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滑胎

第二天早上, 烏日娜就因病缺席了早上的請安。

皇后倒是十分大度, 還囑咐了來請假的宮女好好照顧烏日娜, 讓烏日娜好好休養, 底下的妃嬪們可不會那麼仁慈, 早上請安剛過，這則笑料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昨天晚上請太醫的可只是烏日娜一個人，那拉氏也派了人請太醫, 可也不是所有人, 兆佳氏今天就好好的來坤寧宮請安了，雖說人家臉色不太好，那也比烏日娜直接告假強的多。

兆佳氏一個受氣的小可憐都沒怎樣, 烏日娜這個欺負人的惺惺作態就可笑了。

流言很快就傳到了烏日娜的耳朵裡, 烏日娜原本就在喝安神的藥，這一下子火氣立馬就上來了, 再加上之前兆佳氏假摔碰瓷, 烏日娜立馬就把這件事情按在兆佳氏身上。

新仇舊恨加一塊兒, 烏日娜冷笑了一聲, 決定要給兆佳氏一個深刻的教訓。

烏日娜可是說幹就幹的人, 病好了之後，就開始頻繁邀請兆佳氏到景陽宮一敘。兆佳氏不敢推脫, 可每次去景陽宮又要受氣還憋屈, 幾次之後是滿後宮亂竄, 到處做客, 生怕再遇見景陽宮的人。

這天, 顧婉奉命去看望那拉庶妃，路上遇見了行事匆匆的兆佳氏。

兆佳氏見到顧婉並不是太驚訝，在詢問過顧婉得知顧婉是要去延禧宮之後，就順勢提出了同行。

剛好，顧婉也正有此意。路上顧婉向詢問了那拉氏的近況。

兆佳氏這幾天一直奔波在後宮中，再加上上次遇見烏日娜之後就和那拉氏鬧翻了，所以就算是同住在延禧宮中，對那拉氏的事情還真不清楚。

顧婉聽了之後也沒有失望。那拉氏自上次被嚇到之後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太醫開了幾次安神的藥都沒有用，就連康熙都聽說了，所以顧婉才會走這一趟。

不過聽兆佳氏說的延禧宮中挺平靜的，還有嬤嬤宮女照顧著那拉氏，那拉氏是怎麼做到大半個月都心緒不平的，甚至影響了皇嗣呢。

顧婉也是理解不了，那拉氏以前也是挺爽利的人啊，懷了孕的人，變化真的有這麼大嗎？

說話間，一行人就來到了延禧宮。延禧宮中住了一群庶妃，所以不但主殿沒有人，就連宮中打掃跑腿的末等宮女太監都是共用的。

那拉氏住在延禧宮東配殿，大小大小那拉氏則是住在西配殿，和那拉氏相隔不近，兆佳氏所住的東側殿距離東配殿都比大小那拉氏住的近，這也是那拉氏被大小那拉氏拒絕之後找上兆佳氏的原因，近啊！出了事怎麼都好幫忙。

兆佳氏跟著顧婉走了一路，進延禧宮的時候原本是想和顧婉分別，回自己的東側殿去的，可是一想，她之前和那拉氏結盟，現在那拉氏生病了，不去看望一下總是不太合適，給人的印象也不太好。

想到這裡，兆佳氏看了看顧婉，就決定還是去看望一下那拉氏，順便刷一刷乾清宮裡的好感。

顧婉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她是乾清宮的人，代表的是康熙，對後宮妃嬪們太親近沒什麼好處。

穿過遊廊，顧婉一眼就看到了盡頭五六個宮女嬤嬤簇擁著的那拉氏。那拉氏的臉色很白，精神也有點憔悴，顧婉皺了眉，前些天看到那拉氏的時候她的臉色紅潤有光澤，幾天不見竟然變化這麼大。

顧婉剛想走上前打招呼，就看到那拉氏在宮女的一聲驚呼中軟了身子，攤坐在地上，靠著宮女嬤嬤們。

出事了。

顧婉快走穿過遊廊來到了那拉氏的跟前。

那拉氏明顯已經坐不住了，隨意散落在地上的下襬正隱隱滲出血來，但是那拉氏好像無知無覺一般，雙眼無神，任由宮女嬤嬤們怎麼叫都沒有反應。

“小主？”顧婉推了推那拉氏，那拉氏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是失了魂一般。

那拉氏下身的血越流越多，很快就染紅了衣裙下襬。

這是要流產啊。

顧婉掐了那拉氏幾把，又按壓了人中穴，那拉氏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時間不等人，要是那拉氏出事，誰都逃不掉干係。

顧婉和陳嬤嬤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所想。現在保住那拉氏和她肚子裡的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嬤嬤快去請太醫。”

“小主得罪了。”

