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庶妃

後半夜, 天空中突然出現大片的烏雲, 顧婉抬頭就感覺到了風雨欲來, 沒過一會兒, 瓢潑大雨就已經傾盆而下。

蘇麻喇姑躲雨也算及時, 沒有被雨給淋到，顧婉就不行了，跪在地上被雨水給澆的透心涼, 再加上寒風一吹, 顧婉登時就打了個哆嗦。

這雨別看悶聲不響的，沒打過一道雷，卻下的極大, 再配上大風, 當差的侍衛都都受不了，更何況顧婉一個弱女子。

“嬤嬤, 這雨這麼大, 我去廊下跪著行嗎？您也能看著我。”顧婉一張嘴, 雨水就糊了顧婉滿嘴, 大雨聲又掩蓋了顧婉的聲音, 顧婉連喊了好幾聲，吃了一肚子的雨水, 才聽到蘇麻喇姑的回話。

“主子叫你跪在殿外, 你就得在殿外跪著。”

蘇麻喇姑也沒想到這雨這麼大, 只是顧婉若是真受不住, 病倒了, 病死了，也就不用主子動手了。

“嬤嬤……”

顧婉連說了好幾句軟話，蘇麻喇姑皆不為所動，眼看著她就要喝雨水喝飽了，顧婉也就不指望蘇麻喇姑了。

大雨遮擋了蘇麻喇姑的視線，顧婉也不跪著了，坐在地上拿著宮主遞出來的培元丹就吃了三顆。

【趕緊，孩子情況很不好。】

【芷蘭已經去傳話了，再等等吧。】

顧婉在雨中坐了半個小時，等來的卻是納蘭容若和梁九功。

梁九功見到雨中的顧婉也是一驚，又見顧婉沒披蓑衣急忙讓小太監給取了來給顧婉披上。

蘇麻喇姑看見了倒是沒說什麼。

顧婉倒是十分感激，白著張臉和梁九功道謝，又把自己不能跪的請求和梁九功求了，求康熙趕緊定了自己的罪。

梁九功看著顧婉毫無血色的臉也是驚的不行，想到顧婉可是穿過五爪龍衣裳，連連安慰顧婉，讓顧婉等等，再等一會兒就好。

說完，就急匆匆的帶著納蘭容若進殿了。

這一走，顧婉又等了兩刻鐘，吞了三顆培元丹，才算是等來了宣召入內的旨意。

顧婉身上的溼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進裡間就跪了下來，左右一看，納蘭容若，來貴和初春都跪著呢，也就梁九功還隨侍在康熙跟前。

座上的康熙和孝莊臉色都很難看，顧婉進來後，還是孝莊先開了口。

“顧婉，北苑最後一次設宴當晚，你可與納蘭容若遇上？”

回宮之後乾清宮就用上了火盆，顧婉本來在殿外被雨水澆的渾身冰冷，現下來到溫暖的宮內，冷熱交替竟是更加難受了。

“回太皇太后，”顧婉察覺嘴裡說話都有顫音，吞嚥了一聲平緩聲音，“奴才的確曾見到納蘭公子，只是那時奴才不敢見人，只好匆匆逃了。”

“在哪裡見到的？”孝莊追問。

“在王帳外。”

康熙看著顧婉毫無血色的臉語氣更是冷硬幾分，“朕記得你當初跪了一天，求朕饒恕，朕當時沒問，顧婉，你所求之事，到底為何？”

溼漉漉的衣服還往下滴水，顧婉只覺腹中陣痛連連，像是也有什麼要流走一般。

顧婉看了眼康熙，“主子，被幸本是榮耀體面的大事，奴才卻不知珍惜，枉自逃了出來，奴才犯大不敬之罪，自覺罪孽深重，但是奴才是個貪生怕死的，所以才會請罪求主子寬恕。”

“那你為何沒有開口言明，早知道皇帝幸人都是要記錄在彤史之中的。”孝莊不甘心，“哀家看你就是狡言妄想脫罪罷了。”

顧婉看著孝莊，想起了她跪地請罪時蘇麻喇姑還曾來探望過康熙，當時，蘇麻喇姑就說是六名侍寢宮女，那發現她失貞不是應該懷疑康熙身上嗎？

突然想到什麼，顧婉猛的低下頭，“回太皇太后，奴才正想向主子言明時，蘇麻喇姑嬤嬤就來了，主子親口說出五名宮女，未曾把奴才算入其中，主子出口成旨，奴才本就有罪，又怎敢抗旨罪上加罪。”

孝莊臉色很難看，擺明了是不想放過顧婉，“梁九功，事情發生在王帳你竟毫無察覺嗎？還敢誘騙皇帝亂宮闈內事，壞祖宗規矩。”

這麼個大帽子壓下來梁九功當即就跪了下來。“奴才知錯。”

“皇瑪姆，顧婉本就在我宮中，孫兒自己都沒察覺，又況論梁九功這個奴才，這事兒，是孫兒的錯，是孫兒不知節制，才會有今日之事，還勞煩皇瑪姆如此操心，孫兒明日便去奉先殿向列祖列宗請罪。”

孝莊臉色有些不自然，康熙會臨幸宮女還不是因為烏力吉的那一晚鹿血。回宮途中她還把烏日娜叫到身邊護著，這時候聽著康熙這麼說，她的立場也不是那麼正大了。

康熙和孝莊在博弈，顧婉卻是忍不了了。顧婉只覺得腦袋中嗡嗡作響，眼睛也漸漸暗了下來，顧婉努力撐了撐眼皮，朝康熙趨近，想向康熙求援。

可手剛抬起來，顧婉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肉體砸在地上“嘭。”一聲響打破了康熙和孝莊之間無聲的博弈。孝莊看到顧婉朝著康熙倒下，眼中厭惡閃過。

