您身上都是關乎合宮的大事。”

孝莊笑了下，想到康熙提過，要帶她去赤城湯泉養病，神色微動。這一年多，人倒是也安分。

“你好好伺候皇帝，盡好自己的本分。”

“婢妾謹遵太皇太后旨意。”顧婉低下頭，顯得無比的恭順。

“外面候著去吧，哀家要歇著了。”

“是。”顧婉輕手輕腳的走出去，心裡鬆了口氣。

也不知是不是這病把孝莊拖的寬容了幾分，她剛入後宮的時候，孝莊身上的威壓可恨不得直接把她壓趴下，現在還能和她嘮家常，變化之大，匪夷所思。

顧婉也沒心思探究孝莊到底怎麼想的，反正孝莊還有十幾年好活呢。

康熙十年三月二十四，因太皇太后久病不愈，康熙帶太皇太后前往赤城湯泉修養，皇太后隨行，留皇后在宮中主持大局。

承幹宮妃隨眾人送別過康熙一行，回到承幹宮連吉服還沒脫下，就聽宮女來報，三阿哥發熱了。

“請太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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