顧婉告了一聲罪，打橫一把抱起那拉氏，把圍著那拉氏的宮女都嚇了一跳。

那拉氏懷孕之後精養，吃的都是好東西，可著實長了好幾斤的肉，顧婉抱起那拉氏的瞬間就被壓的想脫手，最後還是咬牙憋住了。

示意那拉氏的大宮女前頭引路，顧婉也沒管剩下的那些宮女，陳嬤嬤會好生看管她們的。

那拉氏的大宮女倒是忠心，顧婉抱著那拉氏返回殿內的一路上，都在喚著那拉氏，妄圖喚醒那拉氏，可惜，沒什麼收效罷了。

顧婉腳程很快，不一會兒就把那拉氏抱進了寢殿之中，顧婉手臂已經沒有知覺了，不過還是撐著一口氣把那拉氏安置在床上。

不同於懸空的失重感和不確定性，柔軟的床鋪在瞬間就能給人以安全感。在接觸到錦被的剎那，那拉氏就從縈繞多天的噩夢中驚醒，然而，小腹的疼痛還有那不斷從身體裡流逝的真實感，讓那拉氏瞬間慌了神，彷彿噩夢又再一次籠罩在她身上。

“小主。”

那拉氏機械的抬頭，望向聲源處。她看到了她的貼身侍女，還有，顧婉。

那拉氏眼前一亮，像是抓住希望一般緊抓著顧婉的手，“顧姑姑，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能失去這個孩子，不能失去，不能失去……”

顧婉手臂痠麻的早就沒知覺了，但是還是被那拉氏抓的生疼。

“那拉小主，您安靜些，不要太激動，等太醫來了，您和皇嗣一定會沒事的。”顧婉安慰慌亂的那拉氏。

只不過，那拉氏這麼激動，心情太緊張，動作幅度大，導致血流得更兇了。

“是嗎？”那拉氏希冀的望著顧婉。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倒是在那拉氏的注視下顧婉還是違心的點了點頭。

“是的，小主。”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那拉氏像是得到力量似的，鬆了一口氣，低聲喃喃道。

顧婉看著手腕上已經破皮的指甲印，和那拉氏低著頭撫摸著肚子的模樣，若有所思。

【宮主，綠井水能給那拉氏喝嗎？】顧婉在心裡詢問。

【你同情心氾濫啦，手臂不痛嗎？】宮主這次倒是出奇的聯繫上了。

【還好啦，可以嗎？宮主。】顧婉模糊了宮主的問題，執著的追問。

顧婉和那拉氏並沒有多少交集，會把那拉氏抱進來也只是職責所在，本來安置好那拉氏顧婉就已經算是盡職盡責了，顧婉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在幫那拉氏留住那個還沒成型的孩子。

可能是被那拉氏抓著她手的表情給嚇住了吧。

畢竟是一個小生命啊。

【隨你。井水中蘊含靈氣，但並不是萬能，命中註定的事，強求不了。】

【這樣就好了。】

顧婉給那拉氏倒了一杯茶，趁著不注意的時候滴了好幾滴井水，遞給那拉氏身邊的宮女，讓她服侍著那拉氏喝下去。

那拉氏喝下去之後感覺腹中一暖，血流的趨勢立時就減緩了，這讓那拉氏心又安了幾分。

那拉氏抬起頭，看到顧婉，有些想問，“你……”

“小主。”顧婉應了聲，站直著身體。

那拉氏看著顧婉，才想起來這不是伺候她的奴才，顧婉是乾清宮的人，那拉氏又沒了詢問的興致。

正好，太醫和聞訊趕來的康熙和後宮嬪妃們前後腳到了，顧婉被康熙召見，就和那拉氏行禮告退了。

顧婉到大廳的時候，不但上頭坐了一排主子，下頭也跪了一排的宮女嬤嬤，仔細一看，就是當時伺候那拉氏的奴才嘛。

“主子。”顧婉從上到下，先是給康熙請安，然後接著皇后，承幹宮妃，還有庶妃們。

康熙見到顧婉衣服上沾染的血跡，臉色又沉了幾分。“起來吧。”

看向跪在地上的宮女嬤嬤，臉色更不善了。

“平白無故那拉氏怎麼會摔倒，你們連主子都照顧不好，到底是怎麼當的差。”

康熙越想越氣，瞧著宮女們七嘴八舌辯解求饒的模樣，火氣更旺了。

這可是他第一個孩子，當初得知那拉氏懷孕時多高興，他現在就有多生氣。

只不過康熙還沒有氣到失去理智，“皇后，這件事交給你了，務必把事情調查清楚。”

“臣妾必定竭力，不負皇上所託。”赫舍里氏應承下來。

“嗯。”康熙相信皇后的能力，總算是不像個隨時會爆發的噴火龍了，不過雖然放手讓皇后查，康熙也沒有離開，擺明了對這事兒的態度，這事兒是一定要有一個合理的答案的。

“不過，聽說顧姑姑在那拉妹妹出事之後曾把那拉妹妹抱回宮去，想必對那拉妹妹的事瞭解不少……”赫舍里氏臉上閃過為難。

康熙看了顧婉一眼，“身上髒兮兮的像什麼樣子。”

顧婉連忙告罪。

“趕緊去洗漱乾淨，然後回來協助皇后調查。”

“奴才知道了。”顧婉說完，也沒管廳裡眾人的反應趕忙退出去了。

自康熙四年至今，雖然後宮中妃嬪偶有矛盾，可還沒有流血事件，現在又是關乎皇嗣的安危，這件事情，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善了。

不過，不管誰會倒黴，她都不會有事。顧婉美滋滋的想，大腿強大真是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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