到現在，竟然還想著狐媚皇帝。

康熙卻被顧婉身下漸漸浸染的血跡驚了一下。想著顧婉的腿傷卻發現流血量似乎太大了，顧婉整個下襬都是血。

康熙快步走過去，一把把顧婉抱了起來。“叫太醫。”

“奴才這就去。”梁九功也顧不得請罪了，連滾帶爬的跑出去請太醫去。

孝莊看著康熙抱著顧婉離去，擰著的眉一直就沒解開。孝莊在後宮幾十年，又怎會不知顧婉是怎麼回事。

就依著皇帝對顧婉的情分，顧婉的這個孩子，不管是留沒留住都不是好事。

.“主子。”蘇麻喇姑擔憂的看向孝莊，朝著康熙離去的方向示意。

孝莊怎麼不明白蘇麻喇姑的意思，嘆了口氣，孝莊扶著蘇麻喇姑的手站了起來。“走吧，咱們也去看看去。”

梁九功催的急，太醫來的很快，進乾清宮康熙還不待太醫請安就催促著太醫給顧婉診脈。

太醫們看著躺在羅漢床上的顧婉絲毫不敢大意，兩人輪換接連診脈之後都搖了搖頭。

“如何？”康熙見兩太醫都搖頭迫不及待的問。

安太醫和齊太醫對視了一眼，還是齊太醫先開口了。

“顧婉姑姑有孕尚只足月，胎相本就不穩，又在雨中淋了許久，已然是小產之象，且寒氣侵襲子宮，怕是再難侵襲子宮。”

康熙臉上寒意森森。“可有法子治？”

齊太醫有些畏懼，卻還是堅持開口，“顧婉姑娘的腿傷本就沒好，這次又傷上加傷，若是不治，此生，怕是再難起身。此藥與溫養子宮的藥方相沖。奴才不敢擅專，還請主子爺裁奪。”

說完，就叩下了頭。

孝莊聽到齊太醫的話，看著康熙陰沉的臉開口道，“這人若是隻能躺在床上，那人可就廢了。”

一言驚醒康熙，康熙緩了緩臉色，看著顧婉青白的臉色，緩緩道:“皇瑪姆說的是。”

孝莊看著康熙嘆了口氣。這下子，怕是除不去顧婉了。不過這樣也好，顧婉既無強有力的家世又不能生養，身子還這麼差，也不怕她勾的皇帝離不了。

顧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後殿之中了。

“小主醒了，”芷蘭見顧婉掙扎著坐起來連忙扶住顧婉。“藥熬好了，小主趕緊趁熱喝了吧。”

“什麼藥？”顧婉避過喂到嘴邊的藥，只覺得腹中墜墜，難受的緊。

“這是治療小主腿傷的藥，過一個半時辰還有養身的藥，小主這次可是受苦了。”芷蘭說到傷心處，還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

“是嗎？”顧婉也聽了宮主的話，知道了所有的事，悵然若失的道。

“小主別傷心，一切會好的。”芷蘭看著顧婉沉默著流淚，自己也忍不住抱著顧婉哭了。

顧婉一點兒都沒察覺到自己哭了，被芷蘭抱著也只是默默的流淚。

【你腿好的很，你這麼哭什麼。】宮主看著顧婉這樣兒就有些暴躁。

【我也不知道。】顧婉就是覺得心裡難過，眼睛好像有了自己的主意，不由她支配了。

【那孩子本來就先天不足，你那個月天天吃藥，就是這次沒流，以後的九個月也得天天吃培元丹，喝井水滋養。你覺得是放他離去好還是讓他帶著一身的病弱殘喘來到世上。】宮主不自在的解釋給顧婉聽。

【是嗎？】顧婉怔愣了一會兒，才呼哧呼哧的說了句，【那還好。】

說是這麼說，顧婉還是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

這麼會兒功夫，碗裡的藥已經涼了，芷蘭說要熱熱去，顧婉卻沒那麼講究，端起碗就喝乾了碗裡的藥。

“小主，您身上寒，不能喝涼的。”芷蘭想搶顧婉手上的碗，被顧婉鎮壓了。

“沒事。”顧婉抿了嘴，敲了芷蘭一腦嘣，“瞎叫什麼，也不怕禍從口出，叫師傅。”

“沒有瞎叫，”芷蘭捂著頭，有些委屈，“太皇太后親自下的旨，點了您做庶妃，奴才可不敢叫師傅了。”

“太皇太后下的旨？”顧婉詫異，孝莊不是要殺了她嗎。“你快和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顧婉暈倒時芷蘭不在內殿，不過芷蘭這個八卦精早就把事情都打探清楚了，現在顧婉問了，芷蘭就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顧婉細細的聽著，慢慢的思索著。孝莊這麼做，是看著她沒有威脅了，打算放過她了？

不過，孝莊放過了她，她卻記住了孝莊。顧婉不是個差脾氣的人，但是也有仇必報。

只不過她現在動不了孝莊，那個給孝莊打小報告，讓孝莊來乾清宮責問她的人，她可不會放過。

夜宴那事早就翻篇了，若不是有人故意提起，孝莊怎麼會現在才來問罪。

“小主，主子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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